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那洞口爬出来,他看了看那洞口,居然是一口废井。那废井在一片残垣断壁之中,乃是一座废弃的院子,显是许多年没有人使用过,院子里乱草丛生,洞庭馆和这地方比起来便算得上是金楼玉厦了。
陆扬靠着井边坐了一会,稍事休息。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他的头脑似乎也清醒了起来,想起之前困于山腹之中,简直恍如隔世。现下当务之急是回到学院,因此陆扬稍息片刻后便站起身来,想搞清楚自己现在所在何处。
那废院四面围拢,只有西面开了一扇圆孔门,门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下一个圆形的门洞。陆扬走到那圆孔门处,见门框边上雕刻了一些花纹,看样子竟似与那地宫墙面上的有些相似。陆扬心下疑惑,慢慢踏出门去。
出了那院门便是一座三层高小楼,那楼形貌古朴,不似如今的建筑。那楼同样也是残破不堪,最令人吃惊的是,那小楼的最上面一层像是被什么东西削掉了一样,整个屋顶带着一些墙壁都不翼而飞,留下一道斜斜的整齐切痕。
陆扬见了如此奇异的景象,少年人的好奇心发作,便往那楼里走去,想要一探究竟。来到楼前,只见大门上的一块匾额已经只剩下一半,上面的文字也早已无法辨清。他看大门半掩着,便随手一推,没想到那门太过脆弱,竟然着手便碎,竟似豆渣一般。
小心地推开门,陆扬进到楼里,只见一层有几个石台,每个石台上都钉着好几根铁链,似是用于绑缚什么东西。石台上水渍斑驳,每个石台上面都有几道沟槽,那些沟槽最后汇集在石台下方的一处水槽里。
陆扬见了后心头一动,这岂不是和蚩尾那里的情形极为相似吗?难道便是这里的人把蚩尾困在那地宫之中的吗?他立刻在仔细查看那石台,果然见那石台表面也刻画了一些纹样,与地宫高台地面上的一模一样。陆扬又在那屋子里到处翻找,只见楼梯边上的角落里,有一堆破损的罐子。他走上前去,发现那堆破罐子里有两个罐子尚且完好,立刻扒开破罐,取出那一对仍未破损的陶罐。只见那陶罐口以木塞缠着白布嵌塞,塞子上面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封在口子处。陆扬怕那封条年久易碎,便不敢撕扯,只是仔细观看。那封条上分别写着——学士府敬启和茶务司敬启,显然是要送给学士府和茶务司的东西。
“难道那些人和朝廷里的达官贵人们有关系?”陆扬心中默念:“先看看里面是什么。”他小心地打开塞子,那罐子里一股腐臭味传来,熏得陆扬差点就把那罐子摔落下地。
陆扬往那罐子里面瞧去,只见里面是一罐子不知道什么液体,一股恶臭,中人欲呕。陆扬倒了一点出来,一滩黏糊糊的墨绿色液体洒在地上,状极恶心。陆扬吐了吐舌头,立刻把塞子塞上,将那罐子放了回去。
查看了半天,一层也没看出什么名堂,陆扬便向楼梯处走去。来到楼梯前,只见那台阶木板也是腐朽的不行,陆扬可不想向罗轻燕那样从楼梯上摔下来,暗运风波术,脚下浮起一层轻风,然后他纵身而起,足尖在梯沿上连点几下便窜上了二层。
小楼的二层像个储物室,到处都是柜子,好多柜子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陆扬小心地踩着吱吱呀呀响的地板,随便找了几个柜子抽屉打开看了,里面的东西都已经成败成了灰,但是从一些痕迹上来看,这里面原来放的可能都是茶叶。
见二楼无甚收获,陆扬故技重施,跳到了三层。三层由于没有了屋顶,因此地板都已经腐烂,根本无处落脚。陆扬用风波术连跳了几下来到墙边,只见那切口真就如同一把极其锐利的宝刀一刀切过的样子。陆扬回顾了一下整个屋子,心想若真是把刀,这刀也太大了些吧。
正在陆扬踩在这三层楼墙壁上查看的时候,忽然远处隐隐有声音传来,似乎是人的说话声。陆扬心中大奇,这里分明是座废院,怎么会有人呢?他闭眼侧耳,仔细辨认,果然从西南方向传来人的说话声,只是离得极远,听不甚清。陆扬当即从三层一跃而下,寻着路往西南方向走去。
穿过几条回廊,陆扬来到一处院落。沿路尽是干涸的池水,腐败的花丛,可见原来这地方是个景色别致的院子。来到院落后,陆扬惊奇地发现竟然没有路了,他用脚底将地面积下的污泥抹开,顺着露出来的青石板路走一直走,最后竟然来到了一堵墙前面,正是一个死胡同。正当他惊疑不定时,从墙的另一面传来了说话声。
