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两个，”那个家伙抄着短刀一步步地逼了上来，“我想我已经给了你们足够的时间，所以现在告诉我你们的决定，死或者放弃抵抗，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我说，放弃抵抗不还是死么？”我冲他摊了摊手。
“那我现在告诉你放弃抵抗可以不必去死，可以么？”
“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人渣说的话？”我冷哼一声，“你自己说，你有什么理由可以放过我们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你必须相信，否则你就真的会死。”他走到距离我三十步的地方站定，而我和悬崖的距离也是三十步。如果说命运是一架天平，那么此刻的我就站在这架天平的支点上，我的选择将决定一些人……和另一些人的命运。
“你这样毫无谈判余地的态度让我很为难啊……”我说。
“谈判么？你好像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他有些讥讽地摇了摇头，“你现在并没有任何能和我谈判的资格和筹码。”
“呵……不愧是华雄教出来的，说话的调调都是一模一样。”我吐槽。
“你在这里废了这么半天话，我可以理解为你打算继续反抗么？”他偏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我不认为你会打算从正面突围，那还能怎么办呢？你难道在打后面那个断崖的主意？它有二十丈的宽度，你们难道长出翅膀可以飞过去么？就算是飞过去了又能怎么样？你自己看！”
看什么？我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
火光！
来自对岸的火光突然亮起来，那是巡逻士兵的火把，已经有一队士兵在先前的搜索任务中从另外的路抵达了对岸！
这就尴尬了……
等等，我好像还看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
是在那一队士兵当中，相隔着五十丈的距离我看见了其中的一个人，他露出了头盔之下少许的头发，是红颜色的，不同于董璜那种邪性的红，那个红色有种温暖甚至是炙烤的感觉，还有他的瞳色，也是相同的红色。我之所以注意到那张脸，是因为在我的记忆深处我曾经见过他，我十分确信。
是的，我见过他，就在我们最终被华雄盯上的那个晚上，在我们好不容易打败了他但我却最终选择放他离开的时候，有一个相同面孔的人出现在月下的墙角，对着那个即将逃出生天的白虎射出了审判的一箭，为那个故事画下了最终的句号。
原来，命运早已经为我现在的这个决定做好了铺垫。
“你为了抓到我们，还真是不惜代价呢。”我笑笑。
“难以抉择么？那么我来告诉你一个简单的办法好了，我可以给你一枚铜钱，你自己猜正反面决定，如何？”
“嗯……听起来像是不错的主意。”我收住了笑容，“因为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找到让铜钱立起来的方法了！”
“你说什么？”董璜愣了一下，他没明白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对，就是现在！董璜手里流转着血色光芒的短刀几乎已经要触到我们的鼻尖，而他的手下们也都陆续地赶到，他们呈半圆形包抄上来，最近的离我们只有几步的距离。就像一张网，只差一声令下之后就将猎物置于死地……这是最后的时机，也是最佳的时机！
“驾！”我竭尽全力地嘶吼一声。
赵云没有半点犹豫，直接甩开步子冲向断崖！——可是他现在没法跑得很快，离他最近的几个士兵闪身到前方挡住了他的路，一个士兵直接就是一刀砍过去，赵云侧过身体躲闪，然而来自不同方向的攻击接踵而至，他陷入了对方的致命杀阵之中，生存已是竭尽全力，继续前进至少暂时不太可能了。
我想冲过去给他开道，可是在我的正前方，刚才还距离三十丈的董璜就好像是一步跨过了这段距离直接就要踩在我的脸上，他的刀子刺向我的眉心，我的手里现在没有武器，我空手接住了他的手腕死死攥紧，让那把刀难以前进。
“那个断崖大概二十丈宽，我不认为你们能跳过去！”这个家伙用他惯用的那种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轻浮的语气说。
“那你还跟过来干屁啊！”
“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论你想干什么我都必须阻止，哪怕是看上去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这个时候的董璜似乎有点失去理智，他的声音变得极其暴戾，“你们他妈的究竟要干什么！”
“你他妈的管我们！”我用高他一头的语气回敬，“来砍我啊，人渣！”
“你他妈再说一遍！”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来啊！”
我好像听到了刀锋上的血红色爆裂开来的声音，董璜用空下来的另一只手握成拳状一拳捶在我的胸口，我一松劲就放开了他的手腕，紧接而来的就是刀锋风暴，简直是要把我的脸砍成切片的烤全羊……
