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禾之剑力压千钧,纵使风七吸纳大地之力的全力一招,仍旧不能与之匹敌。
从天而降的巨剑如泰山压顶一般,虽衰其势,不减其威。
这剑招由皇图剑仙多年参悟,是剑道的大成之招,若是剑仙亲自施展,更有毁天灭地之威。
风七虽不曾轻看,却也不料这一剑竟有此威力。风七临危不乱,立刻撤下术法,免去徒劳的抵抗,来到红舒和慕容简身边。
慕容简用突围的那一招时,已经受伤,红舒分心保护慕容简,难以尽展修为,在众人夹攻之下,也受了几处轻伤。
风七:“红舒师姐,眼下情况已经脱离在我掌握之外,但我仍有一法,可以让你们二人离开贤王府,直抵北极宫。”
红舒:“只有我们离开?那你呢。虽然,你来到北极宫是深藏不漏,但面前这位道禾,实力显然更在你之上。我们若是走了,你又要如何脱身?”
风七:“现在没有时间犹豫了,今日之事,必须有人传回北极宫去。”
说完,右手的墨离再度亮起幽光。
红舒:“这一招没用的,龙魂不是道禾的对手!”
风七:“这墨离能施展的,可不止那一招!只是,我也没有把握能成功。”
风七别无选择,唯有一试,再次使用了墨离中的术法,在他们的三人的身边,制造出了一个环状的法阵,就像一面镜子浮在空中,而镜子里出现的景象,便是北极宫回春小庐!
红舒叹道:“这世间神物当真绝妙!”
慕容简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法宝,可没等到他赞叹几句。道禾神剑余威,已至眼前。千钧一发之际,风七双掌齐出,打在了红舒和慕容简身上,将他们强行打入通道,落到了北极宫回春小庐的石阶之上。
就在红舒他们刚刚进入的一瞬间,法阵也随之被摧毁,巨剑轰然落地!
道禾并非专程诛杀风七,在看到风七放弃抵抗之后,也及时收招。但全然充沛的剑意仍旧弥漫天地之间,巨剑余威依然可怖。
墨离收到冲击,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借由墨离开启的通道也随之关闭。风七处在中心位置,被余威波及,虽然踉跄几步站稳了脚跟,却感觉胸口一热,口中翻涌不停,连连突出几口鲜血。
道禾缓步走到风七面前,打量着风七,缓缓道:“我随师傅云游三界数百年,可谓是阅过人间风月无数。魔界覆灭至今,差不多有两千载了,一界之内,魔踪难寻。而神界自天帝亡故,逐渐式微,同样一才难求。唯有人界,数千年来不断繁盛,人才济济,直到四大剑仙名满天下,三界已是以人界为尊。人,才是这个世上最充满奇迹的种族。我见过无数的人,但却从来不像今天这样讶异。”
道禾突然停顿,话锋一转,冷冷说道:“人魔殊途,自古如此。你既然是人界少年,为何刚才施展的那招,却是只有魔界的人才会使用的招数!你,究竟是什么人!”
说话间,道禾的剑锋已抵在风七咽喉。
风七使用的魔招被道禾看破,本来敌对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
风七与道禾相对,两人之间只隔一柄长剑的距离,生杀皆在道禾手中,风七道:“前辈如此修为,难道看不出我是什么人吗?”
道禾:“你身而为人,的确是事实。但自古以来,也不缺少勾结异界、背叛宗亲的的人,这并不稀奇。”
风七:“我从未到过什么魔界,也不认识魔界中人。不过,就算我这么说,想必你也不会相信。”
道禾:“事实胜于雄辩!无论任何事都总该有个原由。”
风七长叹:“可惜有些事,就是没有原由。”
在道禾看来,风七缄口不言,更像是在隐瞒那些见不得光的邪恶勾当,虽然这些所谓的勾当,都不存在。但是,风七此时也百口莫辩,道禾看着风七,眼中流露出一丝惋惜之情,道:“你如此年纪,能有这般修为,实属不易,为何一定要与妖魔为伍!今日我本不愿杀你,但事到如今,我却不得不杀你!”
