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酒劲上头,口中喃喃叫骂,又想:陆襄啊陆襄,你这人真没用,人家关了你,你便认命了不成?你死在这儿,麒麟族的脸就给你丢光了。便即坐起身,心中凝思起来。
突然之间,梦里那张锦帛在脑中浮现,猛地醒起来,从前翻阅家中武学典籍时,见过有一招名为九襄玄地阵,是调动地之真气形成阵法,入阵者会被困于阵法中,唯有解除阵眼方能脱困。
想到这一事,陆襄精神一振,寻思:这水笼莫非也是什么阵法,且布阵之法与九襄玄地阵异曲同工。不禁欢喜的拍手,叫道:“哈哈,是神仙入我梦里指点我来啦,神仙也看不过卑鄙小人,大显神通托梦助我,喂,你们想困死我,那是痴心妄想了!”
兴奋了一阵,又想:只要关闭阵眼,我便能从这儿逃出生天,可……可不知阵眼在何处,纵然找到了,我也不知其关闭之法,那时我修炼一月,也没能把九襄玄地阵学会,如今想要破解这边阵法,只怕我……我没有这能耐!
她又即满心惆怅,心中胡思乱想起来:陆襄啊陆襄,你果真是没用得很,那时如再苦心钻研,练成九襄玄地阵,那眼前这牢笼,自是困你不住了,可惜你没学会,不怪爹对你恨铁不成钢,如今身陷囹圄,却是没本事自救,当真是自己活该,北堂风隔了这许久也不来,想必是没有听见你呼救,还有谁会来救你呢?
胡思乱想中,她心头闪过梦里那声音:你如困死在这,也配为麒麟后人?心中一凛,转念一想:我为甚么总指望有人来救我,我自己离了别人就不成事了么?
想到此处,她当即一跃而起,用力回想修炼九襄玄地阵时,阵法的精要,寻思:两种阵法既异曲同工,那阵眼的关闭之法,想来也同出一路,九襄玄地阵是聚地之真气为力量,来驱动阵法运行,要破其阵,务须截断阵眼与地气之间的连系,这牢笼是水流聚成,想必是以水之真气为力量布下的法阵,那阵眼必定与水有连系。
想明白这一关节,陆襄心头一阵欢喜,又想:这附近定是有水源。当即从身上扯下布点燃,扫顾一番,目光所及之远处,仍是黑漆漆的一片,看来此处应该十分空旷。
静绝无声处,陆襄忽然间叫了一声“哎哟!”,心里怦的一下醒起一件事:方才的呼喊声没有半点回响,由此推断,这儿不是山洞,四周也没有山壁,这就怪了,无情谷里山脉连绵起伏,哪里会有如此空旷之处?
陆襄闭目凝思,脑中一幕幕回忆入山时的一路所见,心想无情谷中绝无这种地方,难道他们给我囚禁在无情谷之外,北堂风也便是因此没有听见我的呼救?想明白这个道理,她心中一凉,方才的喜悦之意登时全无,如不在无情谷中,那么天下之大,自是怎么也猜想不到此处是何处,想抢在苏大哥与北堂风前面,那也已成惘然。
她长叹一口气,转念又想:抢不在前面,也不能叫人困死于此,须得找到阵眼破解阵法,只要出去了,何愁想不到计策抢来亢宿。又即振作精神,寻思:须感知到此处哪儿有水源。
她便即闭目凝神聚气,因在无声环境中呆了许久,心神很快宁静下来,过了一会儿,竟觉得有一股寒气入侵,她体内真气本属热性,霎时之间,一热一寒两股气在她体内激荡冲撞,她头昏脑胀,全身一会儿冰凉,一会儿灼热,说不出的痛苦难受。
陆襄自习武修炼以来,只要在有水的地方凝神聚气,常常会引来寒气入侵体内,一热一冷两股真气相互冲撞,每致苦不言堪,但只要中止聚气,寒气便自行化解,倒也无甚大碍,她心中更即肯定,这附近必有水源,待想要将那股寒气驱散,却觉这股寒气比从前任何时候的都更为猛烈,自己的热气在鼓荡冲突之间,渐渐无力抵挡。
她惊惶之间,浑身越来越寒冷,过了一会儿,竟如置冰窖一般,体内的热气已弱如游丝,真气冲撞之痛苦稍有缓减,又即感到手脉一阵刺痛,跟着刺痛自手臂上升,传到了头颈,又冲向她心口。
她昏昏沉沉中,忽的听见水声淙淙,又感到一股温柔似水的内力从心口细细涌出,刺痛之感霎时间无影无踪,又过了一会儿,那股力量已在她全身经脉穴道中奔绕。
陆襄只觉全身舒畅,睁开眼睛,只见眼中已不是黑漆漆的一团,整个地方仍无有光亮,可目光所及之处,能清楚的看见水牢,和四周似苍穹般的蓝色深水。
陆襄猛吃一惊,寻思是受那股内力的作用,让眼睛在黑暗中也能视物,却不知那内力是从何而来,这当也不及她细细琢磨缘由,察看周遭情形,所处之地是座圆形密室,地方并不如何宽敞,穹顶是透明的,穹顶之外是涓涓流动的碧水,水中有鱼群来回游走。
陆襄登即恍然:此处原来是在水中,这牢房密不透光,声音也传不出去,旁人纵有天大本事,也找不到此地来,如没本事自救,只有慢慢等死了。她哼的一声,大声叫道:你想把我困死在这儿,我便把这牢房拆给你瞧瞧!又即闭目凝神,感知阵眼之所在。
她这一聚气,但觉体内有一股柔和却沛然浑厚的内力,但浑身却如方才一般越来越冷,过得片刻,寒冷已至彻骨,却觉体外有真气源源不断涌来,透过全身各处穴道,与体内真气融合归一。
又过片刻,只觉有水从脚下极速冲上,凝结成坚冰,将她冻结在冰中,可体内却真气奔腾,这一静一动,体内渐尔鼓荡的真气无处宣泄,在全身经脉中澎湃奔绕,忽然间陆襄只觉愈来愈热,头脑也愈来愈昏沉。
过不了片时,她全身已炙热不堪,身体似要炸将开一般煎熬,她再也难以忍受,全身突然间猛地一震,体内真气霎时间冲出,结在身上的寒冰立时崩裂,全身如释负重般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