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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极边第一城(中)

当今天子曾于天华寺行宫说道:“朕此次南巡,所有商众,承办差务,皆能踊跃急公,宜沛特恩,以示奖励。16名盐商同时加官晋爵。”

商人为此次圣驾南巡究竟贡献了多少银两我们无从知晓,但引人注目的是至少14位均来自王朝南方,一个名叫藤越州的地方,一个小小藤越州何来如此众多的富商巨贾?它究竟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藤越州在王朝极南偏西,东有高黎贡山之固,西有江滩之险,南有浙岭之塞,北有黄山之阨。自古以来,战争鲜有波及。

随着中原地区战乱频仍,朝代更迭,群山环抱的藤越,先后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移民浪潮成为中原世家大族乱世避难,治世隐居的世外桃源,然而移民的不断涌入,人口的急剧繁衍,让素有“七山一水一分田,半分道路和庄园”之称的藤越,日益不堪负重。

在藤越有这样的民谣“前世不曾修,生在藤越州,十三四岁娃,早早往外丢”。

曾经拥有西南粮仓美誉的藤越州,面对人口的突然暴增,耕地出现了严重不足,人均不到一亩,而又恰逢连年天灾,本土粮食奇缺,完全依赖川渝两路,运米接济,一日米船不至,民有饥色,三日不至,有饿殍,五日不至,有昼夺,人多地少,食不糊口。

那么对藤越州人来说,他们的生存之路又在哪里呢?不甘宿命的藤越州人却把眼光投向了山外的世界,面对地狭人稠的现实困境,他们毅然做出这样的选择,天下之民寄命于农,藤越之民寄命于商。

既然种地无路,那么只好另寻出路。

于是,一个全新的商派越商就此诞生。

在被中原士子所鄙夷的荒蛮之地,一群蛮子做着视为末端的商业,在不被人看好的情况下,一个名扬天下繁华之城竟由此诞生。

经过数百年的发展,藤越州竟隐约有仕、商、农、工不分贵贱的趋势。

一种新的思想悄然兴起,商人、田夫、市民都具有良知,虽终日做买卖,不害其为圣为贤。

被贬到当地,后人尊称“阳明先生”的中原圣贤领略了当地淳朴的自由的贸易风气,曾说道:“良贾何负于闳儒,士商异术而同志,四民异业而同道。”

儒家所认为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却在这山高皇帝远的蛮夷之地并不管用。

在中原世家大族大举南迁之前,基本上岁岁有余粮,当地人吃饱喝足就心满意足了,怎敢奢望科举。据传闻百八十年前藤越州出了唯一一个状元,那当真是他家祖坟上冒青烟了,那块名为仙鹤抱蛋的风水宝地上,他家祖坟竟然涨了一倍多,后来他高中状元之后,偷偷来他家祖坟拜祭的不计其数。

仕途终究罕迹,成家立业才为常道。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吃饱喝足,无疾无忧,兜里有余钱才是最踏实的。

对于还在为生计发愁的放牛娃来说,书中的道理还是太过文绉绉了,不如村口老人说的道理通俗易懂,说的实在。

早年丧父,苦于生计的放牛娃小虫曾这样认为,直到有天他经乡人介绍到藤越城的一家钱庄当学徒,他才明白道理并不全在书中,但圣贤书中的道理远远不止于此。

不过他后来却成为了富甲一方的巨贾。

若在其他地区,一个放牛娃能成为名震天下的巨贾无异于痴人说梦,但对于藤越州来说虽不常有,但并不罕见。

藤越的崇商风气越浓,普通人翻身的机会愈多,难度愈大。

或许只有这样充满一切可能的边陲明珠,才能配得上极边第一城这个名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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