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福客栈里,杨铁坐在大堂里,翘着二郎腿,不停地喝着上等普洱。
客栈掌柜殷勤地躬身倒着茶水,不住地打听今日住店的是何许人。
杨铁一直摆手道:“不可说,不可说。”
掌柜见杨铁一直不吐口,立刻哭丧着脸问道:“杨兄弟,我这店没事吧?我可听说丰运茶楼被查封了,你可别骗我。”
杨铁悠闲地喝下一杯茶,招手让掌柜倒上,掌柜赶紧从命。
“掌柜的,你放心,这不一切有我呢,我定叫二公子不会对你这店怎样,放心吧!”
掌柜喜出望外,先是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从衣袖里掏出两枚银币,快速地塞给杨铁,不住地作揖。
杨铁装作无事发生,挥手让掌柜离开,掌柜连连作揖离开。
楼下的‘其乐融融’,丝毫影响不到楼上的‘针锋相对’。
面对曲冀的自述,天行冷笑一声道:“二公子,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天真!”
曲冀听到后,睁眼看着天行,眼神里带着羞愧。
“凡事跟我父母和村民惨死沾边的人,我都要一一抹除。我要让你们这些枉顾人伦的恶魔,也尝到死亡的恐惧。二公子,你懂了吗?”
曲冀先是沉默,随后放声大笑。
“好,不为其他,就为共同的目标,曲冀愿与你合作到底,是死是活,绝不后悔。”
天行挑眉道:“你想到计划了?”
曲冀摇了摇头,笑道:“既然把话说开了,就没有什么好顾及的。无非你配合我,我配合你,何须计划,到了山宗见机行事吧。”
粉粉提醒道:“他说的是心里话。”
天行笑了笑,端起曲冀的茶杯,递给曲冀。
天行对了一下茶杯,一饮而尽。道:“曲冀,从现在开始,你我重新认识。”
曲冀看了一眼茶杯,说道:“到半月山宗后,定与你饮酒起誓。”说完也一饮而尽。
天行笑道:“没想到曲二公子也有文人的雅兴啊?”
突然,楼下一阵喧嚣,似乎有大队人马赶到。
二人停下,曲冀率先道:“不是我带的人!”
天行点点头,表示明白。
曲冀道:“今天先至此,你准备一下,明天便启程前往半月山。”
“好,我以后作为你的侍卫行动。”
曲冀点头离开,行至房门处,回头相望,似有难事。
曲冀道:“还有一事,曲某要处理。你可知桂鑫这人?桂鑫是我三弟的护卫,那日他见过你,就是他带我们找到你的村子。”
“你既然要做我的随行,免不了与他相见。纵然你带着面具,我还是怕他认出你,到山宗上向他师父虫老举报的话......”
天行冷眼相对,说道:“那便除掉他。”
“他是虫老的关门弟子,也是他最爱的徒弟,实力不俗。若是贸然行动,怕惹一身腥。”
天行沉默。
楼下越来越吵闹,二人心里也不免焦急。
“时间不多了,我先回去想办法。”
天行点头,曲冀随后离去。
曲冀来到楼下,见是副部长那个油腻的胖子带着一队保全来了,顿时气不打一处。
对于这种市侩滑头的老油条,多说无益,也不能动怒,曲冀便隐忍不发。
杨铁拉住副部长,不断劝道:“副部长,二公子吩咐了,所有人都不能打扰。”
副部长怒道:“好你个杨铁,张口闭口二公子的,原来你故意支我走开,是想抱二公子的大腿,你这个小人!放开我,我现在就要见二公子。”
杨铁死死拉住,就是不松手。
“放不放手,再不放手,我今天让你死在这!”
曲冀缓缓走下楼梯,缓缓说道:“是什么让副部长如此生气啊?”
副部长见曲冀下来,一把推开杨铁,上前拜道:“二公子,属下救驾姗姗来迟,恕罪,恕罪。”
曲冀并不理睬副部长,从他旁边走过,径直来到杨铁身边,抓起杨铁的手,细细查看。
曲冀阴阳怪气地说道:“杨铁呀杨铁,你看看你,手指甲都抓出血了,怪不得副部长如此生气。”
副部长上前堆笑道:“请二公子为我做主,这杨铁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一定要严惩。”
“杨铁,副部长要上来,你就给他上来呀。我的命令算什么,副部长现在可是雁杨城的一把手,这里他最大。”
杨铁立刻跪地,一时间涕泪俱下,大声哭诉自己的不是。至深情处,更是不住地磕头,砰砰作响,脑门上全是灰土。
副部长那料到这般啊,本以为曲冀要替自己出头,没想到矛头居然对准的是自己,赶紧磕头谢罪。
曲冀见目的达到,扶起杨铁,说下不为例。曲冀冲杨铁使了一个眼色,杨铁眨了眨眼,表示明白。
杨铁一边擦泪,一边走到副部长面前。
“杨兄弟,二公子,这是何意啊?”
