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灯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霍钦还在厨房里。
沈朝灯从背后环住霍钦的腰,脸埋进霍钦的后背上。
开口时,声音闷闷的,“《诗经郑风风雨》中,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下一句是什么?”
霍钦想都没想,下意识的答道,“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我也是。”沈朝灯说。
“什么?”霍钦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反问。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沈朝灯说。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我也是。
我喜欢你。
我也是。
霍钦终于听明白了。
他转过身,想要拥抱沈朝灯,但是他的手上沾着水,他唯恐沾湿沈朝灯的衣袖,转又转不过去,只能无奈的高举着手。
“听听啊……你再抱着我不放,我没心思去做饭了。”霍钦有些无奈。
事实上,霍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从这夜起,沈朝灯比之以往,更加的黏着他了。
这让他特别欢喜,以至于每天上班的时候都笑眯眯的,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开口就是“我家听听”,让他工作室的那一众单身狗们不由得羡慕,然后想打人,毕竟,小人得志样的霍钦真的太讨厌了。
好心情使霍钦的工作热情也特别的高。
他要准备的三首歌,之前已经确定好了两首,而今,第三首正在润色中,名字就叫做《云胡不喜》。
他还说,他的第二章专辑,名字,就叫做《倾听》。
沈朝灯不参与大哥与家里企业的事物,当初也只是给沈轲沈曳他们提了个醒,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已经连同那两个小项目并原本的技术人员都已经挖了过来,他们想要理南设立子公司,如今正在跑各种情绪,而陈亦铭那边有钟意的加盟,再加上沈朝灯,也差不多跟沈州的进程一样了。
因为一些公司手续什么的,沈曳沈轲两兄弟今天请了有关单位的人,而且还约了几个沈州商业伙伴给他们抬势,约在了楼家的一个会馆里。
这次是沈州做东,不能没有一个沈家人压场子,但是沈君越白安妮还有沈岫儒他们不知道为何,突然都回了京都。
因此,也只有沈朝灯一个人出席。
顾兰亭听说后不放心,说要来给她压场子,但是今天他晚上还有一节晚课,因此可能会来的晚一些,沈轲和沈曳两兄弟还在公司那里忙着,因此沈朝灯只能一个人意思性的带着那两个项目的几个工作人员先去包厢那里。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沈朝灯在把嘉宁之中负责那几个项目的人挖过来之后,才发现几乎都是刚毕业不久的小朋友。
而那两个项目,都是他们几个人团队研发的。
当初挖人时,沈朝灯他们就像他们保证了给他们研发自由,而这个决定,也并没有让沈朝灯失望。
反而,短短几天,她看着他们这几天的成果,感觉特别的惊喜。
甚至,她有一种预感,她现在看见的那些,未来一定可以成为主流。
只是……沈朝灯有些无奈的是,虽然她暂时挂名为他们的负责人,但是明明她没有做什么,谢谢小朋友都特别的……呃……特别的怕她。
沈朝灯看战战兢兢缩在座位上当鹌鹑的人,有些无奈。
算了,还是暂时离开一会儿吧。
沈朝灯心想。
她站起来,就要先离开一会儿,给他们一些空间,但是她没有想到,她一站起来,那几个小朋友们都
沈朝灯还没有来得及回话,椅子碰撞的声音响起来,沈朝灯转身一看,就看到跟着她来的那几个人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没有要去哪里,我去洗个手。”沈朝灯扫了一眼跟着她站起来的钟意和最前排的那几个人们,有些无奈的开口,“先生女士们,我去洗个手你们都要跟着吗?”沈朝灯夸张的笑,语中满满都是调侃,可是,她看到话落时,更加局促不安了的几个人,沈朝灯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摆摆手,“你们坐着吧,我待会儿就回来。”
自从沈轲沈曳他们跟这些人科普过她当年的作风之后,即使她收敛了气息,他们也还是害怕她,这件事沈朝灯也没有办法。更何况……这些小朋友都是第一次跟着她的人,若是平时,沈朝灯可能会再打趣几句,让他们放松一些,可是,最近随着跟阮医生的治疗,她又想起了他原本以为早就忘记了的东西,沈朝灯现在心力交猝,有些有心无力了。
会馆为了保持客人的隐私,又或者,营造幽闭的氛围,走廊以及拍卖大厅穹顶的灯都没有开,不过,倒不至于一片漆黑让人什么都看不见,偶尔,应和着拍卖台上拍卖主持人一次比一次热烈的炒动气氛的呼声,台下拍卖者手中亮起的号码牌上幽绿的荧光在黑暗中,如同鬼火,无声地划过光影。
沈朝灯穿过如水的光影,走进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没一会儿,哗哗的水声响了起来。
沈朝灯出门后,大佬残留的气息依旧统治少不经事的小朋友们,等到他们好不容易的自己给自己顺完毛,安稳下来之后,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他们以为去洗手的沈朝灯回来了,还没来得及站起身,他们背后的寒毛先竖了起来。
他们又想起了刚刚被大佬气息统治的恐惧。
虽然大佬真的并不可怕,但是,被沈曳坏心眼的恐吓过之后,那种恐惧是本能啊。
“……”我们控制不了我们寄几啊啊啊!
