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伸长脖子看着盛安达的背影干着急。
傅景琛讪笑,有些尴尬,“不,我,我脚麻了。”
是的,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为止,傅景琛已经不吃不喝的在这里站了二十几个小时。
刚刚听到盛夏的声音,他就知道盛夏醒了。
不过不敢抱太大希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怕自己出现了幻觉,便也不敢直接进去。
害怕看到的,是自己不敢面对的。
饶是如此,里边的一举一动,他都很清楚。
当听到盛安达确定的话时,他再也忍不住,转身就要朝里边冲。
奈何……
站了太久,脚麻,加之动作急促,也忘了转身之后还有个门,于是,就被撞了一下,双脚没控制住,所以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盛安达一愣,随即也忍不住抽了一下肩,想要笑,又觉得现在笑好像有点为时过早。
毕竟医生还没来看过。
不笑吧,又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太有喜感了。
盛安达认识傅景琛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几乎从盛夏刚和傅景琛认识的时候,他们也就认识了的。
少年时,傅景琛在他面前是个品学兼优的学霸。
那时候,他还是盛夏的小老师。
之后,是两人谈恋爱被他发现破绽,傅景琛主动向他坦白,那时候的少年,也不过二十来岁。
还是个孩子,明明很紧张,却一直装出很淡定的样子,也是让盛安达分分钟想笑。
再后来,傅景琛就去当宾了。
去了部队的少年随着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变得越来越稳重成熟。
越来越像个英雄。
他的那些事迹,他这个做岳父的,都能说上一辈子。
总之一句话,在他心目中,傅景琛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
现在,这个男子汉,居然以这样的方式跪在自己面前,那画面,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傅景琛起初还是有点尴尬的,后来就没什么感觉了。
相较于尴尬,他更担心盛夏。
再者,丢脸就丢脸,又不会少块肉。
眼前这人又是自己的岳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脸上的红晕退去,傅景琛朝盛安达伸出手,“爸,麻烦您扶我一下,起不来了。”
盛安达:……
话说不出来,好在不妨碍他的动作,急忙伸手拉了傅景琛一把。
之后,在岳父的搀扶下,傅景琛一瘸一拐的朝床边走去。
直到到了床边,小腿还是一阵阵发麻。
就像有无数蚂蚁不断啃食着他的脚一般。
他握住盛夏的手,感受着那正常跳动的脉搏,看着她已经恢复正常的脸色,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盛安达说是去叫医生,很自觉的退了出去,把空间让给两小夫妻。
到门口的时,已然忘了之前的笑点,而是不自觉的,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父亲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感动处。
他这一生,流泪的次数不多,全都奉献给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只愿这两个让人不省心的小祖宗啊,岁月无忧,余生多欢喜。
盛夏和傅景琛好长一阵没有说话,他们就这么互相拉着彼此的手,就这么看着对方。
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不是没有分开过那么长时间,不是没有经历过更危险的事儿。
只是之前的每一次,都没有这次来得那么惊心动魄。
那么的,让他们彼此觉得,漫长得,像是过了整个一生。
良久,还是盛夏忍不住先开口,“对不起啊老公,是我的错。”
对不起啊,那些为我而死的人。
请原谅我的自私,我真的没有办法,洒脱的,丢下自己的家人而死去。
要是以往,只要盛夏软哒哒的叫一句老公,傅景琛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恨不得把命都给她。
可是现在,傅景琛非但没有沉浸在盛夏的呼唤中,还冷冰冰的警告着,“你确实应该跟我说对不起!盛夏,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有这种想法,我就真的不管你了,什么生死相随,呵呵,到时候我养一院子的小情人,然后生一大堆的孩子,让他们都欺负你儿子。”
盛夏瞬间沉了脸,哎呀呀,这就过了啊。
背叛感情不算,还敢让小三的孩子欺负她的孩子?
