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七自虎宗回到客栈,现在的他,自然知道药都的事情,没有想象中非黑即白那么简单,也就不急于一时,今夜就先睡下了。
次日,风七再到城中闲逛,街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表面上这个城镇看起来颇为平静,走了一会,风七看到了昨日住在他隔壁的那个采药的商人,上前打了招呼,对方似乎有些诧异,但是马上认出了风七,“原来是你啊。昨天睡得怎么样,没人找你的麻烦吧。”
风七:“一夜安寝,多谢吴兄关心。”
“唉,那么客气干什么。不过,你怎么还没离开药都,不怕惹上是非吗?”
风七:“我游戏世间本无目的,然而这药都确实有趣,我要在这里多住几天。”
“一个破城镇有什么有趣的,你要是想要找趣味啊,可以去南面的江城,那里可比这好玩多了,尤其是那个百花街还珠楼,哎呦,不忍想,不忍想。”
风七:“还珠楼确实是个好地方,可那里的是非,比这里的是非要难应付多了。我可不要再去了。”
“风小公子真是风趣,这酒肉琴瑟、男男女女之间的事情能有什么是非。无非是没钱了让人家赶出来,你可不像是会被人拎着扔出去的那种人呀。”
风七:“那倒不是,不过这还珠楼,确实不如你说的那般有趣。”
“那好吧,公子见识异于常人,想法自然不是我这种俗人可以揣度的。今日我还有事,恐怕不能再陪着你了,这药城虽然不比江城,但规模也不小,你就在城中随意转转吧,注意不要惹那些成群结队穿着差不多衣服的人,那些都是三宗的人。”
风七:“吴兄不必担心我,我自有分寸。”
风七与吴凡分开后,找了家酒楼,要了点正常的酒水牛肉,就在靠窗的一侧坐下了。这个酒楼的店家为了招揽顾客,在二楼请了个说书的,专讲一些寻常人经历不到但又很神往的修行高人的事,讲到高潮的地方还会有顾客的喝彩声。
风七就坐在离那个说书人不远的地方,听到此人正说到,三百年前齐云峰一战的故事。
当年一战,中原大派北极宫宫主韩北望亲临,座下十四剑侍尽出,在齐云峰面对六合门门主无道真人的三千教众。
无道真人虽然不及韩北望位列当世剑仙,但是其独创的术法“人鬼殊途”,可以使受术法影响的人,感受不到痛苦,并且身体力量流转皆有术法提供,就算被斩首依然可以像常人一样活动。
无道真人在齐云峰设下大阵,三千教众全都受了人鬼殊途的影响,纵然北极宫宫主修行高超,面对不死大军,却也没有办法。战局一时僵持不下,那无道真人更是施展迷惑之术,藏身三千教众之中,剑仙想要擒王破阵,也不知何处下手。
这一战足足持续了一天一夜,最后,有一位不知何时出现在齐云峰上的高人,看出这人鬼殊途的阵法讲究以阴覆阳,颠倒黑白,但能影响三千人之众,唯有借助地脉之力。
齐云峰高耸入云,山上常年有冰雪消融形成的暗泉,水属阴,加之齐云峰有先天形成的洞天结界隔绝炎阳,这人鬼殊途才有如此大的威力。
韩北望受到此人点拨,立即明白了,如何破解这个不死之阵。只见他纵深飞到齐云峰上空,剑意在心,剑气已然纵横无匹,连齐云峰上的拼杀的众人,都感受到了那股浓烈的剑意,抬头望去,却只能看见一个人形光影。
恍惚之间,剑气如暴雨一般落在齐云峰上,每一道剑气都迅猛无比,整个山峰都为之震动,不消片刻,地脉承受不住剑气冲击,开始垮塌。等到韩北望收剑落地,整个齐云峰竟然已被斩落百丈有余,林木尽毁,山势也与之前完全不同,整个齐云峰的风水格局,已全然发生了变化。
这人鬼殊途失去了力量来源,六合门三千人就立刻失去了术法加持,整整三千人竟然全员身死,无一生还。
讲到这里,周围的听众一阵唏嘘,不远处的一个剑客更是骂道:“这北极宫一日屠戮三千人,这番杀业,与豺狼虎豹何异。”
这说书的也听到了这位剑客的话,回答他说:“战争本就没有正义可言,六合门虽然死了三千人之多,那北极宫也是损失惨重,对这些死去的人来说,对错又有什么意义。”
这时又有其他人问道:“那这一战可是北极宫赢了?”
