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子牵着陆襄,一路往西方疾行,陆襄只觉奔行如飞,大风从身边刮过,眼中一切不住倒退,速度之快,竟是生平从未经历,不由感叹他一副好身手。苏公子行出了五六十里,来到一片花谷中,但见谷中一片姹紫嫣红,连绵起伏,煞是好看。
两人突然置身于如此旖旎的风光中,仿佛方才一切都恍如隔世,陆襄经历戚府灭门,周百川惨死一连串腥风血雨,一直郁郁不欢,此时心下终于舒缓了许多,两人在花海里大声欢呼,仿佛万千烦恼都已烟消云散。
陆襄折了一大把花,拿在手里把玩,欢笑道:“我听见有人称呼你为羽族族长。”苏公子微微一笑,陆襄放下手里的花,道:“麒麟族陆襄,见过羽族族长。”说着一掌向苏公子打了过去,苏公子身子一侧躲了开,道:“好特别的见面礼。”
陆襄道:“少废话,交出黄金匣。”抬手又一掌向他攻过去,苏公子身影一闪,已飘身到两丈之外,陆襄一掌打了个空,苏公子笑道:“没打着。”
陆襄赞道:“好快的身手。”又攻了一招过去,苏公子轻描淡写的避开,不论她怎么出招,总是挨不近苏公子三尺之内,更碰不到黄金匣一下,堪堪打了几十招,陆襄已大是疲惫,仍未胜他一招半式。
苏公子笑了笑,反手一掌向陆襄疾攻而上,陆襄眼见这一掌躲避不过,双手叉腰,站立不动,苏公子立即收手,道:“你待如何?”陆襄道:“你能耐大,打不过你,不打了。”寻思:强夺不了,只好智取。
苏公子道:“还算是有自知之明。”陆襄白他一眼,道:“适才输给你,是输在我身子疲惫,待我休息好了,再来打过。”
苏公子笑道:“好好好,你尽管休息,摸得到黄金匣一下,就算我输。”陆襄“嘁”的一声,向他斜视了一眼,道:“对啦,为什么称呼万工阁阁主为老狐狸,他没有名字?”
苏公子显出一脸奇异的神情,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瞧了陆襄一遍,陆襄给他瞧得浑身不自在,问:“看什么?”苏公子道:“陆云是怎么教你的,天底下人尽皆知的事,你还要问。”
陆襄却是心头一酸,陆云极少教导她,更不会与她说江湖中事,苏公子见她脸色不愉,便道:“万工阁阁主是九尾狐,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没有名字。”陆襄“哦”了一声,心下却不由对他生出了一股同病相怜之意。
苏公子道:“换我来问一问你,方才的女娃娃与你什么关系,她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救你。”陆襄道:“我可不认识她,不知她怎的要给我挡伤,兴许是她心地善良。”
苏公子道:“她好生奇怪,要抢黄金匣,却故意输给你,你不认识她,她却舍身救你。”陆襄道:“奇怪是很奇怪了,不过想不明白。”
苏公子道:“那先别管她了,来看看黄金匣。”说着拿出黄金匣在陆襄眼前晃了晃,陆襄伸手一抢,苏公子轻轻躲了开,笑道:“非我小瞧你,你想从我手里抢东西,还早得很。”
陆襄白了他一眼,道:“看了又能怎么样,没有大道天书,没法解开封印。”苏公子道:“你别看。”陆襄道:“不看就不看。”却把头凑了上去,苏公子将匣盖轻轻一抬,但见匣中金光明耀,灿烂夺目,陆襄瞪大了眼睛,往匣中看去。
待金光熄灭,两人都不禁愣住了,眼前是一枚以金玉打造的令牌,牌面刻一字“战”,苏公子目瞪口呆,陆襄哑口无言,两人对望一眼,都是哭笑不得,万万没有料到,匣中会是一枚金戈令,两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知说什么才好,苏公子把黄金匣丢到一边,双手托着后脑往花丛中一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陆襄心中寻思:究竟是谁干的好事,是万工阁?不,不像,是那女娃,她神不知鬼不觉的用金戈令调换,故意提出比武夺匣,无论输给谁,亢宿都已在她手上,并且瞒天过海,是这样没错,一定是她。
刚一想到此处,突然间心头怦的一跳,恍然明白了一件事:她故意输给我,是为了让江湖知晓,亢宿已归麒麟族,陆家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到亢宿,定会招惹来江湖中各路人追讨,其实咱们只得到一枚金戈令,这岂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往下咽?想到此处,陆襄心里立生气愤,连连惊呼:“好险,好险!幸好给你抢走了!”
苏公子心思缜密,也想通了这其中关窍,说道:“你也想到了这一节,她是什么来头,为何要跟麒麟族过不去?”
