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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英语分班考试结果出来后,乐隆立即给家里写信,要家里寄钱过来买一台录音机学英语听力。他当时就知道自己考得不好,很多单词不认识,题目看不明白意思,特别是听力,都只能瞎蒙。他本以为,自己考不好别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可是他没有分到快班,叫大学英语二级(CE2)班,而是分在慢班,CE1班。计算机系全年级有三分之一的同学分到了快班,同宿舍的熊小强就分到了快班,这给了乐隆很大的打击。还好吴芳也分在慢班,否则他会觉得无地自容的。他想,足见县一中的英语相对全省来说是多么的差。同寝室的赵建武和张伟也似乎受了打击,都低个头闷头看书,没有像前段时间那样兴高采烈了。只有熊小强,觉得自己比别人都优秀,走路时时常昂首挺胸,眼睛直视前方,脚步一顿一顿的,双手微微伸到背后保持不动,手指弯曲像鹰爪,掌心向后,活像一只斗胜的大公鸡。

乐隆去给队部送报纸的时候,孙队长对他说:“你们几个保送生,为什么成绩都提不起来呢?”

他本来就已经深受打击,听孙队长这么说,心情更加沮丧,便默不作声地离开了队长办公室。

他想,听孙队长的意思,看来保送生有好几个,自己并不是特别的。刚入校时,他就知道自己并不是多么特别、多么优人一等。他还记得刚报完到来到宿舍,其他三个人都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有的在看书,有的躺在床上休息。大家给他留的一个空铺是正对着门口的。他在县一中就是正对门口的床铺,深深知道其弊端,谁都从自己床前经过,冬天每开一次门,就有一股刺骨的寒风吹进来。还好这是在楼上,外面的风不至于直接吹进来,也不至于像在县一中那样有尿骚味。他没好气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懒得理别人。一阵沉默之后,对面的赵建武从床上起来,问他:

“你高考多少分啊?”

乐隆正在整理抽屉,将带来的一些书塞进去,于是抬头看了看他,个子高高的,白白净净的,娃娃脸,城里人穿着,说话时胯部左一摆右一摆的。

乐隆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回答,心想哪有刚见面就这么直接地问这种问题的?但又觉得不回答也不好,没准人家觉得这也不是什么要保密的问题,再说到队部一查就能查得到的,只好如实说:

“我没参加高考,是保送生。”

乐隆想人家应该会觉得惊讶的吧。赵建武倒并不惊讶,顾自说道:

“我考了五百零一分,可是志愿没填好,就到了这个破学校。”

乐隆惊讶坏了,心想五百零一分确实是够高的,据说县一中张宏伟五百零八分都上了北大了。于是大家都报分数,张伟和熊小强也都不低。张伟体型稍胖,脸稍大,皮肤较黑,看上去身体很结实。比较起来,乐隆就显得弱不禁风了。

张伟说:“看来大家都是冲着计算机系来的,据说全国有名。”

熊小强也附和着说:“是啊!计算机系确实全国有名,不过学校不怎么样,我们那里的人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学校,我是被骗过来的。”

后来,做年级的通讯员更令乐隆心情沮丧。拿到报纸杂志后,他总是先将报纸整整齐齐地夹好,再将它们一排一排摆到报刊架上。但往往还没等摆好有些同学就过来抢,生怕被别人先拿去看了。有的报夹还被拆开来,报纸散开,几个同学分头拿着报纸去看。报纸看完后,没见谁把它们重新夹好过,都是乱七八糟往报刊架上一扔,隔段时间乐隆就要去重新整理。有一次因为整理不及时被孙队长看到了,队长没好气地说:

“我倒最喜欢那种做事认真负责,仔仔细细的人。”

乐隆很是生气,但又没法反驳他。最要命的是,同学们的信件也太多了!人本来就多,三个班,将近一百个同学,根本认不全,每次都要逐个寝室去问。加上因为刚开学不久,同学们给家里,给别的学校的同学通信都很多。这对不爱交际的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队长让乐隆当通讯员,是因为他在校刊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刚入学的时候,他去找招生办的徐老师打个招呼表示感谢。徐老师见了他很高兴,问了问入学的情况,随后说了句:

“你写篇稿吧,就把你入学这段时间的感受写一写,我还是校刊的主编,帮你改改发表一下。”

他随便写了一篇交给徐老师,没想到不久后真的在校刊上发表了,只不过改动很大。当时队长见了很是高兴,表扬他说,真不错,刚来就知道给校刊写稿,写得也不错。所以后来队长让他当通讯员,说他“笔杆子不错”。他当时就预感到当通讯员也许并不是什么好差事,心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得罪了队长,或者队长见他不爱吭声,人老实,故意欺负人的。

他到一个宿舍去送信,敲了下门见没人应就进去了。里面的一个同学大声地恶狠狠地问:“怎么不敲门?”

