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莫……梁莫你在哪?”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暗到梁莫眯起眼都无法看得穿,只有一空洞又熟悉的女人轻唤声不住的回响在耳边。
“梁莫……”
周身是一片虚无,手脚无处着力,只能漂浮在那里,被点点不知为何物的蓝光所围绕。
“梁莫,我好孤独……”
梁莫听得清楚,但他找不到声音的来源,他想要大声喊出来,可他发现自己张开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是谁在叫我?
我在这里啊,你看不到我吗?
你是谁?
梁莫一连串的问语无法说得出口,只能憋在心里呼喊。
“一夕暮雨,白烟蔼蔼,与君之情,似雾似尘。万世茫茫,由不得百转轮回,愿与君擦肩而过,不敢多思量。难忘,难忘,心不死,情未灭,我犹自彷徨,只为待得他日,君归来……”在暗的最深处,突然有人唱起了歌,梁莫从未听过这种曲调。
歌声柔润清脆,词曲扣人心弦,歌者的幽怨之情也尽在其中显现,使梁莫听得入了神,似乎自己成了那歌中之人,心生爱恨交加,不由悲从中来。
“梁莫,不要丢下我!”曲罢不久,梁莫还正在回味中,突然一声呐喊,幽暗中竟奋力伸出一副洁白玉手,缠着柔白飘舞的烟罗,捧向了梁莫。
在双手小臂的末端,黑暗就像一团浓浆,紧紧将它包裹,不停的在吞噬。
梁莫脑中霎时清明,看着就在眼前,被黑暗开始逐渐拉回去的双手,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似乎以前认得这双手的主人。
眼看那黑色浓浆已将之吞没大半,梁莫心中急了,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抓住那双手,不能把它交给黑暗!
梁莫挣扎起来,他尽力向前挺直身子,一直环绕在梁莫身边的蓝色光点随着梁莫的努力也愈发光亮起来。
就像冲破了什么束缚,梁莫怒吼一声,双手竟然可以自由挥动,他没做多想,立即探出五指,抓向那双在黑暗中已开始逐渐透明的令人不忍的纤纤柔弱,虽然还被莫名的力量钳制着,但这股力量似乎在狂躁的梁莫身边慢慢的减弱下去。
近了,更近了,你要坚持住!
梁莫心中咆哮,虽然不知这双手的主人是谁,但他的心却告诉他,一定要抓住,不能放弃,错过了之后便再不会有下次了!
还差一些,梁莫感觉脑门上已是汗水渍渍,自己的指尖即将与对方的指尖相碰,那股束缚自己的力量虽然减弱不少,但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阻碍。
马上,你要坚持住!
看着那双手几乎变为了透明,梁莫在焦急下心中猛然升起一阵悲鸣!
“你不能!”梁莫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它一声怒吼,右手猛一握拳,一股热气灼人的力量自他体中轰然散发而出,引得那无数蓝色光点砰然胀大,个个都似拳头般大小,迸射出耀眼光芒。
“放弃!”随着梁莫一声使尽全力的呼号,身上的束缚终于彻底消失,整个人向前猛然冲出一大截,将那双几近消失的双手紧紧握住,一股冰凉之意瞬间透入梁莫手掌。
刹那,身周蓝光大盛连成一片,近乎亮成了白色,这光芒似数柄利剑一般咻咻射向四周。
在剑芒毫不留情的切割下,黑暗就像一块颤抖的破布,化作条条稀碎,飘散而落。
与此同时,双手相握的感觉突然然变得坚硬,那双手似乎变成了其他什么被梁莫死死的握在手中。
梁莫一咬牙,手臂青筋暴起,他向着后方猛力一抽,只听一声铮鸣,梁莫从虚空之中竟然拔出一柄闪着黑色寒芒的巨剑来。
空间似水,化作频频波纹以那把黑剑为中心向着四方激荡而去!
这是一把剑,正是那把带着梁莫穿越的黑剑!
