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三日,原味坊都是关门歇业的状态。走过路过的人,不时对原味坊指指点点。
决定让原味坊关门几日,实属无奈之举。主要因为唯二会做这种糕点的人,原弗胭手受伤了,花幸又要照顾原弗胭,也就没人手去忙店铺的事,其次,现在京都的人都在议论原味坊糕点毒死人的事,及时开张,也没人敢来买。
不过这几日,原弗胭也没闲着,一边养伤,一边梳理着拜托墨镜行打听来的消息。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是有人刻意针对,但还不清楚,对方的矛头到底是自己,还是原味坊,抑或是六皇子,甚至是信王。
想到牢狱中对自己用刑的那三个人,原弗胭心里就一阵发寒。
能勾结京都府衙,在明知道自己与六皇子和信王有关系后,还毫不顾忌得对自己用刑,甚至害自己断指。
可见,背后之人,身份不低,而且,她直觉,这人是冲她来的。那么,这人是谁,她心中也有了猜测。毕竟她才来京都不到两个月,说得上得罪的,也就是那位只听说没见过的林大小姐了。
如果真是她......原弗胭眼中寒光掠过,自己不过是烧了她一艘船,害她丢了脸面,她就断了自己的十指,那,如果没有信王和六皇子,她很可能会让自己消失吧。
林大小姐陷害她毒杀人,这招虽然不太高明,也漏洞百出,但还真的就让原弗胭百口莫辩。那天,排队的人,不说全部吃过一样的糕点,至少大部分人都吃了,其他人都没事,偏就死者有事。
人已经死了,那块糕点在死者的肚子里,即使没有被完全消化,恐怕尸检的结果也只会说明那块糕点就是有毒的。
而且,百姓们更愿意相信糕点真的有毒,不会去考虑毒从哪里来,可她又无法证明那块毒死人的糕点真的无毒。
这几日,原弗胭虽然没有出过门,最多在院子里溜达溜达,晒晒太阳,但也从花幸和天宝口中知道,京都中,关于这事,越传越烈。
不用想也知道,这背后少不了某人的推波助澜。
原弗胭不可能不心急,不能开门做生意,事小,但她不能接受被人栽赃陷害。
可是,顾及手上的伤,也只能先忍着,自己的手,自己宝贝,若因此落下手疾,背后之人只会更得意。
如此又休养了两日,原弗胭决定去死者家里看看。
京都城西官山巷,原弗胭和花幸一前一后走进一座老旧的院落,天宝赶着马车等在门外。
一进院子,原弗胭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墙角边,背对这边,不知道在干什么。
大概因为有相同的经历,所以当原弗胭看到这小小的柔软的身影时,心底一软。
小人好似很专心,也没发现有人进来。
原弗胭朝小人走去,想看看小人在干什么,突然一个人影窜出来,拦在自己身前,警惕得看着自己。
原来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原弗胭估摸他就是死者的儿子,那蹲在地上的小人应该就是死者的女儿了,只见小女孩才反应过来,站起身,躲在自己哥哥身后,小脸上有着害怕和一丝好奇。
打量着两个孩子,脸色透着不营养的蜡黄,身上的衣服不仅小,还有好几处补丁。
原弗胭暗叹一声,她知道失去爹妈的孩子,处境有多艰难,何况这个家本就贫穷。
“你是谁?”小男孩问原弗胭。
原弗胭垂眸,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兄妹俩,自己是原味坊的老板。
她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开,即使自己不说,他们早晚也会知道。
对上男孩澄澈的双眸,原弗胭轻声开口:“知道原味坊吗?我是原味坊的老板。”
这话一出,只见男孩双眼张大,往后退了两步,将自己妹妹紧紧搂在怀里。
果然被自己吓到了啊,原弗胭自嘲一声,不过看来,小男孩知道自己母亲正是吃了原味坊的糕点才出事的。
她蹲下来,和两人平视,柔声说着“别怕”,然后问道:“你们吃过原味坊的糕点吗?”
