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一个浑身黑袍的男人,面色阴暗,表情冷漠,手持一把三尺长剑,此时正定定的看着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眉头只是稍稍一皱,便很快舒缓,只见他轻抚琴弦,手指轻轻一弹,容琴顿时发出一阵啸音,紧接着双手快速拨动琴弦,若行云流水。
不知名的曲子从容琴上飘荡开来,曲意急切沉闷,就像千军万马奔腾在沙场,偶尔几声高音似将士们手中挥舞着的武器发出的金戈之声。
围观的众人深深的陷入了曲中,仿佛身临其境一样,喊杀震天、军鼓浩荡,属实令人热血沸腾。
再看那黑袍男人,方才阴沉的面色更是黑了几分,他牙关紧咬,持剑在胸,似在努力抵抗着这琴音。
白衣男子见状,手下更是加快了速度,而黑袍男人则在手中捏了个诀,一点眉心,双目霎时变的血红,刚还比较吃力的样子,这时好像轻松了不少。
“咦?”白衣男子稍稍有些惊讶。
原来此二人正在互相对抗,旁人却并无察觉。白衣男子借着琴音将自己的力量袭向黑袍男人,而黑袍男人则屡屡出招将其化解。
正在二人不相上下之时,一抹靓丽的白色倩影忽然出现在人群中。
“还好及时赶到了,他已经开始了。”说话的正是碧莲,她拉着越楚凝格开身前几个听得如痴如醉的人,两人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白衣男子一见越楚凝,心中大惊,右手赶忙拍在容琴之上,断掉了曲子。
琴声戛然而止,众人纷纷醒悟,正听得高潮之时,突然没了声音,都有些怅然若失,扫兴不已。
黑袍男人见他突然止住手中动作,脸上不由一怔,二人的比试才刚刚进入白热,并未分出胜负,为何他却做出此举?
白衣男子缓缓起身,开始收拾,似要打算离开了。
“诶,我们刚来他就要走啊?”碧莲秀眉微蹙,一旁的越楚凝也是疑惑不已,曲子并未弹完,他怎么不继续了呢?
难道是他看到自己来了?
待众人散去,白衣男子也收拾好了,他将容琴背负在身后,走下了断桥,可他却并未向着越楚凝而来,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大踏步走去。
“难不成他是看到小姐来了,害怕无法完成和您的约定吗?”碧莲急的一跺脚,拉着越楚凝就要追上去。
旁边黑袍男人将碧莲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眼见主仆二人要去追赶,一个瞬身欺到了她们身前。
“好快的身法!”越楚凝只见眼前一片虚影,不待她反应过来,那黑袍男人已是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碧莲情急之下一把将越楚凝拉在身后,袖中软剑噌的一声弹射而出护在身前。
“你是何人?”碧莲死死的盯着他,额角沁出一滴汗水,看着面前的黑袍男人,她的心中竟然升起一丝无助的感觉。
这人很强,恐怕她主仆二人合力也不是他的对手,碧莲心下开始做起了打算,若是黑袍男人出手,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挡下,拼了命也得让越楚凝离开。
在这当口,越楚凝的手悄悄摸向了身后,手掌一翻,多出了几根银针。
“方才这位小姐可是说和那个人有约定?”黑袍男人的面容还是没有一丝变化。
“这与你何干?”碧莲的话音稍有颤抖,却仍然对他怒目而视。
黑袍男人只是来回看了二人一眼,一股死亡的气息竟然将她们缠绕在其中。
碧莲的脸色刹那成了纸一般的白色,男人只是一个眼神竟然让自己体内聚起的灵险些崩散,刚才想要挡下他的想法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幼稚。
越楚凝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身子开始战栗,她似乎在男人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离他远一些,他很危险。”只是须臾,黑袍男人收回了气息,丢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去。
越楚凝与碧莲顿时如蒙大赦,长呼了一口气,紧张的心情瞬间放松,浑身一软险些跌倒。
