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奶奶已经睡了,晚饭是方清给做的。方石几人是吃了婚前酒席的。
方石去奶奶的屋里查看蚊帐的情况,七月份乡下的蚊子特别多,而且都大蚊子,叮一下就是一个大包。
晚上卓灵自然是要跟方清一起睡的,方石把带回来的礼物都搬到了父母的屋里,聊了会天。
方石也没有把全部实情跟爸妈说,只是说他在做兼职的时候认识了乌义大老板刘谦和,跟着赚了二百来万。在那时候的农村,二百来万几乎是天文数字,就算村里的首富能拿出五十万已经很不错了,不像后世,村子里千万富翁也不少。方石依稀记得未来几年方家村出了一个亿万富翁,一个远房表叔,当兵后留在当地开工厂发家的。
又到西厢房聊了会天,直到方清赶人,方石才回到屋里睡觉,初尝滋味的小哥寂寞难耐啊!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小建就过来喊方石去接亲了。
方石穿戴好准备出门,隐隐听到奶奶站在窗前叨叨“祖宗显灵”的话。让他吃一惊,转眼看去的时候,又什么也没发现,方石摇了摇头出门了。
农村接亲是要赶早的,一路大放鞭炮。
四爷原本找了三辆普桑,这不方石回来了,帕萨特成了头车,就四辆车了。去11个人,接到新娘,回来12人。有这讲究的,去时单数,代表新郎单身,回来双数代表单身成双的意思。
方石的车是头车,自然坐的就是新郎方学斌了。
前面雷子的车开道也省了方石不认识路的麻烦,后面两辆车上的小伙伴们,负责一路上放鞭炮、散喜烟。
车先到镇上照相馆给车扎花篮,布置成花车。然后照相馆的师傅带着徒弟上开道车,那个年代还很少有结婚用摄像的,就是找个照相的跟着拍照。
方石的车上还坐着搀轿姑方旋,她也算是方家远亲吧,按辈分方石得叫姑,是一个十六岁的腼腆姑娘,刚辍学不久。
“石头,你是混出来了,你媳妇我是远远瞧了一眼,真漂亮,哪像我媳妇,就一农村小大姐,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让人看了都没啥欲望!”方学斌无奈的道。
(注:小大姐是苏北农村对未出嫁的姑娘的专称,由来是南方叫小姐,北方叫大姐,因为苏北处于南北交汇处,就叫成了小大姐。)
方石笑着看了一眼副驾上的小叔道:“你想干什么?谁让你那时候不好好读书的?还有日子是自己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娶了媳妇后,把你心收一收,别再赌了,四爷再能,也抗不住你赌。”
按理方石作为晚辈,是不该这样说的,可一想起前一世方学斌因为赌博而弄的妻离子散,就生气,忍不住就说了出来。
方学斌倒是不意外,他翘了个二郎腿道:“你说得对,赌真不是好事,害人,按说这几年我在外面也赚钱了,到头来娶个媳妇还让老头子出钱,以后不赌了,好好赚钱,对了,石头,你在外面见识广,给小叔指条明路。”
方石想了想问道:“你能耐得住性子不?能说不赌就不赌不?如果能,我就给你指条明路,如果不能,就当侄儿这话没说。”
方学斌唆的一下坐直了身体,信誓旦旦的道:“旋妹子也在这呢,给斌哥做个见证,如果我以后再赌,天打五雷轰,外加剁手指!”
“行,我信你,等你婚后来找我,我给你细说!旋姑姑要是有兴趣也一起来。”方石道。
新娘家在涟县的付家村,虽然是另外一个县了,但实际距离并不远,也就二十几公里,很快车队就到了付家村。付家村也算是大村落,密密麻麻的几百户人家。新娘家在村子的中部,她家旁边有一个棉被加工厂,方石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因为到的比较早,新娘家是要供早饭的,一人两个糖水鸡蛋,寓意甜甜蜜蜜,和和美美。
接下来大家就是等待了,新娘去镇上化妆还没回来。方学斌去丈母娘家去招呼亲戚长辈了,小建他们找个地方打牌去了。方石无聊,又不喜欢打牌,再加上谁也不认识,就在车上睡觉,反倒是方旋也偷偷的坐到了车上。
本来方石特别不想聊天,可前一世方旋挺苦的,嫁了一个特别操蛋的男人,最后离婚,一个人养两个孩子。可能是同病相怜吧,方石就特别不希望这些悲苦的事情再发生。
“旋姑,有话要跟我说?”
方旋局促的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小声的问道:“石头,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想读书!”