这个时候董璜手下的大部分士兵们已经冲到我的眼前，他们即将加入战斗。
这个时候挡在赵云面前的几个人被他解决掉，看来即使是受伤的状态下，这个家伙仍然不输给任何人。
“走了！”赵云冲我喊了一声，就继续向着断崖的方向冲过去。我见状立即摆脱董璜的纠缠，在赵云身后大概五步的距离上紧紧地跟着。
我听见了身后的刀锋切开了空气，这一次它很快，我躲闪不及了……我也没打算躲闪，我只是尽可能地加速，加速，拉开一点和他的距离……
我痛得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翻滚着，它在我的后背划开了一道口子！而下一刀很快地补了上来……赵云离断崖的边缘还有最后十丈，最后十丈了……
我翻过身再一次攥住董璜持刀的手腕，给他肩头打了一拳之后立即站了起来……他的拳头不期而遇，正中我的前胸，肋骨发出濒临断裂的声响之后，我后退了几步，半跪在原地。
赵云只剩下最后的几步距离，而这个时候我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那个声音正在急速接近，蛮横地在树林里横行着，撞开了挡在前面所有的灌木和树枝。
成功了。我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这就是你的目的？嗯？”董璜暂停了攻击，他喘着粗气质问我，“有区别么？你们还是要死！”
“就算是要死，我也不想死在你的手上！”我捂着胸口反唇相讥，“你的手太特么脏了，会影响到我的投胎！”
董璜的表情是恶狠狠的，很难想象当那样一张看上去很阴柔很文弱的面孔露出恶狠狠的一面时会是怎样的景象，但是此刻它就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面前，看上去真的有些瘆人，活像是一只被一群蚊子折磨到半死的狮子……旋即他的表情变了。
“哦，原来你也听到了么？”我笑，“刚才我喊的那一声‘驾’，可不是给赵云听的！”
说话间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就已经冲到了跟前，一道飞驰而过的白色闪电从后面的树林里突兀地杀出来，轻而易举地突破了那些士兵们组成的防线像我们疾驰而来！
那是我骑来的那匹马，因为颜色太过显眼我不得不在接近长安城时把它藏在附近的树林中，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去吧，带着来自我的最后一个命令，保护他们离开这个地方，你能做到的！
“交给你了！”赵云丢给我一把短刀，我伸手接过来的时候也差不多冲到了他的身边……我强忍着背后的痛觉，用尽全力起跳，挥动短刀从天而降，一刀砍断了断崖边上那棵树的树干！六丈高的大树轰然倾斜。
“上去！”我大吼。
我的马就沿着那根宽大的树干踏了上去，它还是倾斜着的，但是倾斜的角度正在急速消失，树干倒向了断崖的那个方向，当它完全呈水平状态的瞬间，实际上就相当于在二十丈的裂隙上创造了一个六丈长的跳台，有了这段距离的铺垫，我的马已经完全可以跳过去了！
赵云抱着蓁跟随着战马的脚步也踏上了倾倒的树干……完美！它在树干倒在水平位置的时候成功地冲出了六丈的距离，剩下的已经够了！
它四蹄弯曲，全力起跳，大树后面轰然坠入下面的深渊。
赵云也全力起跳，他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拽住了马身上的脚蹬，奇迹般地升起！
足够了。
“所以你之前做的所有事情，包括故意惹怒我，包括被我砍伤，这一切都只是在吸引我的注意，好让这匹马的出现足够意外么！”董璜的声音由远及近，他急速的追了上来，“别特么的逗了！”
我看见他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弓来……糟糕！
滞留在空中的时候赵云是不可能多开后面飞过来的箭矢的！
我下意识地起跳，挡在他和赵云之间的直线上。
“你太天真了，我的箭穿透你的血肉之躯，不费吹灰之力！”
“嗯……所以呢？你只有射一箭的时间而已，不是么？”
他听到我的话之后呆了一下，可是已经晚了，弓弦暴响，箭在这个时候离弦而去，从射点到赵云的后背连成了一条直线，中间穿过我的肩窝。
太快了，快到根本来不及痛。现在那之间串着我的身体，没有任何减速的迹象，毫无疑问地在突破了我用身体组成的防御之后它会继续向前……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听赵云说过，这和两年前却非殿里发生的那一幕几乎一模一样，小木偶试图用身体挡住射向唐执的那一箭，但失败了，最后他是用手才勉强抓住了穿透自己身体沾满自己血液的箭。所以……
所以我扑上来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挡住它！虽然我挡不住它，但是它总会在我的身体里停留那么一小段时间的不是么？就是这一瞬间，我用全力扭转自己的身体，只要让箭的轨迹稍微，稍微，稍微偏离那么一点点……就足够了！
流失离开了我的身体，而我跌落在地面上。
交给你了赵云……无论如何，带着她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