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牧尧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挺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他的性格里有顽劣的那一面，有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劲儿，既容易亲近，又有些飘忽不定。他这性情挺招女孩的，中学时，主动追的，被追的，反正没消停过。
林繁说他“花心”“风流成性”，说他“来者不拒”，他都应了。
其实，顾牧尧在大学里也谈了女朋友，刚跟林繁联系时，他们还在一起。
大四时，见完林繁后，分手了。
可是这事，他没敢告诉林繁。
林繁不知道这段往事，她担心的是他的另一档子情事。
顾牧尧高三时喜欢一女生，那女生对他也情有独钟。还没等到确立恋爱关系，他们毕业了，女生留在本地读大学，顾牧尧考去了外地。
这是很早之前，顾牧尧告诉林繁的，后来就再没提过。
可是，现在他们又在一个城市了。
林繁只要想到这个，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顾牧尧觉得林繁把他的性格都改变了。
他现在变得优柔寡断，之前的洒脱劲儿好像不见了，沉默了很多。
跟朋友吃饭，烟抽得比以前多，酒喝得比以前猛。
问他什么事，也不说。
于是，一群哥们儿逗他，是不是单身太久了，张罗着要给他介绍女朋友。
顾牧尧不想告诉他们他和林繁的故事，他觉得这些人是不会理解的，他们只会觉得他疯了，他不想让那些轻佻浅薄的语言，亵渎了林繁，亵渎了他和林繁之间的一切。
顾牧尧不是没想过和林繁的未来。
起初，他觉得自己太年轻了，肩膀依然单薄，事业刚开始，还不足以承担起一份天长地久。
他不想轻易地许下诺言，他觉得时间还长，他需要成长，需要磨砺，直到他可以。
可是，从B市回来后，他反而觉得更迷茫了。
对林繁的美好体会得越多，他越觉得自己配不上林繁，林繁是天上星辰，而他不过是一凡夫俗子。
在林繁纤弱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不安分的灵魂。
她是自由的，不受束缚的，她有梦想，有思想，有超于她年龄的深刻体悟，她不同于顾牧尧之前所了解的那些女孩。
他不知道这只飞鸟是否甘于落足，即使她愿意，被世俗的生活捆绑，她会开心吗？
林繁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么优秀，但是她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她不是那些离不开父母怀抱的娇公主，她也不认为“女性做得好不如嫁得好”。
她没想过以后嫁个好男人，一生富足，她甚至觉得结婚、生子并不是一个女性的必修课。
柴米油盐，儿女绕膝，那不是她的追求。
她渴望的是纯粹的爱和理想，不掺杂任何世俗色彩的。
她的人生理想是“闹革命”和“谈恋爱”，她渴望的是和爱的人在一起，行走江湖，仗剑走天涯。
林繁常常觉得自己生不逢时，如果她生在一个波澜壮阔的年代，该多好！比如风起云涌的民国时代，做一个生于乱世，遗世独立的奇女子。
可惜，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能让她叹息。
她想着以后有机会可以当作家，把那些天马行空都变成字里行间的真实。
20岁的林繁，终究还是天真的。
即使她有着跟其他女孩不一样的思想，但是对自己、对他人、对生活的理解，始终是充满了理想化。
当然，这也是林繁的特别之处，她由此而拥有着一种神秘的吸引人的气质，让顾牧尧既走不近，又无法自拔。
林繁一直认为自己是很难被他人所理解的，她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容易被接受的人，所以她也很少去主动地融入，即使他人主动，她也会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一番筛选。
她一直都保持这样淡然的状态，温柔和气，不温不火，不急不躁，不远不近。
长久以来，她没有特别厌恶的人，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人，直到顾牧尧的出现。
她第一次如此渴望和一个人建立亲密无比的连结。
可是她等啊等，等来了顾牧尧，但是没有等来他的“邀请”。
她觉得顾牧尧是喜欢她的，甚至是很喜欢的，但未必知道她多么想和他在一起。
她又不能主动去要求。她有她的骄傲，也有她的顾虑。
林繁不知道，其实顾牧尧是懂她的。
正因为懂得，才束手束脚，不知进退，顾虑重重。
林繁就是顾牧尧的毒药，顾牧尧又何尝不是林繁的致命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