他循声望去,这个同学浓眉大眼的,一表人才,紧锁的眉头更增添了一股霸气。

乐隆说:“我敲了门,没人应。”

“没人应你就进来了?丢了东西都不知道。”

乐隆很生气,但还是忍着说:“怎么说话的?别的宿舍也都这样,大家懒得应,我就推门进来了!”

这位同学也不再说话,起身将乐隆手里的信一把抓过去,摊在桌上乱翻一气。见没有自己的信,他失望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

“怎么还没来信?不会是搞丢了吧。”

他见乐隆手里还拿着一本《中国青年》杂志,就要借去看。

乐隆本打算自己留着先看的,心想得编个理由才行,于是说:

“队长让我先给他看,等队长看完了再说吧。”

这位同学却说:“我就在这里先翻翻。”

于是他拿过去,一阵乱翻。从杂志里掉出来一张日历卡,他立即捡起来攥在手里,说道:

“这个归我了,只要你不去跟队长说,他是不会知道的。假如你非得跟他说,那他就当然会知道。不过知道了我也不怕。”

乐隆无可奈何,匆忙将桌上的信归拢好,从他手里拿过杂志往外走。

这位同学在身后大喊了一声:“关门!”

乐隆十分生气,狠劲地把门甩了一下,门“呯”的一声关上了。

乐隆送了那么多信,见到这么恶劣的还是第一次,气愤得不行,回到自己寝室时气都还没消,心想,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我是记住你了!

乐隆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见有一封赵建武的信,就拿出来递给他。谁知赵建武很不满意,对他说道:

“你就这样拿着我的信转了一大圈才给到我手上。你不仅要送信,还要替别人保密,不要让别人看到。替别人保守秘密是你的责任!”

乐隆刚刚平复的心情又剧烈起伏起来,但见人家说得头头是道,想不出来怎么反驳。他想,这个活真是没法干,要找队长说说换别人。

乐隆转念一想,信封上真的会有什么秘密吗?女生的信,他总是根据队长给的名单整理出来,放在队部,有一位叫付蓉的女生,穿着很朴素,文静瘦弱的女生,会再从队部拿到五楼去分给女同学们。想到付蓉,他就立刻想到,刚入校时有一次碰到付蓉和另一个叫陈晓煜的女生。陈晓煜问他叫什么名字。

乐隆说:“李乐‘能’。”

陈晓煜问:“哪个‘乐’?快乐的‘乐’?哪个‘能’?能力的‘能’?”

乐隆说:“快乐的乐没错,‘能正’的‘能’。”

陈晓煜茫然地问:“能正?”

乐隆有些急了,说道:“轰‘能能’的‘能’。”

陈晓煜就笑了,说:“隆重的‘隆’。”

他才知道,“隆”不是读“能”,心想连自己的名字都发音错误,太丢人了,于是脸涨得通红。陈晓煜倒没太留意他,而旁边的付蓉却窃窃地笑着,见到他涨得通红的脸,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乐隆注意过,吴芳的信倒不多,有过一次北京大学来的信,他也没去细想。现在仔细想想,北京大学来的信,应该就是县一中的张宏伟来的吧。在县一中张宏伟名气很大,考试成绩从来没有出过全年级前三名,写的作文经常作为范文供老师在各班念给大家听,人长得也帅气。看来张宏伟在追求吴芳?

乐隆见其他人没留意这边,就偷偷地翻起信来。竟然又有北京大学来的寄给吴芳的信!信不薄,应该在三页纸以上,信封上的字写得遒劲飘逸。他一闪念产生过将信藏起来的念头,但转念一想,这也太卑劣了吧,我不是这种人啊!这种行为会令自己良心不安的!

