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原弗胭先去成衣店订了两套合身的衣服,又去钱庄把搜罗来的银子兑换成银票,然后一个人在同城吃吃逛逛,直到太阳快落山才返回客栈,一进门,看到墨岩彻和墨镜行正坐在大堂吃晚饭,墨岩彻受伤的那只胳膊架在腿上,只用另一只手吃饭。
墨镜行也看到她了,扬起脸招呼:“小尼姑!”
原弗胭小脸僵住。这一声喊,原弗胭明显感觉到大堂里其他人投过来打量的视线。她现在穿着男装,又裹着头,不仔细瞧,也不容易发现她是个女人,还是个尼姑。偏偏这小子总是喊她小尼姑,他一喊,全露馅!
看来得让他改了对自己的称呼!
原弗胭双手环在胸前,黑着脸走过去,在他们桌边坐下,盯着墨镜行,“以后别喊我小尼姑!”
墨镜行夹菜的手顿了顿,随即嬉笑道:“不叫你小尼姑,叫你什么!?”说着扫了一眼原弗胭身上的男装,“难道叫你小和尚?哈哈~哈哈~”
原弗胭的脸色又黑了几分,觉得跟这小子就没办法好好说话,扫了一眼一旁顾自吃饭的墨岩彻,“我已经和你叔叔说过了,我是被尼姑庵赶出来的,所以,不要再喊我小尼姑,以免辱了佛家的名声,顺便告诉你们,我已经还俗了!”
“还俗?”墨镜行有些不相信得重复了一遍,“真的假的,小……”把尼姑两个字咽了回去,“那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我原”她本想说姑娘,但想到自己现在一身男装,叫姑娘,很是奇怪,于是便改了口,“二,原二。”以前经常有人这么喊她,二字代表了她在原家的身份和地位,现在沿用过来,也很顺耳。
墨岩彻听了,瞥了她一眼,夹起一筷子饭送进嘴里。
“原二,”墨镜行念了一遍,吃了口菜,“行吧,以后就喊你原二,哎?你为什么还俗啊?”
原弗胭斜了他一眼,“还俗好啊!有肉吃,有酒喝。”
墨镜行听了,看着筷子上刚夹起的一筷子鱼肉,想着要是自己出家了,天天吃素,那得多难受,便深以为然得点点头,一口将鱼肉吃下。
“还俗后准备去哪?回家?”一声不响吃饭得墨岩彻,突然开口问道,却没有看她,而是仍旧慢条斯理得吃着。
原弗胭歪着头想了想,茫然得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这具身体的老家在哪,所以回家,无从说起,她也不知道去哪,因为她不知道有哪些地方,目前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打算。
墨岩彻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看向她,“既然你不知道去哪,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自己现在受伤,短时间内不会痊愈,对于接下来会遇到的追杀,就凭自己和阿行,无疑很难逃脱,但是,他直觉她会是个变数。昨天要不是她的出现,他们真的会死在北苍。
一起?原弗胭颇感讶异,抬眼对上他的视线,见他认真的样子,就更觉意外。她不是感觉不出来他对自己的疏离,没想到居然会开口邀自己同行,是因为昨天的救命之恩?
她没想好要不要答应,墨镜行就抢先喊道:“是啊!和我们一起走吧!”
墨岩彻扭头看他,对他的态度感到奇怪,这小子不是一直和她不对付吗!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他哪里知道,墨镜行是想原弗胭跟他们回去,然后借着原弗胭听色子的本事一雪前耻。
原弗胭也诧异得看了墨镜行一眼,不过她本来也就无所谓去哪,所以只犹豫了一会儿,便点头答应:“好啊!一起有个伴!”至于要不要和他们走到底,到时候看情况,随即问道:“你们去哪?”
