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曎怒从心底升起,跳下青牛,执钺上前。刑天赤膊滚下大象,挥舞着干戚相迎。双方为之呐喊。
两曎双钺上下翻舞,刑天一手以干挡住石钺,一手用石戚乱砍。二人战至三十余合,均汗流浃背,仍杀得难解难分,助威声如雷鸣一般。
刑天毕竟气力不抵,两曎却越战越勇,刑天实在抵挡不住了,只好跳出杀圈。共工景风持骨稍,夸父使双蛇矛、双双杀上。崇韦见状,提一柄兽牙棒迎上来,说:“君后稍歌歌,我来对付这两个长人。”
方才是两个小个子,这时是三个大个子,崇韦体魄健壮,个头高大,手挥兽牙棒,迎战共工、夸父。崇韦的兽牙棒,是一根柘木棒上嵌着狼,獐、野豕、虎、犀等猛兽的牙齿,共有四十九枚,坚硬,锐利,只要碰者,就是几个血窟窿。崇韦的棒术十分娴熟,夸父、共工难以近身。
共工用骨矟猛刺崇韦头部,夸父以两根蛇矛攻其腰部,三人混战,崇韦连连大喝,以声助威,许久不分胜负。
刑天此时命丙封胡真官:“上!”五官齐战崇韦,崇韦抖擞精神,大喊:“来吧,越多越好。”一根兽牙棒,漫天乱搅,毫无惧色。
两曎怕中计,二怕疲惫之师不敌以逸待劳之军,遂下令:“撤!”后退数里下寨。炎族上下,初战取胜,欢喜若狂。
崇韦责问两曎说:“鏖战正酣眼看着要得手了,为什么收兵?”
两曎狡诈地说:“初来乍到,我怕中计。”
一连两日,两曎那里也不见动静。刑天觉得反常,问丙封等:“两曎又玩什么花招,闭门不战?”
丙封说:“怯战罢,能有什么花招?”
“不对,蚩尤、魍魉、两曎三支师旅分兵攻取空桑,两曎恨不得一步到空桑,岂能耐心等待?必有阴谋。”刑天沉思着说,“会不会夜晚偷袭?”
丙封说:“我看不会双方各两千兵力,人数相当。九黎不喜夜战,不会偷袭。”
刑天沉吟:“嗯,不过不得不防。”
夸父站起来说:“我去偷偷地查看一下,看二黎在干什么?”
夸父带了几名士卒,悄悄地摸到两曎驻地。见丛林内,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少数几个人来回巡视。夸父细心地观看着,终于发现赤、紫二黎都在睡大觉。
夸父回来对刑天说:“君后说得对,赤、紫二黎都在睡觉,是不是晚间行动?”
丙封依然坚持:“我看不可能。”
邢天斜他一眼:“可能不可能,必须防范,从现在起,一律睡觉。
共工景风不以为然,冒出一句:“咳!大惊小怪。”
刑天白他一眼:“少废话。”
日入时分,四周渐渐暗了下来,不一会,四周就一片漆黑。刑天命五氏伏于大道两旁,一直守候到夜半时分,仍无动静。
景风打个哈欠说:“实在是没事找事。”
正说着听见窸窣响声,不一会隐约看到大道上人影僮僮。刑天下令“安静!”这时两曎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洋洋自得。对崇韦说:“刑天那小子,是一头蠢猪,今晚……”
话音未落,角号声起,大道两旁顿时燃起无数堆篝火,将宛丘照得通明,五官在暗处先放出一阵冷箭,当赤、紫二黎还在发蒙时,喊杀声四起,刑天率五官赤膊冲上来。
两曎见有准备,顾不上应战,慌忙退回驻地。不解地说:“是走露了风声,还是刑天料事如神?”