姐姐告诉他吴芳也考上了科技大学,并且也是计算机系的时候,他激动得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他没想到,吴芳竟然也报考的科技大学,并且还是一个系!他想,这不可能仅仅是巧合吧,看来她对我是情有独钟啊!他转念一想,她能考上科技大学,证明她高考发挥得不错,但是不是也证明科技大学确实不如招生办的徐老师说的那么好呢?在高中的时候,他和吴芳说话不多,在路上偶尔碰见,也只是淡淡地打声招呼,但她见到他总是笑容满面的,眼睛里都含着笑,洁白的牙齿微微露着。他被保送后,很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心想不会看不起他吧。她见到他,还是笑容满面,眼睛里还是含着笑,洁白的牙齿还是微微露着,这令他内心平缓了许多。他高考前就回家了,当时想着她和吴辉还要在一起学习,一起高考,一起填志愿,难保会发生什么。当时他在家看着找父亲从书柜里拿出来的《红楼梦》,别人以为他在专心看书,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内心躁动不安,关心着其他同学的高考和录取学校的情况。

入校这段时间,吴芳见到他也还是笑容满面,眼睛里也还是含着笑,洁白的牙齿也还是微微露着。他却觉得她并没有显得多么热情,只是礼貌性的,对别人也是一样的。他本以为,同是一个县一个高中一个班来的,关系应该非同一般的。

他将女生的信整理出来后,出了寝室打算将信放到队部。队部在靠近楼梯口的位置。他希望队部没人,这样将信往桌上一放,就快速出来,免得碰见队长。他快到楼梯口时,碰巧见吴芳上楼来。他想,机会难得啊。他总想经常碰到她,但又不想让她觉得是故意的,认为顺其自然最好。

“吴芳,有你的信。”

他将她的信找出来,递给她。他想,知道有她的信她不会觉得不正常的,清理女生的信件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到的,毕竟是一个学校一个班出来的,这次只是偶然碰到,如果没碰到,就会将信放在队部的。他故意看了一下落款,表示自己以前没注意过。

吴芳却没有想那么多,很自然地说了声“谢谢”。

她接过信,看了一下信封,就眉头紧锁,看上去很不高兴。她抬眼看了看他,想看看他是否知道其中的奥秘。

他坦然地微笑着看了看她,意思是告诉她我能猜到。他心想,认识这么长时间,能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机会实在难得。

两人尴尬地对视着。

还是吴芳主动地说:“一中二班的张宏伟你知道吗?”

“知道,才子啊,北大中文系。”

吴芳把信在他面前甩了甩,说:“他的信。”很轻蔑的语气。

他想,张宏伟那么优秀,你不至于那么厌恶他吧,便说:“同学嘛,通通信很正常吧。”

“嘁!你不知道,我看了他的信都想吐!那个拽啊!以为自己文豪呢。”

他很惊讶于吴芳的表现,内心却乐不可支。看来她是真有些生气,还生怕别人以为她假装生气。

“他以为所有的女生都会喜欢他,都应该喜欢他。他说好多女生都向他表白,他都没看上。然后说觉得我不错,符合他的要求。”

吴芳用手掌掩住嘴,吃吃地笑着。他也跟着傻笑,心里乐开了花。

“我好意回了封信去,叫他不要再给我写信了。没想到他死乞白赖地还给我写信。下次你见了他的信,就直接帮我撕掉吧,免得我看到烦心。”

他说:“这样不好吧?你难道不担心我先看信里的内容再撕掉?”

“想看就看吧!看看他有多恶心。”吴芳说着又吃吃地笑了。

“那这一封呢?”他说完假装要去吴芳手里将信拿过来。

她赶紧将拿着信的手背到身后去,说:“这封不行,下次吧。”然后转身上楼梯。

他回到寝室,仔仔细细回味着刚才的对话和吴芳的神态,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跟她说这么多的话,并且说得这么顺其自然,还是第一次。他高兴了没一会,转念一想,她要求够高的,连张宏伟都看不上,能看得上自己吗?没准觉得自己土得掉渣吧。

家里还没有来信,照理早就应该有信来的。乐隆写信说买录音机估计要一百多元钱,也许家里一时凑不出那么多钱?那也得回封信啊,实在没那么多钱,就缓一缓再说了,反正上听力课老师会让大家练习的,没有录音机大不过就是课余时间没法学习而已。

家里每个月要寄四十元来给乐隆做生活费,他觉得太花家里的钱了。主要原因是助学金竟然没有评上。熊小强评了甲等助学金,一个月有三十五元,张伟评了乙等助学金,也有二十五元,只有赵建武和他没有评上,每个月只有人人都有的六元补助。赵建武家庭条件好没评上情有可原,但乐隆想自己怎么也会评个乙等的吧。填家庭情况的时候,他填的父母都是教师,也许是这个原因,毕竟不是农村的。但其实教师的工资确实少得可怜。他有时甚至想,是队长故意跟自己作对的吧,也许哪一次碰面没跟他打招呼他怀恨在心吧。他给家里写过一封信,担心着父母会为难,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了父亲的来信,信中说:

助学金没评上不要紧,因为这是根据家庭人均生活费评的。我家应算中等以上水平,本不应评。而且每月有六元补助,这是国家补给你学习用的,应该感谢党和政府,为四化好好学习!

