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齐力正伺候墨岩彻穿衣。
墨岩彻让他去把齐钟喊来,却见齐力踌躇着说道:“爷爷昨天连夜出城了,说是去郊外庄子上处理一些急事。”
他说完,小心觑着王爷的脸色,暗自苦笑,爷爷昨夜离开跟逃难似的,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有蹊跷,庄子上能有什么大事,需要劳烦他这个大总管。
早上出门,他一听说爷爷把昨日跟王爷一同回来的姑娘安排在王爷院子里住,就知道要出事,这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连夜出京,怎奈他只能硬着头皮伺候王爷梳洗。
墨岩彻没好气得说道:“他倒是跑得快!年纪虽然大了,腿脚倒是利索!”
齐力知道王爷不会真的跟自己爷爷生气,想到爷爷逃跑时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瞧见王爷的视线瞥过来,立马噤了声。
丫鬟们拎着食盒进来,依次将各色早点摆在桌上。
墨岩彻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想起自己院子里还住着一个人,便让丫鬟去喊原弗胭过来一起用早点。
齐力忙禀道:“王爷,天一亮,原姑娘就拉上萍儿出府了。”
这么早?墨岩彻略感讶异,抬头看向门外,她哪天不是睡到日上三竿,在别人三催四请下才肯起。
想了想又问:“萍儿是谁?”
齐力答道:“回王爷,萍儿是前厅伺候茶水的丫鬟,昨日,也不知为什么,得了原姑娘的眼缘,原姑娘似乎很喜欢萍儿。”
“既然这样,就让萍儿去伺候她吧。”墨岩彻吩咐道。
原弗胭和萍儿一前一后在街上溜达着,两人手里都拿着一个肉饼,边走边啃。路过一个小摊贩时,闻着飘来的香味,二话不说拉上萍儿,捡了个位子坐下。
“老板,来两碗咸豆浆!”
老板招呼了一声,在看到原弗胭时,不免多看了几眼。
片刻后,两碗豆浆上桌,原弗胭迫不及待得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再吸溜进嘴里,瞬间,咸香的豆浆味充斥了口腔,一脸满足,“好喝!一口豆浆,一口肉饼,幸福~”说着,咬了一口肉饼,细细咀嚼。
萍儿抿唇笑着,小口小口喝起豆浆。
原弗胭一边吃一边瞅几眼忙碌的老板,看着锅里蒸腾的热气,道:“路边摊最能反映一个城市的气息。”
萍儿听不懂,只盈盈笑着,“奴婢听说今天厨房可是准备了很丰盛的早点,没想到姑娘居然选择来吃这种街边的早点。”
“那些精致的食物,好是好,但经人手一道道过来,总少了烟火气。”原弗胭又喝了一口豆浆,咂了咂嘴,“还是街边的吃食,吃起来最畅快,最舒心。”
看了看手中的肉饼和桌上的豆浆,萍儿不明白,王府的厨子可是京都有名的,这种街边粗陋的吃食,她都有还几年不吃了,不过……萍儿笑道:“如果姑娘喜欢,奴婢可以经常陪您来吃。”
“萍儿真好。”原弗胭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姐果然没看错你,中午请你去一品居吃大餐。”
萍儿起先还因为原弗胭自称姐姐而感到怪异,但一听到一品居,立马睁大了双眼,“一品居很贵的!”
“有多贵?”原弗胭不以为然,自己现在也算薄有资产,不信还吃不起一品居的一顿饭。
“听说,一盘豆腐就要一两银子!”萍儿凝着眉,“姑娘,还是找家便宜的馆子吃吧!”
原弗胭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就算一个豆腐一两银子,她们两个人,即使叫上十个菜,一桌也顶多几十两,就是一百两,又何妨。她打定主意,一拍胸脯,“放心,姐有钱!今天,一品居,吃定了!”她倒要看看一品居的菜有多好吃,昨天害她等了那么久!
萍儿看着面前原弗胭一个小姑娘还学着大人豪气的模样,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继而,不无忧心道:“真的要去一品居吗?”她攒了一年的月例银子,怕是都不够去一品居吃一顿饭。她不是心疼自己的银子,而是担心姑娘破费,万一最后没钱付账,只能拿出信王府的名头挡一挡了,大不了被齐管家训斥一顿。
“当然!”原弗胭见她这么担心,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给萍儿看,“姐有钱!放心跟姐走,有肉吃!”
萍儿看着那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强笑着点了点头,心里仍旧觉得不应该花这个钱去吃一品居。
两人吃完肉饼,喝光豆浆,从摊子离开,继续沿街溜达,街边的商铺陆陆续续开张营业。
原弗胭问道:“有什么地方可以逛逛的吗?”
萍儿立时兴致上来,不假思索说道:“各家夫人小姐都爱去逛五里街的脂粉铺子、首饰铺子,那里还有布庄。姑娘要去逛逛吗?”说着,两眼放光得看着原弗胭,仿佛在说去吧去吧。
果然,从古至今,逛街是女人的天性。原弗胭一挥手:“那就去五里街!”
一边往五里街方向走着,萍儿一边给原弗胭介绍沿街的店铺。原弗胭饶有兴致得听着,很快,两个人就拐进了五里街。
萍儿兴冲冲得领着原弗胭进了一家名为宝翠阁的首饰铺子,一进门,店铺伙计热情迎上来,待看到身着男装、光着头的原弗胭时,笑容僵了僵,立马反应过来,招呼:“里面请!”