崇韦揶揄地说:刑天这头蠢猪,真是的……
两曎见崇韦揭短,打断他的话:“别说了,我是不想开杀戒,看来不杀是不行了。这可不是我好杀。”两曎好杀成性,其妻多次规劝他:“慎勿杀生。”所以他有以上一番话。
崇韦说:“以九黎神力,战无不胜。以战取胜,光明正大。阴谋诡计,不行。”崇韦半卧在草丛中手一摆,满脸显出不屑的神气。
两曎被崇韦一激,性起:“好吧!那就以战取胜。”遂选了一块林木茂密、水草丰腴的地方驻扎,命士卒备足三日食物。宛丘一带,草木葱茏,到处是飞禽走兽,取食极易,不到一日,捕猎、采集、网鱼,已将食物备齐。
两曎说:“从明天起和五官一决雌雄,白日你出击,晚上我出击,轮番攻击,让刑天无喘息之机。”
这天,东方晨曦微露,崇韦引着一千余人猛攻宛丘。
刑天喝令:“杀!杀死一个少一个。”
夸父自有主张:“他攻我防,他在明处,我在暗处,不必出战,箭射就行。”刑天明白了,点点头说:“也好,交给你了。”
夸父氏善箭,夸父带领全氏人众,削木断竹为箭。崇韦发动了十数次冲击都被乱箭射回,死伤数十人,夸父十分得意。
到日入时,崇韦收兵,两曎带着赤黎氏接替。刑天看出来了:“原来是轮流攻击,日夜不歇。”遂将五官也分为两班,轮流守护。
接连数日,五官有些抵挡不住了,不由得紧张起来,刑天额上汗珠不断。
丙封搓着手说:“撤吧,顺从天意为是,不然怕于我不利。”
共工别出心裁地说:“要不,和两曎谈一谈,看能不能议和。”
“败军之议需付出巨大代价,你能担当得起吗?”胡真官提醒他。
刑天想了想果断地说:“不谈,也不撒,坚守到底!”
“顽固透顶。”景风嘟囔着。
刑天装着没听见,催夸父:“多备利箭,射死一个少一个,决不能让二黎过去。”
夸父赞成:“对嘛,已经射死二黎上百人了,坚持就是胜利。我要把二黎的两千人都射死在这里。”
共工景风讥讽说:“凡事要切实可行,别像你先祖逐日一样,一无所获,至今也追不上红日。”
夸父争辩:“逐日可不是一无所获,从昆仑到东海,遗裔遍地,
虽然未追上红日,但拓城万里。哪像尔祖,只会怒触不周山。”
胡真官吼道:“争什么,大敌当前,同心协力退敌才是当务之急。”
丙封平静地说:“都不必着急,结局已经预定了,天命该怎么就怎么。”
胡真官:“结局是什么?”
“到时候自然会明白。”丙封说。
“到什么时候?”胡真官追问。
“一切都有了结的时候。”丙封笃信天意,“该我们胜,不成也胜;不该胜,怎么也是败。”
刑天斥责他说:“都是废话。”
两曎见五官如此顽强,以小小一箭阻挡了去路,暴躁不安。
崇韦说:“三日伤亡一百二十人,照此下去,可了不得。这个办法,我看不行。”
两曎满有把握地说:“没错,谁能坚持下去,谁就能取胜。”
丙封善攀援,这天见宛丘有一树高高耸立着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爬上去看看阵势。刷刷几下就爬到树顶。举目四望,见宛丘高高地卧在原野上,西有湖水,东有蔡水,蔡水半抱,缓缓而流。丙封见宛丘之南势低洼,如用蔡水来灌,必淹两曎。又仔细看了看地形,觉得很有把握。急速下树,找刑天商量。
刑天一听格外高兴:“好啊,秘密行事。”遂令共工氏去办。
共工景风自幼通悉水性,江、河、淮、济四渎,大小支流无一不晓。他说:“蔡水乃颍水支流,颍水乃淮水支流,地东面倾,水东面流,宛丘又高出地面数丈,决蔡水可抵雄兵数万。”
刑天带众人固守宛丘,共工带本氏人众到蔡水上游,决岸放水。共工氏数百名士卒奋战一夜,挖开蔡水,洪水滔滔而下。
且说两曎正组织士卒猛攻宛丘,眼见得弓箭稀疏,五官疲意,困乏。两曎心中大喜,喝令:“加紧猛攻,天明必胜。”突然觉得脚下平地起水,开始不曾留意,水越来越深,当漫过脚踝时,才意识到不好。但他仍然要刺激赤黎氏一举攻克宛丘,大声喊:“发水了,快!登上宛丘,才有活命。”他原以为这样一喊,士卒就会拼命。
不料,这样一喊,土卒们更加惊慌起来。再看看宛丘,前有长矛,后有弓箭,要想攻上去,是不可能的,转眼之间水已过膝。两曎想:哪里来的水,又没下雨。事情紧急,来不及细细推断,预感到再不退,后果不堪设想,才下令:“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