以前当他听到父亲的这些话时,就很烦,觉得都是大话套话,但现在一点也不觉得。他为有这样的父亲而感到高兴,心想在自己的性格里,也有父亲的烙印,有些胆小怕事、谨小慎微。父亲不善于做思想工作,爱讲大道理,显得固执、老套。但他觉得,至少心是好的,并且从不计较别人对他怎样。

下午没课,乐隆就在宿舍里看书,看小说《牛虻》,已经看到最后了。在家里父亲不给他看的书他都很感兴趣,到图书馆专门找着看。他看过《茶花女》,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描写啊,父亲搞得那么神神秘秘的。他深刻地同情玛格丽特,觉得自己和阿尔芒性格有些相像,软弱、内心冲动、妒忌心强。以他有限的理解,觉得看的时候还有所感触,但看完了也就那么回事。高中时他听刘安说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他于是也借来看。除了保尔童年时钓鱼那一段,其它都没有引起他太多兴趣,他就把大部分内容匆匆地略过去了。

看《牛虻》时他有一些感触,但极其不理解牛虻和他的神父父亲之间剧烈的冲突。他觉得牛虻强求他的父亲改变信仰,以死相逼,也太过分了。牛虻的痛苦和神父的痛苦离自己都是那么的遥远,不可理喻,小说对这段情节超长篇幅的描写也令他觉得乏味。

他正在看书看得昏昏欲睡之际,忽然听到父亲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父亲的突然到来令他十分惊讶。父亲见他惊讶的表情,就说道:

“我着急赶过来,一起去买录音机。怕你自己买不好。”

他觉得可笑,心想这有什么不放心的?但还是很高兴,很快就会有录音机用了,于是准备跟父亲一起出去。

正在这时,吴辉来了。他考上了工业大学,没有上成军校,有些失望。他来找过乐隆一次,然后一起到五楼去找吴芳。那一次还是乐隆第一次上五楼,心情有些紧张。五楼的楼梯口有一道铁门,据说晚上是要锁门的。见到吴芳,她上下打量着他俩,并没表现出来多高兴。吴辉虽然是县城的,但比起其他大城市的同学,穿着举止并不洒脱,乐隆就更不用说了。两人跟她没说几句话就下来了。下来后,吴辉问乐隆:

“她变了很多啊,上了大学就一直都这样吗?”

乐隆说:“平时还好啊。”

吴辉就说:“看来是不愿意见我啊,真羡慕你,近水楼台先得月。”

乐隆听了只是笑笑。

他知道,这次吴辉来找他是假,又想找吴芳是真,心想,上次人家就不高兴,又来找,真不死心啊。吴芳曾对他说过,没事不要领着吴辉来找她,在宿舍里影响别的女生休息,有的女生在宿舍里本来穿得很暴露,你们来她们还得急急忙忙穿衣服,这样很不好,大家都有意见。这回他正好要跟父亲一起出去,就对吴辉说:

“真不巧,我父亲专程来陪我一起去买录音机。要不你自己去找吴芳吧。”

吴辉愣了一下,觉得自己去五楼找吴芳不合适,就说:

“我反正没什么事,就陪你们一起去吧。”

乐隆想也好,可以一起出出主意。

三人下楼,往校外走去。计算机系在科技大学的北端,北边却没有校门,要出校外,走东门最近。先走过一条自北向南的长长的水泥路,路左边是露天体育场,地势要低很多,中间是足球场,周围一圈都是水泥台阶。必须走到马路边的围栏旁边才能看到在足球场踢球的同学们和水泥台阶上坐着的看球的同学们。马路右边是正在建设的教学楼,占的地方很大。走到一个分叉路口,往左就是往东校门的方向,再往南有两座桥,连接着南校区,桥下是铁轨,经常有火车疾驰而过。这个交叉路口算热闹,有商店、理发店、澡堂、邮局、银行等等。

三人出了东门,坐一趟车就到了市中心的商业街。也没有多选地方,就在一个卖家用电器的小商场挑选录音机。乐隆看中了一个小巧的、银白色的,想先试试。

女营业员说:“试要打开包装的,好就要买的,先要交钱。”