“哼!居然要我们躲避一个小丫头,真是笑话!”一个沙哑彪悍的声音说道。
“佟堂主您便看在那位大人的面子上行个方便吧,那丫头的身份刚才我也说给您听过了,万一被人知晓此间,于您于我们都不好,我们这几天一定把事情弄好,千万拜托。”说话的人似乎嘴被什么东西蒙住了,听上去闷闷的。
“最近这几天可正是摘芽苗的日子,您这让我们躲了,回头茶料开发晚了,那位大人怪罪下来那可都是我们的不是了啊。”一个妇人说道,不知怎地,陆扬听她的声音极其腻歪,说不出的不舒服。那妇人接着道:“那苗床我们可是早就备下了,如果不能及时种上,那就前功尽弃了。”
“夫人您放心,一应所需都有我们提供,绝不会误了大人的事。”
那佟堂主沉默片刻,说道:“好,既然如此,就依你。三天内你必须把事情给我搞定,待会我让人写个单子给你,三天后你把东西备齐了送过来,我们这就下山,三天后再回来。”
“佟堂主放心,一定照办,在下谢过佟堂主。”
“同是给大人办事,何分彼此。”佟堂主哈哈大笑起来。
“那在下先行告辞。”
“好,我送你出去。”
“佟堂主客气了,请留步。”那人说完便走了出去。
待到那人离去了一会儿,只听那妇人说道:“就这么答应他么?太便宜他了。他们自己搞出来的事情,倒要我们擦屁股!”
“你懂什么?那小妞来历不小,真让她撞破了我们这里,嘿嘿。我还真不敢杀她灭口。到时候她家里找过来,别说我们,就是那位大人也不一定能压得住呢。”佟堂主顿了一顿,说道:“不过,回头开出单子的时候,一应所需,统统加倍,哈哈哈哈!”
“死鬼,就知道捞!”那妇人也笑了起来,甚是腻人。
“老七,叫其他人都进来,我有话吩咐。”佟堂主说道。
“是,堂主。”一个阴沉沉的声音说道,这人前面一直没发声,这一出声居然就隔着那堵墙,似乎就站在墙边上,吓了陆扬一大跳,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过不多时,墙那边吵吵嚷嚷起来,似乎进来了不少人。有一人说道:“堂主,有什么事把我们都叫过来了?”
“大家听着,现在起立刻收拾东西下山,每个人管好自己下边人,不要留下马脚,分散行动,明天一早在北面的望湖镇取齐。”
“堂主,难道我们要撤出此地了?”先前那人说道。
“非也,我们只是暂离数日,三天后我们再回来。时间紧迫,具体情况到了望湖镇再说。”
“堂主,那苗床怎么办?苗床都已经做好术胎了,不好再挪动了。”另一人说道。
“老七,苗床就交给你了,你和老八留守下来,注意千万不要让人发现。”
“是,堂主。”老七应道,然后便沉默下去,似是个话极少的人。
“好了,大家出去,招呼兄弟们收拾东西下山!”佟堂主大声喝道。
接下来一段时间,陆扬只听到墙那边熙熙攘攘的,都在打包收拾东西,乱成一团,听动静怕不是有几百号人。虽然当时天色已晚,但是对面居然一点火光都不举,那些人都摸着黑,似是不愿被人发现,显得极是神秘。
过了半多时辰左右,陆扬听那佟堂主说道:“都收拾完了吧,下山!”
一声令下,只听墙那边传来人群走动的声音,一点点远去了。陆扬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确认那些人已经走远,这才慢慢放松下来。原来之前他怕被墙对面的人发现,愣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陆扬心想,这群人神神秘秘地躲在这个废院子里不知道做什么,还是不要招惹为妙,不过自己要离开这里似乎还要翻墙过去才是。他刚站起身,想要越过墙去,却听到那老七的声音响起来:“老八,去看苗床。”
“呜……啊啊……”
陆扬吓得头皮都块炸了起来,立刻蹲下身子。
“那两人是有病吗!!”陆扬心中怒骂。
原来之前佟堂主关照的“老七老八”竟然一直在院子里没有走,那老七是个沉默寡言之人,那老八不知道什么毛病,居然一直没有出声,吓得陆扬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只听两人渐渐走远,陆扬这才放下心来。
又隔着墙壁听了半天,确认对面没人了,陆扬这才缓缓站起,抬头看了下那墙,差不多有两人多高。他调动茶息,风波转处,人早就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