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精致的兽皮靴落落下了黄土地,胡来二少爷伸手整理了一下衣摆后迈步靠近了木柱粗大的囚车。
囚车上,每一根柱子看起来都非常坚固,不过能够困住车内人的却不是这些柱子,而是手脚上的斑驳锁链。
锁链虽然斑驳,其上却是凿刻着些许复杂纹路,这些纹路使得锁链散发着一种古老沧桑之感。
如此,本身坚固异常的铁器再加之这些古老纹路配合,即便是强者们手中的利剑也未必能够斩得开这些锁链。
“符文锁链!”
是符文师的杰作。
一串同样绘着些许纹路的铁质钥匙,在叮啷脆响中伸进了斑驳锁链的黑色孔洞。
符文锁链应声而开。
手脚上都解开了束缚,本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但是身材发福的王员外却是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双眼紧闭,显然还在昏睡当中,并没有察觉。
而且就算被人叫醒了,恐怕他也不会表现得神采飞扬,因为飞来横祸使得他失去了大半条性命。
金钱就是生命!
王员外是在内心的煎熬中沉沉睡去的,他原本是富得流油的一方大贾,但是一夜之间他什么都没剩下了,此刻若是转醒,恐怕比之天昏地暗也好不了多少。
任谁经历了如此落差都将缺少一些再次睁开眼睛的勇气,只能叹天命弄人。
王员外自问从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甚至偶尔还会带着大小老婆一起去祭拜神明,就连供奉过神明瓜果也时常讨来吃,可是如今为何依然落得这般田地?
神明为何不保佑老夫?
是不是老夫前世作了什么孽?
如今在梦中也未得丝毫安宁,昏迷中王员外做了一个天命弄人的梦。
在梦中的王员外被人弄醒了,醒来去面对这更加残酷的现实。
睁开眼睛的王员外,看到了一张带着微笑的脸。
等清醒一些,他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
“是了!”
过了好一会儿,王员外认出了这个对自己微笑之人,这人他不仅在自家药铺见过,是自己儿子的朋友,更是修崖堡二少爷,一个纨绔少爷。
“你…!”
想要将心中的疑惑吐露出来,可是嗓子干涩,却是难以发得出声来。
一夜之间,王员外好像变了很多,似乎一根根白发同时冒了出来,黑眼圈中密布血丝,带血丝的眼神散发着暗红光泽。
同脑海中的王员外对比,此刻的他似生了一场大病,非常憔悴,若不是这身衣服确实有别于丹师袍,胡来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王员外!别担心!我是胡来少爷!你安全了!”胡来出言安慰。
“安全了…!”
王员外喃喃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碎语,此刻缓慢的思维一下子也还接受不了这许多信息,他努力睁眼四顾,景色也渐渐清晰起来。
“是的!现在你就可以下车了!”
胡来语气平和,伸出双手搀扶住了王员外的胳肢窝和胳膊肘,在旁的葆福则是在另一侧扶着。
王员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虽然这囚笼是通风的,而且手臂也能自由伸缩出来,但是外头的空气显然比囚笼里的要好,他很容易就做出了决定,准备下车来。
又过了一会儿,下了囚车,双脚踏在实地之上,清醒过来的王员外只感觉肚中空空如也,饥肠辘辘,加之口干舌燥,全身提不出一丝气力。
“水!水来了!”
葆福晃动着一个酒葫芦,扒开了瓶塞递过去。
接过葫芦,抬手仰头,皱纹清晰出现在了王员外因阳光刺眼而眯缝着的眼角。
醇美佳酿入肚,火焰般辛刺的口感使得他呛出阵阵沧桑的咳嗽。
美酒不能一下子喝太多,却是又舍不得松开手,王员外就这样将酒葫芦平放于唇间,等待着喘口气先。
对于王员外望来的,感激中渐渐露出些许神采的目光,胡来只是笑着表示理解,只说员外不必如此客气。
正在胡来想要说点什么话安慰之际,感觉到有人在拉扯他的衣角。
“嗯?”
胡来侧头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他发现自己的衣角正拽在石木的手里,而且还在拉扯衣角中。
石木见少爷转头注意自己了,就睇过去一个扭动的眼神,眉头也跟着挤压摆动。
“嗯?”
胡来觉得这个石木有些好玩,这表情是什么意思?他虽然没有看明白,但也知道石木有话想说。
“什么话想说?”
胡来在猜测,石木却也并没有说。
“为什么不爽快了说?”
胡来反应过来,因为现在有人,有外人不方便说。
胡来漆黑眼眸在转动,可以看到车队前头两个尉官正神色自如的攀谈。
两个尉官也并没有要过来帮忙的意思。
显然在他们的内心中其实并没有将胡来这个修崖堡的二少爷放在眼里。
在他们眼中胡来只是一个娇生惯养的纨绔少年罢了。
这每一辆囚车也都有两个侍卫把手。
此时手拿符文钥匙的侍卫也走开了去,因为胡来少爷并不需要他们的帮忙。
侍卫们也没有多加理会这个少爷,如今乘隙可以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才是正经事。
胡来收回目光,侧耳,等待着接下来石木想要说的话。
石木并没有说话,他只伸出一根黝黑的手指,手指对着的方向正是一旁囚车的车轮。
胡来将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使得他微微惊讶。
惊讶过后则是汗毛孔渐渐竖起,身体也条件反射的进入了戒备状态,思维跟着快速运转起来。
胡来眼中所见是那车轮上洒落的一些暗红色。
暗红色斑斑点点不多,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
“血迹?”
囚车的轮子上怎么会有血迹?
虽然很细碎,血迹也早已干涩,沾上了些许尘灰,色泽也变得更暗,但还是可以看出来这是新鲜的血迹,留下这血迹的时间还并不长。
“也就是说…!”
囚车并不是用来行刑的,正常情况也不可能留下血迹。
那么不管是这血迹来自哪里,怎么沾染上去的,都应该引起发现之人的注意和警觉。
胡来在思索,他并没有将这些血迹与林间小兽联系在一起。
这一路上侍卫们都带着干粮,并不会饿肚子,也并不需要猎杀野兽来吃。
而且这是囚车,侍卫们在没有完成任务,将囚犯押送到地方之前,几乎不可能在路边寻地来个烧烤先。
“那么…!”
这里发生过杀人事件,或者说是囚车旁发生过杀人事件。
“难道…!这里头有尉官的仇人?”
“尉官的仇人被就地解决了?”
胡来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不动声色,转头向后望去,因为视线中出现了一个骑士,马踏蹄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