“去哪,到了你就知道了。”说完,墨岩彻便起身回房。
故弄玄虚!你就是先说了,她也不知道是哪!原弗胭瞪了墨岩彻的背影一眼,看向墨镜行。
墨镜行嘿嘿笑着:“你到了就知道了,绝对是个好地方!”王叔不说,他也不好多嘴。
不说就不说!原弗胭哼了一声,回了自己房间。
在同城待了五日,三人重新上路。
原弗胭大致知道他们是往南走,所以这几日在同城逛吃的时候,她也顺道打听了一下南边是什么地方。
原来她现在身处北苍国,南边相邻的是南沧国,而同城是北苍东南边境的一个城市,因为有贸易往来,所以比较繁华。
原弗胭可以猜测墨岩彻和墨镜行是要去南沧,至于他们是哪国人,她还不敢确定,但直觉他们是南沧人,并且身份不简单。会被那么多杀手追杀的人,能简单到哪里去。
马车出了同城,却没有往通商的官道走,而是另寻了路,行了小半日,周围人迹越来越少。
原弗胭放下窗帘,看向闭着眼的墨岩彻,知道他没有睡着,只是闭目养神,也就把心里话问了出来:“为什么不走官道?”
墨岩彻没有睁眼,只吐出两个字:“安全。”
安全?!她不能理解,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山林中穿梭,哪里安全了!?遇到杀手,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不由说道:“当然是走官道安全啊!人多,可以混在里面,掩人耳目。”
墨岩彻徐徐抬起眼皮,看向她,慢声说着:“大家都知道走官道方便,所以更要反其道而行,再者,走官道,如果真遇到杀手,只会牵连无辜。”还有一些话他不方便说出来,那就是,如果在官道上闹出了事,势必会影响两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贸易往来,他不能允许这事发生,也不希望有百姓枉死。
他重新阖上双眼,不过,反其道而行并不一定能避开杀手,如果对方在两处都安排了人……
原来是想出其不意,原弗胭撇嘴,希望不要被反将一军哦。她又掀开窗帘,往外看去,发觉周围草木越来越茂盛,马车正驶进一片山林。风拂在脸上,让人陶醉,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不少。
正当她沉醉其中,墨岩彻倏地睁眼,伸手一把拽住原弗胭,往旁边倒去。
原弗胭先是被拽得一惊,接着一头撞在车壁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她捂着脑袋瞪向墨岩彻,正要质问,却见他一脸凝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刚才他坐的位子上插着一根羽箭,箭尾正晃悠着,从箭的方向可以看出来,就是从她这边的窗户飞进来的。
她一阵后怕,刚才如果不是墨岩彻,这只箭现在就会插在自己身上。
墨镜行听到车厢内的动静,停下马车,正想询问发生什么事,周围突然围上来一群黑衣人。不用想也知道,和前几天追杀他们的是一伙儿的。
他腾出右手摸上腰间的剑,警惕得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冲车内喊道:“叔,我们被包围了!”
车内响起墨岩彻沉重的声音:“我已经知道了。”
原弗胭一听说被包围了,顾不上疼痛,坐起来,看了墨岩彻一眼,小心翼翼得撩起窗帘一角,入眼五六个黑衣人,这么看来,包围马车的少说有十个人。
重新放下窗帘,她回头对上墨岩彻的视线,想知道他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却发现他脸上写着视死如归。
别啊!大哥!她不想死!原弗胭死命冲他挤眼,想想办法啊!她后悔和他们一起了!唔~
墨岩彻被她挤眉弄眼的表情逗笑了,双唇向上弯起。
原弗胭瞪了他一眼,大祸临头了,还笑得出来!难道又要动用背上的护身符?她犹豫,她都还不确定背上的红痕能不能杀人,就算能,这么神奇的东西,不可能用之不尽吧!万一有使用次数限制,事不过三啥的,那她不就嗝屁了!
