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仙城原本只是一个小村庄,这个小村庄原本也不叫鹤仙城。
小村庄原来的名字大家都不记得了,只知道有一年这里碰上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旱灾。村前的那条小河一天天变浅,河底里的石块裸露出来,被日光晒得发烫。连偶尔吹来的风都带着炎炎热气。田里的庄稼委着身子,像年迈的老人,直不起身子,只能佝偻着在这酷热的天气里挣扎。焦急的村民们一天天盼着一场倾盆甘雨来拯救他们。
有一位仙人碰巧得道飞升,路过此地。修道之人皆怀怜悯之心,于是,他施展仙法,引来了一场不大也不小的雨,给村民们救急。也因为这场雨,村民们才熬过多了一阵子,迎来了真正的雨季。
可龙王却责备了这位小仙,只因他乱了雨序。于是,龙王收取了这位小仙五百年的法力,小仙化为了原型——白鹤。村民们为了纪念他,特改村名为鹤仙村。后来,村庄发展成了今日的鹤仙城。
对于凡间的生活,扶堇并不觉稀奇,只因她时常随着师父来凡间晃荡。虽说朝代不断更迭,但衣食住行方面的,变化都不是太大。所以,她很快地融入到了凡间,做起了凡人口中的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
她把刚从钱庄兑换的银票装进了乾坤袋,一捋棉绳,扎紧了袋口,系在腰间,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钱庄。
扶堇像只无头苍蝇般绕了几条巷子,左看看,右瞧瞧,也没找到什么特别有趣的玩意儿。就在她准备找间客栈歇息时,瞧见了前方密集的人群,好像在围观什么。
出于好奇,她也上前挤了进去。
“大人,您要为小民们做主啊!”只见几位打扮妖艳的妇人扯住了一位留着长须,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苦着脸,一边想要从几位妇人的手中扯回自己的袖子,一边解释,“凶手作案不留下任何线索,本官也无从下手啊。”
沉月楼的老鸨今早匆匆来报案,说她们楼的头牌月央姑娘被人杀害了。官府的人去现场勘查,发现她身上没有任何勒痕或刀痕,房间内的物品也都原封不动,月央姑娘只着了一件里衣安静地躺在床上。好像没有人进过那间房间,一切也都没有发生,但月央姑娘的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却告诉了在场的人——悲剧确实发生了。
县官徐庸觉得额间的青筋正突突直跳,这已是本月的第三例了。东家村的寡妇李氏和翠香阁的头牌梧桐姑娘都是躺在床上被人剥了脸。凶手似乎在选择貌美的女子入手,可是,这三人没有任何交集,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这案子,难查啊。
于是,徐庸刚从沉月楼回到衙门就遭人围堵了。几间花楼的老鸨都在担心自己的姑娘会遭此毒手,所以特来找县官大人要安心丸。
徐庸揉了揉眉间,一再向百姓们保证,“大家放心,本官一定会竭尽全力,将凶手逮捕归案的。”
此时,纷声四起,围观的百姓交头接耳,眼中仍是怀疑。这弄得徐庸内心更为烦躁。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何时能破案。但这个时候,也只能尽力安抚民众了。
扶堇这时已从周围人的交谈中了解了怎么一回事。她心里默默地为这位县官祈祷,接着又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这凡间的恶人怎么这么猖狂?她摇了摇头,然后慢悠悠地去寻落脚的客栈。
这事,她并不打算管。世间万物,冥冥中早有注定,还是顺其自然吧。退一步说,身为仙家的她,本就不好干涉凡间的事。要是一个不小心,扰乱了某个人的命格,又碰巧那个人是下凡历练的仙人,那就不好办了。
所以,扶堇做好了不干涉的觉悟,抛开了刚刚看到和听到的事情,顺着肉香奔进了一间小馆。
饱餐一顿之后,天色已暗,家家户户点起了明烛,各家店前的灯笼也被点亮。扶堇坐在二楼的外间,她把手搭在栏杆上,望着点点烛光,思绪不知飘向了何处。
这座城,白日里便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夜里更是一片繁景,张灯结彩的街道,来往的路人,花楼酒肆里传出的软糯糯的歌儿,无一不令人痴醉。
扶堇付了饭钱,起身下楼,前往刚刚从几个食客嘴里听到的聚宝堂。
聚宝堂,顾名思义,聚宝。鹤仙城位于几国边境地带,交通发达,各国的特色商品都可以在此处买到。而聚宝堂更是以奇珍异宝为卖点,故吸引了不少贵客。
“听说这次聚宝堂将拍卖一个奴隶,这奴隶生得那叫一个美艳绝伦,倾国倾城啊。”
原本见过了云泉师父俊美绝伦的容貌后,扶堇就不认为有谁会比师父更好看了,但冲着“倾国倾城”这四个字,她也想去见识见识凡人眼中的倾城容貌究竟是如何的。
扶堇来到了聚宝堂门前,护卫却将她拦下,说什么要出示邀请函才能进去。没办法之下,她施了仙法,迷惑了护卫,然后溜了进去,找了一个墙角的位置坐了下来。
厅内,人越来越多,座位都坐满了。拍卖会未开始时,不少客人交头接耳,有些人还用打量的目光看着扶堇,或许是因为面生,又或许不是。总之,打量的人越来越多。
扶堇握着酒杯的手一紧,准备施法给那些人找苦子时,聚宝堂的管事出来说话了。“让各位来宾久等了,本次拍卖会正式开始。”
接着,一件件珍宝依次被递了上来。叫价声此起彼伏。扶堇慢慢地尝了一口酒,耐心地等压轴戏。
终于,在扶堇打了十多个哈欠之后,聚宝堂的管事命人请出最后一件拍卖品。
“这奴隶原是仓国一位伶人,仓国灭亡后,戏班子无法维持生计,班主解散戏班子后,聚宝堂用重金购买了这奴隶的卖身契。”
在管事介绍这奴隶来历时,她也被搀扶着站到了众人面前,霎时,无人再有意听管事的介绍。厅内一双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她。
扶堇放下酒杯,仔细打量着她。若不是见惯了云泉师父的绝色容貌,估计她也会像在场的各位来宾一样,毫不吝啬地发出赞叹声。
或许是为了提高价钱,聚宝堂的人特意为她装扮了一番。画了眉,涂了唇,更显得妖艳。从扶堇的角度来看,她那张白皙光洁的脸上微微透着一层桃红,一袭红衣,张扬傲岸。即使被这么多人不怀好意地注视着,她仍不怯场,如柳长眉下的黑宝石般的眼睛却闪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