原弗胭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倒是萍儿拉过她,小声耳语:“姑娘,奴婢去给您买个帷帽吧!”
“不用。”原弗胭表示不需要,她如果在意的话,出门的时候,就把帷帽戴上了!现在,山高皇帝远的,尼姑庵的人也不会为了一个小尼姑千里迢迢赶来南沧京都把她抓回去。至于其他人,她完全不在乎他们怎么看她怎么议论她!
见萍儿又想再说,赶忙拉她到柜台前,“来来来,看首饰。”
萍儿只好压下心中的顾虑,转而去看那些漂亮的首饰。
这个时代没有玻璃展柜,首饰都用盒子盛着,分门别类得摆在柜子上。
原弗胭本身平时不喜欢戴首饰,不过她喜欢收藏有价值的珠宝,遇到重要场合,就会戴上。
扫了一圈柜子里的首饰,好看是好看,很有传统名族特色,但用料什么的在她看来就显得普通了,都是些寻常的首饰。
见萍儿目不转睛得盯着盒子里的一对白玉耳坠,原弗胭便让她试戴一下,萍儿忙摆手,“不用,不用,奴婢只是看看。”话虽然这么说,但视线仍在那对耳坠上流连。
见萍儿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原弗胭拿起那对耳坠,“试戴一下,又不会怎样!”说着,看向一边站着的伙计,“是吧?”
伙计忙笑着点头。原弗胭便要将耳坠给萍儿换上。
萍儿伸手推拒,偷瞧了伙计一眼,对原弗胭小声道:“这耳坠一定不便宜,试戴了不买,总不好的。”
“怕什么!”原弗胭拂开萍儿的手,故意板起脸,“让你试,你就大胆试。”
萍儿怕原弗胭生气,只好既忐忑又窃喜得换上那对耳坠。
“你看,这耳坠多适合你!”原弗胭称赞,拿过旁边的镜子对着萍儿照。
萍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轻轻拨弄耳坠,左瞧右看,脸上笑意加深。自我陶醉了片刻,便抬手要将耳坠摘下。
原弗胭拦住她,冲伙计问道:“这耳坠多少钱?”
伙计脸上立马堆起笑,“这白玉耳坠卖二两银子一对。”
萍儿一听价格,赶紧把耳坠摘下来放回去,她荷包里统共才五百文,哪买得起这耳坠,心里有一丝丝酸楚。
这么想着,看到原弗胭让伙计将那对耳坠包起来,以为姑娘喜欢,却不想,原弗胭冲自己眨眨眼,“送给你的。”
萍儿惊讶,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原弗胭的手,急道:“姑娘!奴婢不喜欢这耳坠,不要为了奴婢乱花钱啊!”这可是二两银子啊!
原弗胭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没事,“你戴着好看,姐我喜欢看你戴。”
伙计将包好的耳坠拿过来,在原弗胭的示意下,递给萍儿。
萍儿犹豫着接过盒子,看向原弗胭,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眼眶微微泛红。
“哎呀~一副耳坠而已,瞧把你感动的!”原弗胭双手环胸,歪头看萍儿,“看来,我得多送你点首饰才对得起你的感动哟!耳坠有了,再买个发钗,还有手镯。”说着,便又看向柜台,认真挑选起来。
萍儿慌得忙把人拉回来,却仍见原弗胭指了几样东西让伙计包起来。
伙计自然连声应着,捡了东西装盒。这下,萍儿更加着急,也不顾男女有别,就去扯伙计的袖子,不让他包装。
伙计不好对客人怎样,只能无奈得看向原弗胭,
原弗胭将萍儿的拽回来,抱住,给了伙计一个眼神,示意他动作快点。
原弗胭的力气自然不及萍儿,但萍儿顾及身份,不敢用力挣脱,只能任她抱着,又气又急,都快哭了,“姑娘!奴婢得了一对耳坠,已经很高兴满足了。何必再浪费钱买其他的。”
“什么浪费不浪费的!哪浪费了?!”原弗胭噘着嘴,故作不高兴的样子,“你喜欢,戴着也好看,姐也愿意给你买,姐开心,你也开心,这钱就花的值!”
萍儿作为一个丫鬟,哪听过这种哄人的话,被重视,心里自然高兴,只是担心姑娘年纪小,便语重心长道:“姑娘,您还小,往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女子本就不如男子,没什么挣钱的营生,所以姑娘,有钱得存着,为自己将来打算!以后嫁了人,去到婆家,有银钱傍身,过日子的底气也足。”
面对萍儿这个不比自己大几岁的丫头教育自己,原弗胭一头黑线,才几岁啊,就想到嫁人这么遥远的事了!不过,她心知萍儿是为自己着想,只不过两人来自不同的时代,思维不一样。
想萍儿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这么操心,不容易啊!原弗胭抬手捏了捏萍儿的脸蛋,温声道:“不用替姐担心,姐真的有钱!即使没钱了,也有的是法子挣钱!”
萍儿扯了扯嘴角,暗叹一声,心想姑娘到底太年轻,挣钱那说的那么容易,何况是女子。
“别苦着脸了!不然钱真的浪费了!”原弗胭佯怒,“给姐笑一个!”
萍儿瞧见伙计端着几个盒子走过来,心道,现在也只能如此了,不能让姑娘白花钱!要开心!抬手揉揉脸,冲原弗胭咧嘴笑了笑,转身接过伙计手里的盒子。
话说,姑娘为什么总是自称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