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拂玉才了解到那天邢雪英说的去圣都,是怎么回事了。“恭喜邢姐姐了,考上了圣都的音乐学院,那儿出来的乐师可个个出类拔萃,各个王室行宫都抢着要呢。”邢雪英的小表妹说道。邢雪英轻轻地点头表示对祝贺的回应,小表妹习惯了她沉默,转头跟别人聊天去了。拂玉听到邢夫人跟邢总的谈话,“打算什么时候走?”邢总问。
“明天就出发。我打算拨去几个人陪着她,那边我都打点好了,她去了也不用跟别人一样住宿舍,拨去的丫头随她先使着。”邢夫人磕着瓜子说着。邢总觉得不太妥:“你不知道,圣都那边寸土寸金不似楼西能随随便便盖个庄园给孩子们玩玩。虽说这样开销也不大,但在她的同学里还是过于显眼了,要我说,房子你照旧安排,丫头去一个就够了。”邢夫人不乐意了:“去一个?上哪找那么体贴的?普通人家单请一个保姆还嫌不够,就要这么委屈雪英吗?”“你还要怎么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么多事情给钱有的是人抢着办,你也该解放解放这一院子的劳动力,请那么多婆子丫头来给你解闷?”话说着说着就扯到家事上了,邢总对于邢夫人请过多的帮佣不满已久。唉,看样子又要吵起来了,拂玉自觉无趣,正打算离开,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邢总:“要我说,你房里的拂玉就不错,和雪英差不多大,心思缜密人又伶俐,你不是也被她伺候惯了感觉不错吗?”邢夫人没说话,仿佛在思量可行性,许久,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也罢,就她吧。”
邢雪英生平第一次出门,准确的说,是出楼西这个镇子,楼西不小,毕竟可以盖很多庄园和四合院,供过于求,人们很少为住的地方发愁。跟圣都比起来却又很小,因为圣都有很多区,每个都是各有千秋的繁华,楼西只有这个市中心,远一点的就是乡下了。从前她不出门像个闺阁小姐,人还自律寡言,活像出家的姑子,拂玉真的这样想过。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欸,大小姐,知道你像什么吗?”拂玉碰了碰她的胳膊,现在两人都出了邢家大院,坐在一条船上谅她也不敢怎样,拂玉的行为大胆起来。邢雪英没答话,眸子低低的看向身侧,拂玉继续道:“像个带发修行的姑子。”闻言,邢雪英抬眸剜了她一眼,拂玉笑了起来。
邢雪英太安静了,拂玉贪凉坐到甲板上让风冲着自己:“真的,我一开始就想问,怎么会有这么清心寡欲的人呢?别的小孩儿总闹着提各种要求,你却不是,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吸引你的目光,牵绊你的脚步。”邢雪英不满开口:“我不是小孩儿。”“是是是,大小姐你可算开口了,以后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要是一直这样我还不得闷死啊,所以你可得多说说话,多说说,这自闭症说不定就好了。”邢雪英没搭理她,继续看曲谱,拂玉以为她不会再搭话了,突然听到一句“你才自闭。”拂玉转身看见邢雪英依然在目不斜视的盯着曲谱,拂玉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邢雪英果然如邢夫人猜想的那样,在学校完全没有融入集体的自觉。“好的,那邢姨你也赶紧睡吧,当心身体。嗯,知道了。”拂玉挂掉电话照常做饭,邢夫人关心得紧,巴不得邢雪英除了学校哪都别去。用她的话说就是:“外面那么乱,身边又没有人看护,就拂玉一人还是力不从心,早知道就应该多带些人,都怪她那个爹。”拂玉倒觉得没什么,邢雪英是不管她在外面厮混的,拂玉日常照拂饮食起居就行了。拂玉擦擦手开始出门:“大小姐,我出去一趟,今晚门窗关好,不用给我留门了。”邢雪英停下了抚琴的手问道:“你……夜不归宿不是什么好习惯。”拂玉笑道:“大小姐这是怕我被拐卖了不成?咱们可提前说好的,你在学校多自闭我都不会给邢夫人当说客唠叨你多交些朋友,你也别管我去哪厮混,以及晚上睡哪。”邢雪英仍是欲言又止,拂玉径直出去带上了门,琴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邢雪英眼神空洞得很,手指完全凭肌肉记忆在弹,毫无感情。
拂玉天生适合交际,之前在邢家多少是压制本性的,从竹林偷情中就能看出,拂玉一直藏的很好,不影响别人,那次意外让邢雪英撞见,那男人慌不择路以为大小姐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自己在邢家又不是得宠是佣人,承担不起风险,多半工作就没了。“你慌什么?她就算说了,我大不了丢些面子,怕什么?谁还没丢过脸似的。”拂玉冷眼看着那男人慌乱的整理衣衫。“你是邢夫人跟前的红人,不一样,如果事情捅到邢夫人跟前你会嫁给我不成?如果是,那就没什么了。”拂玉犹豫了,她正常的寻欢作乐干嘛还要给自己找麻烦。嫁人?想着拂玉摇摇头:“我跟你只是逢场作戏,没有感情的。”那男的本想趁这个机会让拂玉对自己负责,跟她结婚就意味着自己日后在邢家也算站稳了。看这个态度拂玉八成没打算负责,“那你以后别找我了。”头也不回的走开,拂玉留在原地莫名其妙,但还是跟上去安慰:“你放心,我明个儿就去找她,保证不让她说出去。”
现在想想都麻烦,拂玉终于腻了那个男的,可却甩都甩不掉,所以啊,跟着邢雪英来圣都正合她意,人生得意须尽欢,目光只放在楼西就太狭隘了。“姑娘,我请你喝杯酒。”一杯酒递到了拂玉跟前,拂玉轻笑,眼波流转,用手拨了拨头发接过这杯酒:“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