就在道禾正要一剑封喉之际,墨离之中突然涌动出了一股力量,这力量虽然弱小,却在最关键的时刻,让夺命的一剑偏了三分。
风七察觉到变化,立刻使用瞬移功法远离了道禾。原本有伤在身的风七,再次耗损修为,身体更加虚弱,口中流出的汩汩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这番情形,连道禾也觉得惊异,道:“龙魂尚在墨离之中,竟然还能释放力量。看来,是刚才那一剑,让墨离受损了。”
看着风七突然远去的身形,已追之不及。道禾叹道:“此人倒是块可啄之玉,假以时日,定能有所作为,希望他能早日迷途知返吧。”
眼看道禾不曾追击,连番使用烟踏的风七,早已不堪重负,最终在一处僻静角落停了下来。烟踏虽然来去如鬼魅般不可捉摸,但距离极短,用来赶路,远远不及仙家修行人的御剑之法。风七停在了贤王府不远处的一条深巷中,往来无人,一时也是安全的。
贤王府的人不知道风七究竟能跑多远,府外的伏兵也没有继续追踪。
风七伤疲交加,停下后没多久,就已不省人事,昏死了过去。
而之前借助传送法阵逃离的红舒和慕容简,此时正在回春小庐疗伤。
贤王府一战,红舒和慕容简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一些伤。红舒伤势较轻,只是随意处理了几下,就无碍了。慕容简强攻破围的那一剑,太过刚猛,反噬严重,伤势比红舒要重得多,此时正在回春小庐闭目疗伤。
红舒知道自己已无大碍,就离开了回春小庐,来到织女宫,向她的师尊傅清诗,禀明了贤王府发生的事。
傅清诗听到红舒如是说,有些不敢相信,兹事体大,需要北极宫合力商讨。
红舒便随着傅清诗前往星罗宫,并通知了六宫其他宫主前去议事。
回春小庐中,慕容简仍在调息养伤,现在时候尚早,慕容简又一直是北极宫的名人,大家看到他在这里,各自之间有些热闹。
“你看那不是慕容简吗?他可从来没有来过我们回春小庐,今天是怎么了,竟然会来到这。”一个叫段如见的弟子说道。
“按理说,北极宫应该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今天怎么可能被人打伤,还伤的不轻!”
跟话的是祈未,也是回春小庐常驻弟子。
段如见:“难道是之前新来的那个弟子?”、
祈未:“不可能,那人尚不是红舒师姐的对手,怎么可能伤的了慕容简。”
段如见:“也许事情有所隐情也说不定啊,之前那个新来的,指名要和红舒打,意图明显。慕容简爱慕红舒又是北极宫人尽皆知,这两个人之间,难保不会有所摩擦。无论如何,都是一场好戏。”
一旁的江灵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眉头微皱,显然对他们的话很是反感。拿起桌子上的一杯茶,手指弯曲卷起杯中水,弹指发出,一个豆大般的水珠正打在慕容简的脸上。
慕容简感到脸上被人好似破了水一般,立刻睁开眼来。而这一动,可把段如见这两人吓坏了,他们不知江灵暗中使得手段,以为是慕容简早就清醒,听到了他们的话,要来发难。
这些喜欢闲言碎语、游手好闲的弟子,大多资质平平,无所作为,所以才会申请来回春小庐帮忙。这样的人,面对慕容简,自然是忌惮的很。段如见先施一礼,连忙道歉:“慕容师兄,我们刚才实在是无心之言,并无恶意。”
慕容简也是懵的很,不知道他唱的这是那一出戏,未等他说话,另一位祈未也立马学起了段如见,连连道歉。然后,也不知道谁拉着谁,两人连着一起,快步离开了回春小庐,溜之大吉了。
慕容简环顾四周,除了另外几个弟子聚在一起,时不时的向慕容简这里瞟一眼,就只有一个女子独自在一旁整理药材。慕容简站起身来,走上前去问道:“你好,你是回春小庐中负责医治的弟子吗?可曾见过和我一起过来的另一位?”
江灵也没有转身或者回头,就好像没有人和她说话一样,挑拣着手中的药材,淡淡的说了一句:“红舒师姐已经离开了。”
慕容简:“我忘了你也是织女宫弟子了,虽然之前不曾见过,但同出一门,自然是认得红舒的,那她可有说明她要去哪?”