盛夏的脾气瞬间就冒了出来。
只是,当她的目光接触到傅景琛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时,指责的话便一点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深爱,才会害怕失去。
因为在乎,才会故意把自己伪装成无坚不摧的倔强模样。
实际上,在感情里,他们都是纸老虎罢了。
“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盛夏能够挣脱一切束缚醒过来,就已经下了决定。
从今往后,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不管是谁,只要妄图阻止或者分开她和傅景琛的,她都不会放过。
说她是魔鬼也罢,恶魔也罢。
她都不在乎了。
她只知道,这个男人,她真的无法割舍。
哪怕是死,也割舍不掉。
能怎么办呢?
若是那些罪恶真的因自己而起,那……也只能认了。
大不了,她后半辈子更努力赚钱,大不了,傅景琛后半辈子多救些人。
他们,一个保家卫国,一个捐款盖学校,修路做慈善等等。
为她死了多少人,她就翻倍帮助更多人就是。
“还有下次?”
盛夏的回答啊,没有让傅景琛觉得心安,反而更加担心。
这种事情,他真的一次也不想经历了。
这一次,已经足够。
盛夏吐了一下舌头,急忙改正,“没有下次,我保证。”
傅景琛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点。
“大宝,你这次,真的吓到我了。”
盛夏点头,“我知道。”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怎么也不愿分开。
呼吸着彼此身上熟悉的味道,两人一直慌张的心,这才渐渐安定下来。
那些还没说出口的话,好似也不必刻意说了。
他们的心情,彼此都能理解。
傅景琛这几天的经历,不就跟盛夏刚刚看到新闻,得知傅景琛命不久矣时一样吗?
抱了好一阵,两人才分开,傅景琛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大宝,在我记忆中,你是一个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的人,我想不明白的是,之前那么多艰难的时刻你都熬过来了,为什么到了要成功的时候,你反而不想活了?”
医生都已经说了,盛夏之所以会这个样子,完全是她自己放弃了求生意识。
让傅景琛想不明白的是,盛夏分明不是那种人,而且,战争已经到了最后一刻。
而且,眼下虽然局势艰难,却也不是那种艰难到无法解开的时候。
说起来,陈梓逸,傅云礼两个人加起来,也就十来万而已。
拥有百万雄师,若是真的逼急了,还不是分分钟就能灭了。
现在之所以愿意和陈梓逸做这种拉锯战,无非是不想造成太大杀戮,要尽量减少伤亡而已。
也就是说,就算艰难,只要给他们时间,也一定能取得胜利。
这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傅云山已经出现,父母都完好,而他,也已经醒来且没有成为傻子。
盛夏为什么,反而在他出现之后,不想活了呢?
这几天,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傅景琛心中,久久不散。
不提还好,一提,盛夏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脑海中,血流成河的画面再次浮现。
盛夏拉着傅景琛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景琛……”盛夏声音沙哑,眼中是挥之不去的恐惧,“是我太自私了,因为我想要活下来,所以我害死了好多人,景琛……你会不会,也……因此嫌弃我?”
傅景琛微微蹙眉,不明白盛夏这话因何而来,“什么嫌弃?什么害死了很多人?大宝,你害死谁了?”傅景琛冥思苦想,之后终于想到了那么两个人,恍然大悟,“大宝,那个叫萧长风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死了,是死有余辜,还有那些在森林中追杀你们的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你杀了他们,完全是不得已为之,怎么能把这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呢?”
傅景琛轻轻拍着盛夏的景琛,小声分析着。
他的声音很有感染力,低沉,带着一些低音炮,落在盛夏耳中,极具穿透力。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萧长风?森林中那些追杀的人?
盛夏着急,紧紧拽着傅景琛的手,急忙问道,“不,我说的是士宾,还有那些无辜的百姓,我都看到了景琛,你别骗我。”
傅景琛不解,“你看到什么了?”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说,是因为我的重生才会带来这场灾难,那些人都是因我而死,要是我没有重生,或者我死掉的话,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盛夏十分慌乱,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条理清晰。
傅景琛蹙眉,想了一会儿,问道,“他,是谁?”
盛夏愣住。
是啊,他是谁?
盛夏只露出这个表情,傅景琛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他拉着盛夏,让盛夏直视自己的眼睛,“大宝,那些都是梦,不是真的,战争还没有开始,也没有血流成河,更没有无辜的百姓或者是将士因你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