杨铁扶起副部长,突然跪了下来。
“二公子责怪我太遵循他的命令,不应该拦副部长的。”
副部长听罢,冷汗直流,也跪地请求恕罪。
“杨铁,快起来,随我回分部。”
杨铁听罢站起,副部长也站起。突然,杨铁有意弯曲膝盖拍打尘土,副部长以为杨铁又要跪。
“扑通——”
副部长一把跪了下去,这情形好似副部长跪地向杨铁认错一样,众人见之皆掩面而笑。
杨铁故作不知道:“副部长何故如此啊?”
副部长尴尬站起,笑道:“腿麻了,腿麻了。”
“请副部长保重身体啊,城门那里还需要副部长以身作则呢。”
副部长看着杨铁小人得志的模样,捏紧了拳头,咬牙道:“多谢杨助理的提醒。”
曲冀笑道:“副部长,这城门把关非常重要,你快去吧。”
“是,是,属下马上就去站岗。”
随后马上领着一众保全离开了。
曲冀看着杨铁,说道:“把身上的土整干净,然后随我回分部。”
“还有,你这直接落泪的本事哪来的?效果不错。”
曲冀对杨铁的临场应变能力还是很满意的。
杨铁拍着灰土,听到曲冀的表扬后,拱手笑道:“都是二公子指挥得好。”
“哈,少拍马屁,走吧。”
“二公子!”杨铁叫住曲冀,然后往上一指。“这个怎么办?”
曲冀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你以后不许再提此事,也吩咐众弟子,不许宣扬此事,明白吗?”
杨铁拱手拜道:“是,属下明白。”
曲冀又找来掌柜,说楼上的是他的贵客,不许亏待,掌柜连连答应。
随后骑上马,带着护卫回分部去了。
天行坐在楼道上,听着楼下的谈话,不由得笑了。
粉粉问:“你笑什么?”
“我觉得人真是太奇怪了,你说,他们这些人都在追求什么呢?在恐惧中摸索,不惜抛弃尊严,隔着万里对话,装着糊涂去做作,不会觉得太累了吗?”
粉粉笑道:“那你呢?你又追求什么呢?你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向半月山宗复仇吧?”
天行喃喃道:“我是为了我爹娘的仇......”
“不,从你放曲冀一马的那一刻,我就猜你应该放下这段仇恨了,或者说你已经从内心里减少了仇恨的重量。”
天行不置可否,问道:“你不是能查看人心吗?你看不出我心之所想?”
“你太高看我了,我只能看到你在想什么,却看不到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天行站起身,慢慢走回房间。走至中途又站住,仰天叹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我也觉得很矛盾,我甚至觉得自己很陌生。”
粉粉面对天行突然的自白,感到愧疚。
“对不起,天行。”
天行不明所以,半开玩笑地问道:“你这次又为什么道歉啊?”
“或许我不该打搅你的生活,唤醒你的神识。其实你存在的本身就是矛盾的,你的身体里拥有着天行的灵识和飞湛的神识。”
“所以,我猜你会受到飞湛神识的影响,做出不一样的行动。或者说你早已不是天行了,你继承了飞湛的大义,有了君临天下和改变人间的想法。”
“等等!”天行闭着眼,揉搓着眉间,缓和着思想的碰撞。
“你的意思是,天行已经死了,是吗?”
“天行有没有消失,这就要问你了。毕竟天行存在的十五年跟飞湛存在的时间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天行大笑,有点无可奈何的感觉
“我发现你总是给我说些根本想不通的问题,之前问我到底是谁?现在又跟我说天行已经死了。”
粉粉道:“你如果无法认清自己的身份,一定会痛苦的。”
天行思绪已经乱了,情绪也有点激动。
“这也是我说得?”
“不,这是我说得。你看看我,你觉得我是一个神,还是一个神兽?”
天行看着粉粉的身体,这个与飞湛共同创造虚无界的伙伴,如今身体毁灭,神识寄生在一只神兽体内。想必其中的酸楚,只有粉粉自己知道。
见天行沉默,粉粉接着说:“有些问题,只有你知道,遵循自己的内心。”
“或许你在虚无界所有的记忆,也都是飞湛的记忆,毕竟你的灵识会消失,神识却从未失去。”
天行坚定地回答:“我不甘心,为什么一定要我经历那么多痛苦。而且我已经说过了,我是飞湛,也是天行。谁能助我完成心之所想,我就是谁。”
随后赌气般的回到房间,蒙起被子睡了起来。
粉粉看到后,面对天行这种‘大孩子’一样的行为也是无奈。
突然意识到天行的心智根本不会消失,因为这段记忆对于飞湛实在太过深刻。
粉粉飞到天行身边,床铺内侧的位置,也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