方石万万没有想到方旋是因为这件事。他记得前一世,方旋跟方清是同届不同班,比方清大一岁,都读高一。
“对了旋姑,我忘了问你,你为什么辍学啊,我听方清说你成绩还不错啊。”方石问道。
方旋声音提高了一点,似乎有点气愤的道:“读不起,家里姊妹五个,我们四个姐姐都得给方权让路。”
方石明白了,这是农村的普遍现象,家里孩子多,一般都是女孩给男孩让道。
“好,你的学费、生活费我包了,回头我去跟成爷说。”
成爷是方旋的父亲方兴成。
方旋听着眼泪就下来了,哽咽的道:“谢谢你石头,等我大学毕业后,我去给你打工。”
方石一听笑了,很开心的笑了。
中午吃完午饭,催轿鞭一挂一挂的放,小建他们一遍一遍的去喊“新娘子上轿了”,可新娘屋里头就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方石知道这是条件没谈好。
方石口袋里是准备了红包的,头天晚上方父跟他交代了,都是血亲,现在有钱了,能出点就出点,这一点方石是随了父亲的,大方,不管对谁,只要对方开口,能帮的一定会帮。现在方石的条件比前一世不知道要强多少,就算不开口,能帮的他也会帮。
方石踱步进了屋,来到新娘门外,看着方学斌懊恼的样子,方石问道:“怎么回事?”
“失策了,这边跟咱县里不一样,她们这还有穿鞋礼、出门礼、上轿礼。我光准备了上轿礼,这不,僵住了。”方学斌无奈的道。
“行了,我准备了,怎么样,让侄儿去谈?”方石指了指里面。
方学斌眼睛放光,眼神示意一切拜托。
进了房间,新娘子、新娘子的弟弟,以及家里的婚礼负责人都在,居然还有一个熟人,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是谁?一会再说!
“长辈们好,我是方石,方学斌家的代表,是这样,我来负责跟大家谈一谈,喜事讲究的良辰,咱们不能耽误一对新人的时间,是吧。我大概问一下,这个礼钱怎么算,谁能给我个数字不?”方石问道。
一个年龄比较大的女子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是新娘的表姑,也是婚礼负责,是这样的,穿鞋礼200元、出门礼200元、上轿礼1000元,弟弟背姐姐送亲礼200。”
方石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的几个厚厚的红包道:“好好好,开始吧!”
那个负责阿姨又清了清嗓子喊道:“上礼穿鞋喽!”
新娘身边的姑娘奇怪的看了一眼方石,拿起准备好的新鞋给新娘穿上。方石赶忙递过去500元:“啥事一会再说!”
负责阿姨又喊道:“上礼出门喽!”
那个姑娘搀着新娘走到门前撩开了门帘,方石赶紧又递过去500元。然后把另一个装有2000元的红包递给了负责阿姨。
负责阿姨继续喊:“弟弟把姐姐背上,上礼!”
方石把500元递到了新娘弟弟手中。弟弟背着新娘出门。
出第一道门,方旋就要撑开红伞给新娘遮上,就接过了搀轿姑的责任了。
“你怎么在这?”跟方石相熟的人问道。
“新郎是我小叔!”方石反问道,“那你又怎么在这?”
“新娘是我姑家表姐,呵呵,哈哈!”那人诡笑着道,“告诉我你的电话,回头我打给你!”
方石赶快及把手机号给了那个熟人,快步走出去开车门,新娘要上车了。
负责阿姨喊道:“踩高上车,搀轿姑扶好,上礼!”
出了门,就是男方家的事情了,礼钱也是给搀轿姑的。方石自然不会疼惜手里的那点钱,何况是给旋姑的,500大元奉上。新娘新郎上车,搀轿姑坐到副驾上。
方石正准备开门上车的时候,那个熟人大声招呼:“方石,等我电话!”方石回头,爽朗的笑了。
历史的轨迹有所改变啊!或者说正在走到正确的轨道上来。
车出了付家村,往回走了。送亲的队伍送出十里也就回去了。
“小大哥,认识我源妹子啊?”新娘问道。
方学斌半脸嫌弃的说道:“什么小大哥,这是方石,我们村的大学生,我侄子,这帕萨特都是他的。没见识。”
“方学斌你是不是皮紧了,敢说我没见识,不想跟你计较,我问方石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啊!”
方石无语,他记着这小婶子挺好说话的啊,脾气怎么这么爆。他无奈的道:“江源,我同学,小婶子,被你这么一带,带到沟里了,我在江源面前凭空低了一辈啊!”
大家听了方石的话,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