剑身通体幽黑,锃锃发亮,剑宽四指,上边篆刻着几行金字,兀自闪着丝丝金芒,边缘亮起寒光一看便是极为锋利,只一眼就能让人心生惧怕,剑柄上随意缠了几圈乳白锦带,多余部分长长的垂在剑柄末端飘动,似是有生命一般来回抚着梁莫握剑的右手。
这是梁莫第一次将黑剑瞧的清楚。
“你是谁?”梁莫看得呆了,木然中脱口而出,似乎手中的长剑像是有生命一般。
“吾名乌沧……”
轰的一声,梁莫只觉脑袋似是与什么相撞了一般生疼,双手下意识的赶紧捂住脑门揉了起来,眼角都因为剧烈的疼痛挤出两滴泪珠。
“怎么……”梁莫微睁开眼,龇牙咧嘴的打量着身周,方才的一幕早已不知所踪,映入眼帘的则是块块青石铺就的地面,和熟悉的木桌方凳、柜台器具……
梁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仍然身处在居处,现在正半躺在冰冷坚硬的地上,回头看了看就在身后的床榻,原来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从床上掉了下去。
好家伙,竟然从床上翻下来拿脑袋与这青石地面比了个软硬,梁莫气鼓鼓的揉着脑门上鼓起来的大包,赌气一般站起身踢了一脚床铺。
睡个觉都不踏实!
梁莫一屁股坐在床上,揉着痛处的同时,又回想起了刚才的梦境。
那个梦境还真是真实,那种被束缚后的无助、挣扎还有充满力量的瞬间感觉,都就像真实经历过一样。
还有……
梁莫抬起右手放在眼前。
还有那握剑在手的沉沉感觉,根本就不像是在做梦。
“一夕暮雨,白烟蔼蔼,与君之情,似雾似尘。万世茫茫,由不得百转轮回,愿与君擦肩而过,不敢多思量。难忘,难忘,心不死,情未灭,我犹自彷徨,只为待得他日,君归来……”
梦境中的歌词又浮现在梁莫的脑海,他惊讶自己只听了一遍竟然能将那词从头到尾记得分明,就好像这词早已深刻在了脑中一样。
“吾名乌沧。”梁莫确定是那把黑色的剑回应了他,剑竟然会说话?梁莫笑着甩了甩头,看来应该只不过就是一个奇怪的梦吧,或者是一个预兆也说不定。
“伴读梁莫可在屋内?”就在梁莫心下难平时,门外突然有人拍门叫唤。
“我在,怎么了?”堪堪收起心事,梁莫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一个下人模样的男人正佝偻着腰站在那里,见梁莫出现,立即迎上前来,“家主在阅星楼让您过去一趟。”
“家主?什么事?”梁莫有些错愕,这越朝峰怎么又要见我?
“小的不知,烦请您移步面见家主。”梁莫此前以为小小伴读身份也高不到哪里去,没想到眼前这下人对他居然很是恭敬。
“哦,哦,知道了,我这就去。”梁莫连忙回应。
那个下人见梁莫已知晓,便退了出去。
稍作收拾梁莫大步走出宁心居,一路打问这才到了那下人口中的阅星楼。
阅星楼共有三层,圆形似塔状,是越朝峰招待贵客、与人谈论风雅的地方。
与在外把守的卫士道明身份后进了楼中,墙上挂满了一幅幅一看便知不是俗物的字画,墙壁下还摆了许多精致的柜子,上边整齐排放着一些珍贵的玲珑器物,煞是好看。
但梁莫此刻却没有心情去欣赏,今天过得已经够充实了,他心里恐怕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东西。
越朝峰在阅星楼的三楼,梁莫摸着楼梯上来,看到越辰启也在旁边时,他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又看到越朝峰身边的另一人后,他知道越朝峰为什么要找他了。
“二哥,你准备好了我就开始。”这人正是越辰启的四叔,他一脸不悦,自打梁莫进来还没正眼看过他。
越朝峰脸上的神色也并不怎么好看,他没有立即回答,先是看了眼越辰启,然后走到梁莫面前。
“辰启和我说过了,他说你体内的灵似有怪异,我想一探究竟,你可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