“危险?我看你才是最危险的。”碧莲娇喘连连,不甘示弱的回到,只是男人已经走远,恐怕并未听到。
他是什么人,为何如此强大,越楚凝惊惧的看着男人离开的方向,还好他并无恶意,若是出手,恐怕只需一招她与碧莲便会身首异处。
越楚凝还从未惧怕过谁,倒不是仗着越朝峰的势力,她与越辰启比较也是难分伯仲,越不群曾说过,若她在灵术上肯勤下功夫,将来在灵术上的修为定会远超越朝峰。
而她却是不喜欢这打打杀杀的东西。
二人稍稍喘匀了气息,这才四下寻找那白衣男子,可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算了,我们回去吧。”越楚凝心下已知危险,只得打消了原先的念头。
碧莲点了点头,二人便顺着来时的路急急返回。
云安城外三十里处,白衣男子倚琴而立,点点星光洒在他的身上,似是为他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薄衫。
在他的对面站着的正是方才的黑袍男人,脸上仍是没有任何表情。
“那些个老头还真是看得起我,竟然派了你来寻我。”白衣男子淡然一笑。
“木槿怀,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你何苦紧抓着不放,跟我回去吧。”黑袍男人踏出一步,一阵旋风陡然从他脚下升起,向着四方吹散而去。
“过去?我大哥的命岂是那些老东西们的一纸协定就能过去的?”木槿怀一拍容琴,一把银色长剑从中咻的一声飞出,被他一把握在手里指向黑袍男人。
“当年之事,你若有异议可向长老们控诉。”黑袍男人见木槿怀拔出银剑,不敢大意,右手也是紧紧握着还未出鞘的剑柄,时刻提防。
木槿怀冷笑一声,“异议,我向他们提了多少年,结果呢?我倒成了叛徒!”
“那是因为你虐杀同门。”黑袍男人痛斥一声。
“我虐杀同门?他们置我大哥的死不管不顾,当年追捕梁震,我大哥为了坤云的脸面,豁上了性命,可他落得了什么?仅仅只是换来越家一倍的供奉!”木槿怀的脸黑的可怕。
“我大哥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蓝色的微光在木槿怀的剑上似点点星火燃起,就像地府中的幽冥鬼火一般。
“四条命,换不来你的回头,”黑袍男人的剑缓缓抽出剑鞘,剑身红的就像被血覆盖,“既然你仍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我剑下无情。”
木槿怀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可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可那笑声却好比乌鸦的悲鸣,“坤云剑客何时有过情?他们向来就是无情之徒!”
黑袍男人没有反驳,只是一直冷漠的双眼中多了一分忧伤。
“祝烈,你我同在坤云却素未谋面,若你不阻我,我只当这事没发生过,待我大仇得报,没了遗憾,我定提头去见你。”木槿怀的剑尖微微垂下了一些,往日同门他确实不想与他们兵刃相见。
“当年梁震与常如风也并未见过几次。”祝烈的血色长剑却是提的高了一些。
“哈哈哈……”木槿怀放肆的大笑了起来,“是啊,何曾相似,你就好比我大哥,我却成了当年亡命天涯的梁震,哈哈哈,何曾相似啊!”
“你在这云安数日,不就是等着让我们找到你吗?我若不阻你,还会有更多的人来踏入你的陷阱。”祝烈情绪激昂愤慨,自从木槿怀叛出坤云,缉拿他的剑客无一不是被他诱骗,惨死在了他的剑下。
好在他识破了木槿怀的琴杀之术,早有所准备。
“你为什么不想想,我既敢站在明处,就不怕你们来,我是要让你们知难而退,我也不想这剑上沾了你们的血。”木槿怀嘶吼起来,剑斩昔日同门,他何尝心中不痛。
但你们就是不明白!木槿怀剑上蓝光愈燃愈烈,就连剑下的青草也纷纷化为枯朽,灰飞烟灭。
“休要再狡辩,今日,我就用这阴阳血河,让你迷途知返!”祝烈的剑上猛然红光大作,似有液体在其剑上流动。
“那我们就来看看,谁会知返!”
箭在弦上,木槿怀不由分说,持剑飞起,轰然刺向祝烈,卷起阵阵风沙,祝烈双眼霎时变为血红,毫不畏惧,举剑向着横空飞来的木槿怀迎了上去。
双剑在空中碰撞,一声雷鸣般的震耳巨响向着四面八方浩荡传去,黝黑深山里的林木中顿时惊出一群飞鸟窜向了暗沉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