陆襄沉着脸色,摇头不语,寻思:那小鬼暗算麒麟族,难道是咱们家的仇人?并未听爹提起过,咱们有什么仇家,这枚金戈令又是从何而来?金戈令一共有十枚,这一枚是戚小姐的?还是周伯伯的?难道他们的死与她有关?
苏公子见她脸色沉重,沉吟不语,说道:“一个女娃娃,小小年纪身手不凡,又神神秘秘的,她背后说不定有人主使。”陆襄心里又怦的一跳,陡然脑海里闪过几副画面,霍的一下站了起来,道:“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苏公子捡起地上的黄金匣,收了起来,说道:“麒麟族的事,羽族不好插手,你一切小心,我得走了。”陆襄一怔,问:“你要到哪里去?”苏公子道:“女娃娃拿了亢宿,我自然是找她去。”便转身大步迈开。
陆襄急忙追在后头,叫道:“我要跟你一起去。”苏公子头也不回,脚步更不停息,只说道:“你就别去碍手碍脚了。”两人隔着十几丈,他话音却犹似在耳边,陆襄追得气喘吁吁,只觉得他奔行如飞,顷刻间已距他越来越远,急得她大声喊道:“你等一等我啊!”苏公子抬手挥了挥,便即消失不见。
陆襄朝花海四下张望,高声呼喊道:“我知道那小鬼在哪儿!”忽然背后传来声音:“你说什么?”陆襄转过身笑道:“我不仅不碍手碍脚,还知道那小鬼的下落。”
苏公子见她并不知对方来历,却如何得知她行踪,问道:“她在哪里?”陆襄笑道:“我不仅知道她行踪,还知道一件与亢宿有关的大事,一并告诉大哥也无妨,但我有一个条件。”
苏公子道:“有什么条件,你说吧。”陆襄道:“苏大哥得跟我一起去,帮我将她擒下,并夺到亢宿,事成之后亢宿归谁咱们各凭本事。”
苏公子但觉好笑,这丫头自无擒下女娃娃的本事,又哪里来的信心能与自己争亢宿,说道:“结盟也无不可,但凡事要听从我安排。”说着抬起手。
陆襄道:“好说,好说。”伸手与他击掌,陆襄道:“此为苏襄之盟,海枯石烂,不可悔约。”又击一掌,苏公子道:“天崩地裂,永不悔约。”再击一掌,两人共击三掌为盟。
陆襄朝四下里扫顾一番,确认花海中再无旁人,说道:“大哥说的没错,小鬼背后确是有人主使,主使者还与万工阁有莫大关联。”苏公子皱眉问:“何以见得?”
陆襄道:“我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遇见过一对兄妹,当时我没看清两人容貌,但男的身穿白衣,女孩怀抱狐狸,而我在万工阁的屏风后面,也见到一个白衣人,他身手极快,一眨眼就没影了。”
苏公子心感诧异,道:“你怀疑他们是同一个人。”陆襄点头,道:“那小鬼虽裹得严严实实,但声音、身形与当时我遇见的女孩一模一样,天底下不会有如此相似的两对兄妹,白衣人在九尾狐屏风里,可见他俩是万工阁的人。”
陆襄原本只当那晚海中奇遇是大梦一场,但见那女娃外形声音与海上女孩相似,心中已生疑,又在万工阁屏风后见到白衣人,将前后事情加以印证,便即确认,那晚的怪事并非做梦。
苏公子心中寻思:怪不得那女娃来了以后,九尾狐一声不吭,依他性子,决难容忍旁人气焰上高他一等,原来此事是他一手谋划。
陆襄道:“万工阁可真是扮了一场好戏,咱们险些都给那魔头骗了,若不是机缘巧合,叫我正好遇见他们,又正巧撞进了屏风后,决难想到此事会是这样子的。”
苏公子哈哈大笑,道:“不愧是老狐狸,能想出这种计策,既得了亢宿,又暗算麒麟族,还神不知鬼不觉,佩服,佩服。”
陆襄哼了一声,道:“他俩既是万工阁的人,大哥见多识广,有没有猜到他俩是谁?”
苏公子沉吟片刻,万工阁首脑人物是九个兄弟姊妹,但九人之中,也就九尾狐道行高深莫测,那女娃身手不同凡响,绝非八姊妹中有人能及,一时想不到她是谁,摇了摇头。
陆襄道:“这倒蹊跷了,不过有这条线索,咱们要找她就不难。”苏公子点头道:“对,咱们去会一会那个老狐狸。”
陆襄寻思,魔教的目的是黄金匣,想来不会对爹下手,现下的头等大事是弄清九尾狐陷害麒麟族的事,待查清此事再向爹认错领罚,那也不迟,便说道:“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走吧。”向苏公子伸出了手。
苏公子一怔,初时牵她手,只拿她当小姑娘看待,这时竟有些微微拘谨,“嗯”了一声,握住她手,展开轻功奔飞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