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耶律德光又被派往边疆。两人依依不舍,瑞雪送他出城时,他附在她耳边,指着自己心脏的位子说:“我的一半心会日日陪着你!”
瑞雪娇笑答道:“我心早被你这霸道的心占得满满的了!”
耶律德光听到妻子这么一说,笑着捏着她的下巴说:“我必速回!”
战事一拖就是几个月,两人鸿雁传书寄托着心中的思念。瑞雪读着耶律德光寄来的家书,又把家中发生的事,自己对他的思念写在信中寄给他,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这日,瑞雪闲来无事,拿出那只玉铋跞吹奏着刚学的一首胡曲,心中挂念着在远方厮杀的耶律德光,已有几日不见他的家书报平安,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心中的忧郁充满了铋跞吹出的曲调,闻人没有不被瑞雪的思念之情所感动的。曲调突然阖止,瑞雪对上耶律德光哀怨的目光,只见他站在远处怔怔地望着瑞雪,突然转身飞奔离去。
“王爷!”思念的人近在眼前,为何转身离去?为何眼中尽是受伤之情?瑞雪追了出去,拉住他的衣袖。
他不出一声,冷冷地看着她手里的铋跞,竟拂袖转身离去。
瑞雪低头看着这只碧绿的铋跞,上面的那个‘倍’字竟如此扎眼。
原来耶律德光在吃醋!瑞雪不恼,反倒觉得心里暖暖的,朝着他离去的方向追去。听下人们说王爷已经骑着马出城去了。瑞雪也不耽误,骑上马快马加鞭地追出去。
城外翠绿葱葱,正是凉风送爽的时节,黄昏时分,两匹骏马相距远远地一前一后追逐着。耶律德光的坐骑是汗血宝马,瑞雪追了一个时辰才看到他站在远处孤戚的背影。暮光照在他玄黑的身影上发出耀眼的金晕。
听见瑞雪走近,他也一动不动,伫立在燕归湖畔,像一尊雕塑般迎风而立,眼中尽是失落和悲伤。
瑞雪知道他心中的烦闷不是因为这只小小的铋跞,还有更多的伤痛隐藏在心中。
她走上前去,站在他的身旁,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俏脸:“我实在是在恼自己!和你无关!”
这个倔男人,到这时还要耍酷。
“是么?我看到你一副寻死的表情,吓得立马追出来。原来王爷您只是心情烦闷啊?那恕妾身打扰,我这就回去了。”说着假装要上马。
耶律德光一把抓住瑞雪,说:“既然来了,就陪我一下吧!”
瑞雪‘噗哧’一下笑出声来,深情地望着他的眸子:“你心里有话就说出来吧,这里只有我们夫妻二人。你的烦恼,我虽无法帮你释怀,但是开心也好,伤心也罢,我都愿意陪着你!”
听着妻子的话,耶律德光不由感动地拥她在怀中:“雪儿!我的雪儿!”
其实耶律德光早就知道耶律倍在灾民营帮助过瑞雪,他也知道他的太子哥哥对瑞雪的关心超乎寻常。虽然瑞雪没有向他隐瞒耶律倍赠送她东西,但是他没有想到耶律倍会把这只特别的铋跞也送给了她。而且瑞雪所吹奏的曲子,正是耶律倍的最爱。
“你知道那只铋跞的由来吗?”他幽幽地问。
瑞雪摇头。
“五岁那年,太叔公从滇越之境得到一块通灵宝玉,本来想打制两块玉佩给我俩兄弟一人一块。但是太子倍却说想要一只铋跞,他说上佳的玉石制成的铋跞音色动听悦耳,想来这块宝玉所制的铋跞,音色更是精美绝伦。可是匠人磨制铋跞却最终只能制成一把。当时我们两兄弟一起学习吹奏铋跞,他谙熟音律,演奏起来已经是非同凡响了,而我却稍稍逊色。所以这把玉铋跞就给了他,而我则是另外得到一把精致的匕首。其实当时,我是很想得到这只铋跞的。也就是从此,我再也不会同太子倍喜好同一样的事物。他习文;我就偏不爱看书,只尚武。他喜欢品茶论诗画;我就好酒,骑马打猎。他在野参政议事;我在外金戈戎马。我和他是夜和昼,永远也不会碰在一起。”说到这里耶律德光不由苦笑:“其实打心窝里,我还是挺喜欢那些风花雪夜的事的!”他虽说得轻松,但形容间,也知道这些年来,他的痛苦和郁郁不得志。
从小到大,他都生活在耶律倍的背影下。哥哥是长子,是大辽将来的君主,当今的太子殿下,父皇最喜欢的儿子。而他永远是他的臣仆,永远要为他的社稷安康效犬马之劳。 这是耶律德光的命,也是他一辈子要背负的枷锁。
“万般富贵空余恨,
金戈铁马化尘埃。
美颜骄壮终有时,
扶犁相守到白头!”
“原来王爷会作诗的?”瑞雪想要逗他笑。她能体会他的无奈和伤感,却无能为力,只好说笑间解他心事了。
“你现在才知道你相公我不是粗人一个啊?”
“不,你是粗人中的文隽!还真是看轻了相公你了。”
“你这话是损我呢?还是赞我呢?”
“褒贬皆有之。”
“嫁到这样的相公,还不知足,还对相公品头论足,实在是恶妇啊。”
“哎呀,我可是爱之深,责之切啊?”瑞雪假装委屈。
“好个爱之深,责之切。我倒要看你怎样爱我法?”说着就凑嘴过来。
“哎呀!这可是光天化日啊!”瑞雪羞红了一张脸说。
“刚才是谁说的只有我们两个啊?”
耶律德光拉过瑞雪,把唇狠狠地印在她的唇上。“雪儿,你知道吗?我很开心你追来了。”
瑞雪偏过头躲开他的唇,眯着眼睛看着他:“你是故意引我出来的?”
“怎么会?”他一副理亏的样子。
“对了,你怎么会这么突然就回来了?”瑞雪疑惑到。
“是父皇诏我回来的。”
“什么事?”
“大事!太子遇刺!”
瑞雪惊恐地看着耶律德光。
“太子倍只是重伤,听说性命无忧,但是这时候把我召回来,恐怕不是好事!”
瑞雪想到这里就觉得毛骨悚然,是啊!细想边疆战事吃紧,主帅在这危急时刻不可轻易更换,但是太子遇刺,却把耶律德光召回来了。真的是凶多吉少!
宫闱间尔虞我诈,瑞雪是听说过的,但是现在她身边最亲密的人即将卷入这次的宫廷斗争,而且险象环生,搞不好就会有性命之虞,她不免担心。
看着耶律德光的脸,她知道他想要送她走,但是在这样危险的时候,她是不会离开他半步的。
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说:“无论发生什么事,瑞雪决不会离开你!有天大的事,我们夫妻俩一起承担!”这时的瑞雪忘记了她复仇的誓言,她心中只想着同耶律德光共同进退、生死与共!
耶律德光感受到她的痴情,亲吻着她的额头,低声说:“我们会平安地白头到老!”眼中尽是坚毅的目光。
瑞雪抬头说:“我知道我的夫君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决不会做这些鸡鸣狗盗的事,清者自清,夫君你必定平安无恙!”
“知我者吾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