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风点头道:“聪明,其实咱们一踏入无情谷,便已中了对手的幻术,或许一入谷便进了此地,又或许对手用幻术来掩盖了无情谷中布下的法阵,只待人入阵便将人传送到此地,但无论如何,对手既如此大费周折,那么九尾狐定然也还在无情谷中。”
陆襄听明白这个关节,寻思:林儿前来与我道别,说曲子弹奏完我就要走,可见敌人是在无情谷中布下了法阵,琴声的作用是发动幻术,那么法阵的传送媒介另有其他,可那到底是什么?
她又即想到:我眼中见到的都是虚假,不管他借用什么来传阵,我总之是看不见真实的。说道:“九尾狐也太蠢了吧,我还以为着了他的空城计,没想到他巴巴的呆在无情谷中等人找上门,只有用幻术来应敌。”
北堂风笑道:“你是不了解虞寞的为人,她说在无情谷等他,就一定会在无情谷中等,决不会妥协。”陆襄噗嗤一笑,道:“虞谷主实在是个有趣的人物。”
北堂风摆手道:“无趣无趣,那是个无趣的人物,她心里除了医术和钱财,再无其他。”
陆襄奇道:“你与她交情好?”北堂风摇头道:“只有生意来往而已,此人不可深交,维系几分薄面,哪天我受伤生病,她肯出手救治也就行了。”
陆襄嘻嘻一笑,不信他这话,心想:她是天下第一神医,自然是这世上最善良的人。
北堂风道:“咱们快别管什么虞寞墨鱼了,好好想想有没有办法逃命,也不知是谁在暗地里捣鬼,虞寞和九尾狐一个治病一个被治病,都没闲功夫弹琴,万工阁和无情谷里,再没旁人有这等本事,我实在想不出会是何人。”
陆襄脸上微微一笑,北堂风的见识阅历都比陆襄高出百倍,此时却只有陆襄知道,这事大有可能是林儿的哥哥在暗地里捣鬼。
她心里早已寻思过了:苏大哥说九尾狐的尊师名叫李琅玉,我那时在梅花林里见到的墓碑上,刻着李琅玉的尊名,那么九尾狐是林儿的师兄,难怪林儿叫他哥哥,可林儿不是什么小红鱼,她是龙,我见到的是一条红色的龙。
陆襄笑道:“对呢,不知是何方高人,如此厉害的幻术和法阵,我可想不到办法破解,咱们是出不去了。”
正在这时,屏扇上的画突然之间变幻起来,一时是红梅傲雪图,一时是疏荷沙鸟画,一时又是碧山云霁,一时又化为千里江山,北堂风大感奇怪,立时凝神戒备。
陆襄当自己命已休矣,挺剑往屏扇上奋力一斩,这一剑威力刚猛,却在碰到屏扇的刹那间,又被一股至柔的力量化解,陆襄心头烦恶,刷刷几声又劈几剑,仍无有半点伤害,这时只听飒飒的声响,屏扇突然移动起来。
北堂风叫道:“小心!”陆襄反应倒是迅捷,当即后退半丈,霎时之间,屏扇已连成圆形,将两人团团围在了中央,屏扇以极快的速度旋转,陆襄只觉目中一片眩晕,北堂风道:“别看!”
陆襄耳中嗡的一下回过了神,立即紧闭双眼,只听得一阵风雷之声,从屏扇中迸发出一股无形劲力,从屏扇中激射出什么物件,来势尤为迅猛,北堂风当即催力抵御,突然间嗤嗤一阵响,一瞥眼间,只见一片金色羽毛飘然下落。
正在这时,听得一道掌风之声,屏扇中突然之间冲出一个人影,快如闪电般朝陆襄当头拍击过去,北堂风叫道:“停手!”那人闻声大惊,可要收招已来不及。
陆襄见这股掌力甚强,一惊之下当即也出掌相拚,那人出招极快,还未看清人影,两掌已硬生生拍上,便听砰的一声响,陆襄登时给震退到几丈之外,拍的一声落地,喉咙一热吐了一大口鲜血。
那人惊道:“怎么会是你?”忙身影一纵闪身上前扶起陆襄:“怎么样,伤得重不重?”陆襄按着伤处喘气:“痛……苏大哥,你本事大,拼你不过。”
苏公子心下歉然,说道:“对不住,不知是你,也没收住手,你莫怪。”陆襄笑道:“我见你出招凌厉,一时兴奋,跟着出手,怨不得你。”
北堂风连连叹气,笑着道:“这一下可打痛快了。”取出一粒无情谷的天香续命丹给陆襄服下,向苏公子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苏公子叹气道:“说来惭愧,我进了无情谷,发现无情谷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神秘人在弹琴,可听不出琴声从何处传来,我一路找到了湖畔,见到一副夕阳雨的……”
北堂风截口笑道:“好了,不用说了,后面的我都知道了,想不到堂堂羽公子也给人关了进来,半天都没找到出口,哈哈,哈哈。”
苏公子道:“如此看来,你的遭遇跟我一样,那你是来闲游的?”说话之间,四周的屏扇刷刷移动,又变幻成为一条长廊,北堂风大感奇怪,问道:“方才是怎么回事?你怎从这些鬼玩意儿里跑出来?”