男孩紧抿着唇,双手有点发颤,被他搂在怀里的妹妹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原弗胭,细声细气得说道:“好吃。”
“喜欢吃啊,”原弗胭笑着说,“姐姐给你们带了一盒。”
一旁的花幸,随即将手上端着的盒子打开,香味瞬间溢出来,把盒子往两个小人面前递了递。
小女孩双眼渴望得看着盒子里的糕点,眨巴了一下小嘴,但很乖得没有自作主张伸手去拿,而是看向男孩,征询哥哥的意见。
虽然男孩尽力不往盒子里看,但偶尔扫过来的视线中隐隐透着渴望。
“哥哥~”软软的,细小的声音从小女孩口中响起,她眼巴巴得看着男孩。
好半晌,男孩才点头应允。小女孩立刻欢喜起来,还不忘将小手在衣服擦了擦,才伸手去拿糕点。
一只手拿着糕点,另一只手在糕点下面托着,小口小口吃起来。
原弗胭见男孩只看着妹妹吃,给花幸使了个眼色。花幸便从盒子里捏了块糕点,递到男孩面前。
男孩看了看花幸手里的糕点,又看了看原弗胭,见原弗胭笑盈盈的,这才伸手接过糕点吃起来。
男孩吃完一块糕点后就不肯再吃了,看着妹妹吃完第二块后,有些难为情得对原弗胭说:“我能将剩下的糕点留着明天吃吗?”
原弗胭心里一酸,也不好说什么,便笑着点头。
花幸便将盒子放到屋里的桌上。
吃了原弗胭给的糕点,小女孩胆子似乎大了点,往原弗胭身边走了两步,好奇得看着原弗胭手上缠着的纱布,“姐姐,你的手怎么了?”
原弗胭察觉男孩的视线也落在自己手上,便道:“因为他们说姐姐做错事了,所以惩罚了姐姐。”
小女孩不明白什么意思,转头问男孩:“哥哥,他们是谁?”
男孩的眼神瑟缩了一下,撇过头去,闷气闷气得说了一句:“他们是坏蛋!”
原弗胭若有所思得看了男孩一眼。
原本还有话想说,但看着两个可怜的孩子,原弗胭实在不忍揭他们的伤疤,便让花幸留下一袋银子,并说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去原味坊找她。
然后,原弗胭最后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男孩,和花幸离开院子。
一坐上马车,花幸就噘着嘴埋怨:“姑娘,你人太好了,她害得你这样,你还又给吃的又给银子。”
原弗胭叹了口气:“他们也是受害者。”
花幸撇了撇嘴,想到今日来此的目的,立即问道:“姑娘,可有发现什么?”
原弗胭徐徐颔首,“那个男孩似乎知道自己母亲不是被我们的糕点毒死的。”
“真的吗?”花幸急切得追问,“那么小的孩子,他真的知道?”
原弗胭理了理脑中的思路,才缓缓说道:“起初,我提原味坊的时候,他怕了,说明他不仅知道原味坊,还知道他母亲正是因为原味坊的糕点才死的。”
花幸回想了一下男孩的反应,赞同得点点头。
“照理说,既然知道自己母亲是被我们糕点毒死的,他又怎么敢再碰!可是,你也看到了,他吃了,他妹妹也吃了。他明明害怕,为什么又敢吃我们的糕点呢?是不是因为,他其实心里清楚我们的糕点没有毒,也知道自己母亲不是被我们的糕点毒死的。”
“那让他作证啊!证明他娘的死与我们无关!”花幸急道,说着就要让天宝掉头回去。
原弗胭将她按回座位,“没用的,他不过一个孩子,先不说他愿不愿意说出实情,即使他愿意,别人也会说他是被我们胁迫的!”
“那这么办啊!”花幸一脸挫败。
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需要时间,原弗胭心想。
突然,她想起那盒没吃完的糕点,暗道糟糕,让天宝立马掉头回官山巷。
幸好,马车并未走多远,几个呼吸间,就赶回去了。待确认两兄妹都安然无恙后,原弗胭松了口气,她真怕背后黑手狼心狗肺,为了陷害她,连小孩都不放过。
她终归不放心,便让天宝留在官山巷,以防两兄妹遭遇不测。
但是原弗胭和花幸两个人都不会赶马车,正犯难,就见一个人走过来,对着原弗胭行了个礼,“原姑娘。”
“燕青!”原弗胭有些意外,“这么巧!”
“不巧!”
原弗胭眉梢轻挑,不会是......
果然,就听燕青说:“王爷命我在此监视!”说完,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又加了句,“我在这儿已经监视六天了!”原本他不想现身的,但看原弗胭有事,他还是出来了。
没想到,墨岩彻不仅想在自己前头,还默默得让人监视了这么多天。
沉默了一会儿,原弗胭道:“有劳燕侍卫了!”
随后,两厢客套了几句,原弗胭便让天宝驾车回原味坊。
燕青看着离去的马车,心道,刚才自己的表现,应该有替王爷立功吧!
随后,他又想起原弗胭对自己的称呼,从一开始的燕大哥,到直呼其名,再到燕侍卫,他砸了咂嘴,女人,真是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