乐隆想,价钱一百二十元,虽然不便宜,但只要好用,就决定买这个了。

吴辉也说,这个看着挺好的。

父亲见乐隆中意,就开始旁若无人地解裤腰带,钱是藏在缝在裤子内侧的口袋里。女营业员见了,抿嘴笑着,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女营业员脸偏大,乐隆估计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他本来没太注意的,见她不好意思地笑着,白净的脸上泛起绯红,觉得也挺好看的。乐隆觉得父亲的动作很丢人、很滑稽可笑。吴辉见了也笑了起来。

父亲略显困难地将钱掏出来,数了一百二十元递给营业员,剩下的已经不多了,还放回裤子内侧的口袋里,提好裤子,系好裤腰带。

他们正在试录音机的时候,来了几个不三不四的人,一个长得腰圆体壮的,另几个却很瘦小。他们将乐隆和吴辉拨弄开,围着父亲,其中一个瘦小的开始在父亲的各个口袋里掏来掏去。

乐隆挤上前去拨开那人的手,对父亲喊道:“有小偷!”

那人将手缩了回去。

父亲左看右看,慌张地问道:“哦只?哦只?冇看见小偷哒。”

小偷还不甘心,又凑拢到父亲身边。那个腰圆体壮又来将乐隆跟父亲隔开。

乐隆着急地喊:“有小偷,捂住口袋!”

小偷将父亲的各个口袋搜了一遍,没搜出什么,露出奇怪和疑惑的表情,似乎是在想,怎么会没有呢?几个人见没有收获,只好悻悻地走了。

自始至终,父亲竟然都没有发觉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等那帮人走了,营业员才小声说:“这里秩序很乱,那帮人见你们来买电器,知道你们肯定带了不少钱,所以我才让你们先将钱交给我的。你们要不中意这个录音机,我还将钱退给你们。”

营业员的一席话令乐隆十分感动。

乐隆想,这些人已经不能算偷,应该算抢了!他们人多势众,胆大妄为,自己根本抵抗不过他们,没有一点办法。吴辉在旁边也看到了,呆在那里,始终没做什么,也没说什么,乐隆想,估计被吓傻了吧。要不是涉及到自身的利益,自己估计也不敢去管的吧。自己身体这么弱,明显打不过他们,要是自己会武功就好了。他下定决心要找机会学点武功。

他很庆幸父亲先将钱交给了营业员,也很庆幸父亲处事谨慎,将钱缝在裤子内侧的口袋里,否则钱被抢了就大不幸了,这可是比父母亲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还要多啊!没想到省城秩序这么乱,幸亏家里没有寄钱来让自己来买,否则遇到了这些人肯定保不住钱的。他想象着,自己来买录音机将钱丢了,心疼钱不说,父母会怎么想呢?或者,为了护住钱,被这些人揍了一顿,结果钱还是被抢了,多惨啊!他想,如果万一真遇到那样的情况,一定不告诉父母,哪怕自己没有录音机用。

试好了打好包准备走时,他想起录音机里面还有一盒试用的磁带,于是重新拆开包装,将磁带取出来交给营业员。营业员很高兴,对着父亲夸赞他:

“你儿子素质真高啊!”

父亲听了很是高兴,笑得合不拢嘴,说道:“我儿子来上大学,素质肯定好的。”

营业员说:“有这样的儿子真是您的福气。我相信你们即使走远了,也会把磁带还回来的。”

乐隆笑笑没说话,心想还得先感谢你想得周到呢,否则我们损失大了。

吴辉独自往河西的工业大学去了。乐隆和父亲一起往回走,心想,有了录音机正缺磁带呢,一盒磁带也不便宜,要是那个营业员没有想到替他们提防小偷,自己会不会将磁带取出来还给人家呢?“投桃报李”,他想到这个成语。

在学校的宾馆里,父亲唠唠叨叨说了很多,嘱咐乐隆和同学搞好关系,多注意身体,吃好睡好学习好,有了录音机多学学英语。他摆弄着录音机,对父亲的话似听非听的,倒不觉得有多烦心。

宾馆是在南院,乐隆在回宿舍的路上,由于路灯不怎么亮,路也不怎么熟悉,竟然走错了路,走到学校在建的工地去了。

出来几个工人,警惕地询问乐隆:“干什么的?”

乐隆吓了一跳,以为又遇到坏人了,心想今天算是挺倒霉的,连忙捂住书包,说道:

“我是今年刚入学不久的学生,住在北院的,南院来得少。我要到北院去怎么走?”

其中一个可能是工头,比其他人端正些,对乐隆说道:“你走错了。往回走,到岔路口左拐。”

乐隆连忙往回走。后面那个工头说道:“我还以为是小偷呢。”

乐隆按照那个工头说的,到了岔路口左拐,很快见到了那两座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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