一溜人麻溜的站起来,恭敬的望向门口。
只是,打开的门里进来的不是沈朝灯,而是……大佬沈朝灯座下的另一位大佬沈轲。
来人衣着讲究,身材修长高挑,不说那身薄荷成精似的冻人的气势,单就那张脸而言,他的头上只顶一个“青年才俊”的便签,单靠一张脸就可以行走江湖混饭吃了。
不过,没有人敢将这位大佬当作是小白脸。
沈轲处理了项目的遗留事物之后,因为不放心把沈朝灯放在会馆这种容易出事儿的地方,就着急忙慌的赶来了,据守在会馆之外的人说,那边的人还没有来,而沈朝灯几乎都在包厢里窝着,并没有出去,可是,沈轲到了包厢,却没有看到沈朝灯,只看到了一群瑟瑟发抖的鹌鹑,而且这群鹌鹑在他推门而入时还瑟瑟发抖着起身望过来,那表情……活像是在看一个烤鹌鹑的混账。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沈轲原本就很冻人的脸更加的冻人了。
“沈朝灯呢?”沈轲眉头皱起来。
看沈轲冷脸,鹌鹑们打了个哆嗦,然后一起望向最后排孤零零一个人瑟瑟发抖的钟意,顺着他们的目光,沈轲也望了过去。
“……?……!!”钟意被盯得懵了一下,然后开始在心里骂娘。
妈的,这一群没有同事爱的混蛋!!
不过,在沈轲望过来之后,钟意心里mmp,脸上还得恭敬的回答,“她说她去洗手了。”
沈轲听到钟意回答,气息沉了一下,对他们点了点头之后,就重新往门外走去,步伐匆匆,像是要撞碎空气一般,不似来时的从容。
而且,不知何时,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这样的夜晚,沈朝灯那样的容貌,他实在有些不放心。
沈轲循着走廊走去,直到走廊尽头,脚步才慢下来,没走两步,又停住了。
沈轲扶额,半晌之后,又无奈的笑起来。
真是……关心则乱。
就沈朝灯那战斗力,遇到色狼,伤到的人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呢。
而且进女洗手间什么的,他怕是会被打出来。
沈轲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刚准备往回走,去包厢里等着,可是,他还没有转身,身后那细微水流的声音停了,然后,沈轲感觉到他的前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沈轲抬头,就看见那姑娘从拐角处走出来,她一边走路,一边眉目低垂着,手中捏着一方白绢,擦着自己的手指。
一根一根,极认真的,仿佛在做什么一等一的大事。
沈轲目光一缩。
他在沈朝灯手中的白绢之上看到了细微的猩红。
那是……血。
沈朝灯脚步停在了沈轲眼前,可是头没有抬起来,依旧仔细的擦着手指。
几秒后,她突然轻轻唤道:“沈轲。”
“我在。”沈轲应声,可是目光还是没有从沈朝灯手中捏着的那一方染了丝丝红絮的锦帕上收回来。
沈朝灯感觉到沈轲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她抬头瞥了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低头时,眉心皱了一下,可是很快的就又松开,等到抬头时,她的眼中盛着一贯的盈盈笑意,唇角也微微勾起,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仿佛,此前沈轲从她身上感觉到的那如山的压抑是他的错觉一般。
“来了啊,走吧,他们都快来了。”沈朝灯对着沈轲点点头,就越过沈轲往包厢而去,而手底下,捏着锦帕的手指微蜷,然后将锦帕收回了口袋之中,等到她再伸出手,什么都没有,而她的眼中,除了浅淡的笑意,也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