江灵:“北极宫只有织女宫有女弟子,我当然是织女宫的人,只不过远不及红舒师姐盛名在外,慕容师兄不认识我也是平常。”
江灵答非所问,话中带刺,慕容简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师妹。不过,既然她不愿多说,自己也没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红舒的去向,大半是去见了织女宫宫主。
此刻,她们应该都在星罗宫上。慕容简休息半晌,身体已经基本恢复,向着江灵道了句多谢,就打算离开了。
不过,未等到他踏出回春小庐的门,突然又想起一件事,立马转身回到江灵这里,问道:“敢问师妹,可曾看到另外一名男弟子,在我们之后来到回春小庐。”
江灵:“今日只有你和红舒师姐,突然间,不知从什么地方落到了我们这里,之后就没有其他人来过了。”
慕容简:“那我休息疗伤的这段时间,你可有听说有赶赴北境的弟子归来?”
江灵:“不曾听说。”
慕容简喃喃道:“这样吗?也不知道风七师弟怎么样了,如若让他此行遇险,我实在是万死难辞其咎。”
声音虽小,还是被江灵听到了,她一反常态的停下了手。
慕容简也察觉到了面前的小师妹,似乎有些异常,问道:“师妹,你,认识风七?”
江灵:“前些日子,来过我这里,不熟。只不过,他挑战入门的事,倒是传的满城风雨的,可惜徒有虚名。”
风七入门才几日,慕容简自度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面前的小师妹,也毫不在意自己的来意,仍旧自顾自的,摆弄那些看起来都差不多的药材。慕容简很识趣的告辞了,快步向星罗宫赶去。
星罗宫上,除了鱼幻外出未归,其他几位宫主已尽数到此,红舒站在那里,讲述今日贤王府一行的具体情况。
慕容简赶到时,红舒已经将经过说了个大概。严天纲看到自己的徒弟此时赶来,十分关切,道:“慕容简,你既已有伤在身,为何不在回春小庐静养?”
慕容简走了上去,对诸位宫主皆逐一行礼,之后对严天纲道:“启禀师尊,徒儿无恙,多谢师尊关心。师尊和诸位师叔想必已经知道了。今日,我和红舒师妹,还有风七师弟,在贤王府所经历的事情。”
严天纲:“不错,这件事情,红舒已经告知我等了。”
慕容简:“不知师尊打算如何应对?在贤王府被围之时,风七师弟送我们离开之后,通道就关闭了。风七此时必然身处险境,还望师尊能尽快施援。”
严天纲一脸严肃,对慕容简的话不置可否,转而问道:“贤王府之行,你当初为什么要带上风七?他入门才短短几日,竟然能让你这个星罗宫的大师兄,邀请他一同前去北境。还是说,你们之间,在此之前就有些交情?”
慕容简:“我和风七师弟并无旧交,只是刚刚回到北极宫时,听到其他弟子们谈论,有这么一个新来的弟子,我心生好奇,才去找他和我们一同前去贤王府赴约。”
慕容简言语之间,多次向红舒看去,红舒也有察觉。但是在此场合,红舒也不敢暗中使以眼色。慕容简不知红舒和她师傅以及诸位师叔,到底说了多少关于风七的事,谈及风七只能用模棱两可的话来一语带过。
严天纲:“你向来心高气傲,听说门中新来了一个少年高手,会去亲自拜会领教,倒是情理之中,也确实是你的脾气。”
这时,在一旁的室火宫宫主赵无眠闻言,突然说道:“师兄,这个风七来历不明。又有隐藏实力之嫌,恐怕不是易于之辈。你袒护徒弟,这我们可以理解,慕容简也是我们看着,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我也相信,他不会和外人有什么勾结。但是,你若是连这个风七也要袒护,恐怕十分不妥。”
严天纲:“无眠师弟,这个风七的事,我们仍需调查,现在尚不能就此断定,他是别有用心的人,也不能认定他是六合门派来的奸细。”
赵无眠:“按照红舒所说,风七在贤王府所展现的能为,远远不是一开始我们所估计的那般。他刻意隐瞒实力,就是为了能够顺利进入北极宫,在外敌来犯之时,里应外合!”
赵无眠和鱼幻私交甚好,在风七来到北极宫后,他和鱼幻一样,一直对这个新人心存芥蒂。
面对他这番说辞,慕容简直言道:“风师弟在贤王府,和我们并肩而战,不曾背弃。面对皇图剑仙之徒道禾的不世修为,也不曾胆怯,用尽余力送我和红舒师妹逃离,自己身陷囹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外人派来的奸细?”