可是现在这么个情况,不拼就是等死,还不如拼一把,有一线生机。
原弗胭想着便要出去,左手碰到一旁的包袱,想起里面搜罗来的那颗霹雳弹,忽然计上心来。
她打开包袱,将霹雳弹拿出来,想找个东西装,瞥见墨岩彻腰间的锦囊,不由分说扯下来,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把霹雳弹装进去,再把搜罗来的迷药一包包倒进锦囊中。
墨岩彻见她这番举动,对于她的意图猜了个七八分,压低嗓音,“他们人多又分散,你只有一颗霹雳弹,没用的。”
你行你上啊!原弗胭不悦得瞪了他一眼,将锦囊系在自己腰间,站起身,猛地凑近墨岩彻,哑声问:“把你身上的钱都掏出来。”
墨岩彻没有动,疑惑地看着她。
“我有用,快点。”原弗胭见他不动,就要自己动手。
墨岩彻连忙拦住她,无法,只好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被她一把夺过。
原弗胭眼睛亮了亮,翻了翻,有五千两之多!越发在心里肯定,他们两个非富即贵。
揣上银票,拉开车帘,无视墨镜行的阻拦,跳下马车。
瞬间,黑衣人手中的刀剑全都指向原弗胭。
原弗胭心下一抖,忙摆出高深莫测的样子,虽然和外表很违和。她忙露出自认为温和的笑容,安抚他们:“别紧张,别紧张。”。
见他们踌躇,却是不敢上前的样子,扬声道:“你们何苦跑来送命呢!想想家里的父母长辈、妻子、子女,如果你们死了,他们要怎么办!白发人送黑发人?妻子改嫁?子女喊别人叫爹?那你们这么辛苦拼死赚钱有什么意义!一家人不能完完整整得在一起,挣再多钱,又有什么用!”
她见黑衣人们眼神挣扎,相互对视着。从怀里掏出那叠银票,冲着他们扬了扬,“上天有好生之德,可怜你们挣钱养家也不容易,我又不想徒添杀孽,这里有五千两,你们拿去分了,今天只当没有相遇,回家和家人团聚吧。”
黑衣人们听了她的话后面面相觑,看向银票的时候,不由露出贪婪之色。
原弗胭自然没有放过他们的异样,又加了一句:“是生是死,就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
黑衣人更加犹豫起来,十几个人围到一块儿。他们来之前,已经知道上次那批杀手的凄惨死状,而为什么刚才不敢轻举妄动,是因为射箭的那个同伙儿在射出那一箭后,悄无声息地死了,死状和上次死的人一模一样。原本还对这次任务抱着一线希望,现在看来,他们真的是来送死的!
所以当原弗胭拿出五千两银票的时候,他们怎么可能不心动。
原弗胭见他们都凑到了一块儿,便将手中的银票往空中一抛,同时大喊:“五千两给你们,自己抢!”
黑衣人被这一喊,再加上天上飘下来的银票,都乱了心神,一个个手忙脚乱得扑上去抢。
原弗胭等的就是这一刻,扯下腰上挂着的锦囊,松开口子,往那群人砸过去。
锦囊掉在地上,里面的霹雳弹受到撞击,瞬间炸裂,扬起外面裹着的迷药,弥漫在空中。
原弗胭赶紧捂上口鼻,后退到马车边,站到墨镜行身旁。
墨镜行这才明白她的意图,也用袖子掩住口鼻,刚还嘀咕小尼姑叽里呱啦说那些废话干什么!
不过一会儿,迷药开始发挥作用,有几个人相继晕倒在地,其他人见状,才惊觉上当,提着刀剑就向原弗胭冲过来。
墨镜行所剩见人不多,便拿着剑迎上去。
等药粉散的差不多,原弗胭趁墨镜行正专心迎战,悄悄往旁边摸过去,将刚才被抢走的银票一张张捡回来,叠好收到怀里。
墨镜行将人解决掉,便过来对刚才迷晕的人补上几剑,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后,他才想起来五千两银票的事,扫了一圈,翻了几个人的衣服,也没发现一张银票。
他看向又在劫尸的原弗胭,“银票呢?”
原弗胭抬头,冲他眨了眨水润的双眸,“我没看到啊,不会被他们撕碎了吧!”
说着,她抱起搜罗来的又一堆东西,往马车走去,背过身的刹那,唇边狡黠的笑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