说书人:“就齐云峰一战来说,是北极宫赢了。”
这个时候,有一个人站了出来,此人衣着不像药都人,也不像是来此经商的,大声呵斥那个说书人:“哪里来的书呆子,在这放屁。那六合门是天下第一大派,派中高手如云。怎么会在同是修行门派的北极宫面前,如此不堪一击,只能靠术法苟命拖延。简直是胡说八道。”
这人虽然气势凌人,说的话却不无道理。说书人:“这位兄弟,我说的都是些民间传说,至于有没有这回事,我也不知道,我在这讲这些故事已经好些年了。来往的人从来就只是听听而已,真真假假,和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有何关系呢。”
那个人又说道:“那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你听了,以后再和别人讲这段故事的时候,记得把我告诉你的部分加上,不然我定找你算账。”
这个人来到那个说书人站的地方,真的像模像样的讲起来了。
“当年六合门和北极宫,双方为了防止对方暗设伏兵和阵法结界,便临时约定在齐云峰会面。六合门门主无道真人手眼通天,知道双方绝不可能彼此让步。所以,带了三千人之多只为一战。但这一战,却只是幌子,去的都是些修为平平低级门徒。在齐云峰一战的一天一夜之中,六合门真正的高手,包括在齐云峰通过迷惑之术逃脱,北极宫却认为他藏身于三千人之中的无道真人,这些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当夜直接攻进了北极宫的所在的雪逐渊。没有韩北望的北极宫,如何抵挡六合门所有精锐力量?一时间任由六合门宰割,等到韩北望得到消息,回来救援的时候,早已来不及了。为了救下北极宫内所有人的性命,韩北望与无道真人立约,答应了六合门的要求,北极宫自此,永不涉足中原。至此,六合门真正成为了中原第一大派。”
说完,他沉浸在一脸的自豪,仿佛那个让剑仙低头的六合门是他的六合门一般。
原本的那个说书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和这些听故事的人一样,离这些故事很遥远,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一个修为盖世的剑仙和一个善用诡计、抛弃同门的道人,谁适合做故事主角不言而喻。
可惜,这个半路跳出来的人言语之间似乎和六合门渊源颇深,他自然不敢得罪六合门的人,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这里可是有人不怕得罪六合门的,这个人就是风七。风七坐在原位,清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原来,当今修行人的第一大派,推崇的不是至高至极的修为境界,而是这种冷血无情、卑鄙无耻的做派和虚名吗?可惜,可惜。”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此时,这句话却异常的刺耳。不仅刚才台上说的起兴的那个人,连和他同行的其他人,也都向风七这边看了过来,打量了一番风七之后,一起走了过来。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风七的眼睛。这群人,果不其然都是六合门的人。想起昨日在虎宗听到的话,这药都三宗之间的平衡,可能要因为六合门的介入而打破。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说我们六合门的坏话,找死。”
说完就要动手。六合门,果然是良莠不齐,这种人都能成为六合门弟子,风七感觉实在好笑,一挥手,这个还没来得及出手的人,就飞了出去,落在外面的大街上。
这期间,感受不到风七使用了任何的法力,这个人就这样被扔了出去。其他的人怔了一怔,又有人说到,“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古怪。”
说完,就作势要拔出随身携带的佩剑,可平时一直使用的佩剑,这时却怎么也拔不出来,剑柄与剑鞘就像天生合在一起,无论怎么拔都纹丝不动。
这时,这帮六合门才意识到,遇到了自己对付不了的高手。
其余的六合门弟子,立即想到去搬救兵。这救兵也不在远处,就近在眼前,在这酒楼这种喝酒的,除了六合门弟子,还有六合门分舵的分门主和六合门四长老之一的毒长老!
这分门主的脾气倒还好,这毒长老似乎不太好说话,六合门弟子们,站在那个正在喝酒的分门主面前,分门主头也没抬,也不理会。
这个毒长老,一声冷哼,一把铁折扇随即挥向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弟子,只见铁扇一开一合,扇子中铁齿射出暗紫色的物体,穿透了那个弟子的身体,然后,那名弟子竟然全身开始腐烂,最后化为浮空的暗紫色的液体,然后被铁扇吸走了。
其余弟子见此骇人景象,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他们自分舵加入六合门,从未见过这个毒长老,又哪里见过这么恐怖的杀人手法。毒长老杀完那个人,分门主便说道:“你杀他干什么?”
“这样的人留着何用,难不成你段亦的手中,都是这样的废物,杀了可惜吗?”
“我怎么也是一个分门主,并不是毒长老的手下,能不能请毒长老给我点面子。何况用人谁说一定非要用能人,没有这些废物,你不是东西也要自己拿,酒也要自己倒了?”
“段门主倒是懂得享受,老身年纪虽大,但有手有脚,东西可以自己拿,酒也可以自己倒。至于面子,要你自己凭本事赚来。怎么,你对老身有意见?”