赵无眠:“他这么做,也许是为了博取你们的信任,故意用的苦肉计,要的就是你现在的反应,对他感激,视他为良友。”
慕容简:“面对道禾,他已是不敌,若是在此时用什么苦肉计,怕是连命也要搭进去了。”
赵无眠:“也许他在你们面前,自始至终就没有展露过真正的实力。又或许,他就是拓跋皇室派来的奸细,为了兵进中原,要先行使诈,灭了我北极宫。”
赵无眠可谓是固执己见,但话中也不无道理,慕容简虽是堂下小辈,听了他这一番话,气从中来,道:“师叔一口一个也许,难道北极宫自诩正道,要凭借您毫无依据的凭空臆测,来断定一个人的好坏吗?”
赵无眠闻言大怒:“放肆!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慕容简:“慕容简不敢教训师叔,只是在就事论事。”
眼看慕容简和赵无眠一时剑拔弩张,严天纲立刻站了出来,阻止了这场争吵。对慕容简说道:“你虽为星罗宫首徒,我特例给了你许多特权,但是你仍然是我门下弟子,无眠是你师叔。你方才如此无礼,还不快向师叔道歉!”
严天纲特意打的圆场,慕容简当然不会不领情。双手抱剑,俯身道:“弟子方才心直口快,说话未经审度,冲撞了师叔,是弟子不好,还望师叔不要见怪。”
赵无眠别过身去,哼了一声,也不答话。
严天纲接着说道:“诸位,慕容简方才之言,确实欠妥,之后我自会罚他。但他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风七究竟是什么人,这件事还有待考察,我们北极宫自诩名门正派,岂能无凭无据,就污蔑别人是奸细。所以,只要他没有破了北极宫的规矩,从他那天踏上星罗宫之时起,他就始终是我北极宫的弟子。此人,我们不得不救。还希望大家能一同商议,找出最佳的应对之法。诸位以为如何?”
傅清诗爱徒心切,风七舍命救回红舒,她自然是不会为难这个新弟子,道:“按照红舒所言,道禾的修为深不可测,整个北极宫能与之一较长短的,也只有我们六宫宫主。若是想要救回这个新来的小子,我们之中必须要有人出手。”
严天纲微笑道:“师妹所言甚是,我也正有此意。且不说救回风七,单是北境想要兵犯中原一事,也非同小可。所以,此事必须要有两位六宫宫主亲自主持,方可保万无一失。”
傅清诗:“我可以走这一趟,我倒要看看,是哪些不长眼的,弄伤了舒儿。且教他们,再领教领教北极宫的剑法。”
织女宫宫主自荐,其他三位的脸色可不好看。室火宫赵无眠,自然是不可能认同这个做法,一直默不作声。斗木宫杨千叶,事不关已,也不愿亲出此行。眼看大家都不愿去,只有柳土宫宫主上官不月,一直未置可否,此情形之下,也只能顺水推舟,答应出宫前去北境内,救出被俘弟子。
见到有傅清诗和上官不月愿意参与此行,严天纲酝酿好的一番劝说之词反倒是免了,满意之色溢于言表,笑着说道:“好,多谢傅师妹和上官师弟,有你们在,我再放心不过了。且记住此行目的,一来伺机救出风七,二来是要确认一下,北境是否真的想要穷兵黩武。这两者,都十分重要!”
上官不月一脸平常颜色,并没有把此事太过看重,淡然说道:“师兄放心,我们明白。”
事情都决定妥当,正待在场的诸位打道回府,慕容简突然走上前去,“师尊,慕容简请求和两位师叔一同前去。”
严天纲:“你有伤在身,还是先好生休养吧。今日失去一名北极宫的弟子已是不幸,我不能再让你去铤而走险。”
慕容简:“可是两位师叔并不熟悉那里的情况,有我在,这一程轻车熟路,会安全很多,也能早日达成目的。”
严天纲:“你倒是对自己挺自信,不过,此事我意已决,不必再说。你只需好好养好身体即可,若是北境真的心存歹意,自是有你出力的时候。”
慕容简不甘心一直等在北极宫内,再想出言请求时,严天纲却已转身离去。
而其他人也相继离开,上官不月和傅清诗一起走出星罗宫,二人打算即刻出发,若是耽误了时辰更是夜长梦多。红舒看了慕容简一眼,便追随她师傅而去。
片刻不到的功夫,星罗宫已是人去楼空。
慕容简虽有不愿,但也不敢公然违抗他师傅的命令,望着红舒离去的方向,独自一人落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