苏公子道:“说来话长,我进入此地后,原以为此处是一条长廊,走了半天找不到出口,就在我打坐回神的时候,一聚真气,发现屏风上的画有了变化,我想这些东西莫非可以为人操控?于是聚气传力,屏风竟按我心中所想,变幻出不同的画,也可以移动不同方位。”
北堂风皱眉道:“还有这种事情?”跟着聚气催力,屏扇果真按照他的意愿,移动排列成方阵,扇面也按他心中所想,变幻出一副云岭秋月图,再向屏风之外望去,只见黑漆漆的一片,当下恍然,这地方原来不是长廊,而是一处极为空旷的地方,方才是给这些屏风围住,在里面不停的转圈子。
陆襄问:“这究竟是什么?”苏公子摇了摇头,他已在此处困顿多时,只见此地无边无际,料知是给人困在了阵法中,但未能参解其中关窍。寻常所见的阵法,阵法中的任何物件都只能给布阵者操控,而眼前这阵法,以屏风为媒介布阵,可媒介却能被任何人控制,实在是见所未见,如同一局空白的棋盘,黑棋白棋都在同一人手中,可如何自攻自破。
方才他一感应到有人闯入,以为是布阵人现身,原想以对手的阵法还施彼身,没想到竟是北堂风一行人。苏公子问:“北堂,这阵法实在古怪,你有没有见过?”
北堂风摇头道:“没见过,也猜不到布阵的是什么人,咱们三人今日恐怕都要命丧于此了,哈哈。”陆襄与苏公子对望一眼,同声叹了一口气。
北堂风道:“可惜啊,可惜,我堂堂锦玉钱庄的老板,正是大好青春年华,还没成亲娶妻就命丧于此,令我死不瞑目啊。”
苏公子摇摇头,颇有鄙夷之意的道:“你能静下心娶妻那才是稀奇,先不说妙音坊的姑娘,就说水族的水灵心姑娘,鳞族的钟晚晴姑娘,哪一个不是对你情深义重,可堂堂北堂庄主只撩不娶,实在令我汗颜。”
北堂风席地而坐,道:“那是她们一厢情愿,并非与我两情相悦,她们只可为知己,不可为妻子,不娶又有何错?”
苏公子也席地而坐,道:“北堂庄主这一番见解实在让苏某大开眼界,也实在是无耻之极。”
北堂风看一眼陆襄,又对苏公子道:“你能好到哪里去?先不说妙音坊的姑娘,就说水族的方星皖姑娘,羽族的谷西月姑娘,哪一个又不是对你情深义重,可堂堂羽公子看都不看人家一眼,也实在令我汗颜。”
苏公子皱眉道:“我对她们无情无意,拒于千里之外又有何错?”
北堂风摇头笑道:“你是少根筋还是缺心眼啊,人家姑娘一片深情扑在你这冷水上,人家不伤心?不难过?你半点不会动容?”
陆襄坐在两人之间,看看苏公子,又看看北堂风,眉头皱得巴儿紧,方才这两人还在感叹即将毙命于此,突然之间怎又吵起情爱之事?倒好像对自己生死已漠不关心了,心想:那妖女是个疯子,九尾狐是无耻之徒,这两人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苏公子说道:“还真不会,我心中自有一位姑娘,除她之外,任谁也无法令我动容。”
北堂风与陆襄对望了一眼,齐声问道:“是谁啊?”苏公子看了看两人,道:“与你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