段亦:“毒长老是我六合门四长老,不仅地位尊崇,一身毒攻更是神鬼莫测。我自然不敢有意见。可眼下,有人出言侮辱六合门,心思用词可谓冷嘲热讽。毒长老竟然无动于衷,还要杀弟子泄愤。段某看不过眼罢了。”
“你想让我去杀了他,还是想借他的手杀了我?”
“毒长老未战先败,那就不要去了。段某今日,就领教一下这位连毒长老都忌惮的高手。”
说完,段亦就要起身。此时毒长老一把铁扇压在段亦肩上,段亦笑着说:“毒长老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想用话激我出手。可今天,我就是出手又如何。此人看起来这般年轻,这个年纪就算是门主,老身也不惧。我倒要看看,你打的是什么算盘。”
说完,毒长老转身向风七走了过来,手中铁扇缓缓打开,就在他快要接近风七的时候,风七扬起杯中酒就向毒长老撒了过去,毒长老用铁扇挡住,大喝:“阁下既然敢挑衅六合门,定然身怀绝技。这是干什么,街头私斗吗。”
铁扇随即对着风七的头劈了下去,风七脚下使力,座下长凳连着人退了开去。铁扇带着暗紫色光芒劈碎了桌子,原本桌子上的酒菜,沾染了些许毒物,顿时变得恶臭无比。
毒长老一击不中,立即跟上,风七看到这铁扇的毒非同小可,也不敢怠慢。和毒长老互换了几十招,毒长老连风七的身影都追不上。
久攻不下,毒长老停住了攻势,既然铁扇劈不到,只能用另外的招数了。他拿出一粒药丸,用掌力按碎在铁扇上,铁扇立刻像一个活物一般将其吸收,毒长老冷笑道:“如果只有躲躲藏藏的本事,那老身就让你换一个死法。”
铁扇随即一合一开一挥,从铁扇之中,飘出淡淡毒烟。毒烟在空中凝聚成形,成了一条毒蛇的形状,在毒长老的驱使下,毒蛇直逼风七而去。因为是毒物,风七不敢让这毒物近身。
风七像之前一样躲闪几次,发现毒蛇速度极快,就在将要近身之际,风七凭空一指,一股沛然之力袭向空中的毒物,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本来凝聚一起的毒烟瞬间四散,充斥在空中。可这毒烟像有意识一样,马上又开始凝聚,又变成了刚才的毒蛇,张开獠牙像风七冲了过来。
毒长老在一旁说道:“小子修为不低,可惜我这索敌毒雾,本就不是活物,不是活物就不会死。它没法死,就只能你死了。只要你还活着,它就会一直追着你,至死方休!哈哈哈哈哈哈。”
毒蛇又向风七飞了过去,可就在毒蛇近身之际,风七身形突然消散,是烟踏!
毒长老可不认得这古怪的法门,风七突然消失不见,毒长老也是大惊。
“这小子哪里去了?就算是御器而飞,也该能看到身影才对。”
毒长老一时没有发现风七去了哪里,不过这个索敌毒雾当真十分厉害,风七消失后立即向下一个方向攻击了过去。毒长老看到毒雾所去的方向,一下子面如土色,这毒蛇竟然直奔他而来。
“怎会如此。”
说完,毒长老再施铁扇毒功,要用铁扇之毒强抵飞来的毒蛇。毒蛇并非是一个实体,撞到铁扇立即化成烟雾穿了过去,而后在铁扇另一边再次成形。
毒长老大叫了一声,毒蛇却进入了他的体内,毒长老想要利用法力,镇住体内的毒蛇,然后强行逼出。就在他运功之际,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走到了他的面前,此人就是风七。正是因为风七在他的身后,毒蛇才会向这个方向攻击。
毒长老感受到身后有人拍他,心中更是惊惧,等到风七出现在他的面前,大惊之下功力不继,毒物瞬间流窜全身,再去看他时,已经是死了。
风七来此的本意,只是想喝酒,结果不仅把店砸了一半,还莫名其妙杀了人。
这时,六合门段亦走了过来,“在下段亦,是六合门在江城的分门主,我看今日之事多有误会,。六合门有得罪之处,还望公子海涵。如要计较,我六合门也已折损长老一名,损失惨重,望公子可以息怒。”
这个段亦,神色间似乎是认得风七一般,说话行事又十分诡秘,令风七一时皱眉。
不过风七并不想和六合门有什么瓜葛,听到他这么说,也自然不会计较。风七虽然被借刀杀人,但也是自己挑衅在前。只是这个段亦和毒长老同出一门,却相互排挤算计,可见这个六合门缺少制衡,内斗严重。
段亦这边,向风七致歉过后,很快处理好了尸体,并且将店家的损失也一并赔偿了。六合门一行人,就离开酒楼。
而店里的其他人,经过刚才的事,都惊魂未定。风七也不好再呆着,在六合门离开后,风七向店家致歉,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