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墙角斑残的书房内。
张先生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叠李成以前的课业,眉头紧皱,看了一眼身前的李成语重心长道:“为师知道近段时间理应让你好好歇息,但我观你之前的课业似乎落在后面不少,入春以后就是县试,这段时间你且要好好努力,不管如何切莫耽误了学业。”
听到自己先生提及学业以及县试,李成不知自己前身是否用功学过,还是哪里出了岔子,记忆中并无零星半点有关这一方面。
“怎么了?可是哪里有问题?”
见到李成沉默不言,心事重重,张先生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说得不对,忍不住开口发问。
“这……”
张先生的这番话,让李成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在深吸了一口气后,李成盯着张先生开口说道:“先生,我自知学业有所懈怠,不知可否能向先生您借些藏书回家温习,以备县试?”
李成的这番话,让坐在椅子上的张先生诧异不已。这才定眼再仔细一瞧,发现自己的这位学生像似已经换了一个人一般。整个人沉稳了不少。
张先生两眼荧光微闪,指着李成身后的书架道:“那里都是县试的科目,你且去看看,若适合等会儿就可以拿回家苦读。”
张先生打算考校一番李成,他想知道自己这位学生,遭此变故到底会有多少变化。
李成顺着张先生手指的方向,走到书架跟前,随手拿出了一本。
“山河奇异录?”
李成微微一愣,随即有些不解的看向张先生。
然而,张先生似是怒到极至一般,抖着胡须深深吸了口气。
“你……你莫不是在捉弄老夫?”
“这本书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内心当真就一点儿数没有?选好了,就赶紧给老夫离开这里。”
似是念在李成大病初愈,张先生几次都欲言又止,恨恨叹气。
李成瞧见老先生气成这样,暗道前身可真会找事。
李成下意识随手翻了几页,忍不住想要瞧瞧,到底是什么书竟会使人疯癫至此。
“咦?”
只是李成这定眼一看,便被书中的内容勾住了眼球。
多看了几眼后,李成面色震惊地合上了书,继而转过头看向张先生道:“这书,原本是我的?”
张先生有些无语,暗道这小子莫不是大病后成了痴傻不成?那本书,他也看过,神神叨叨的,尽都是些胡扯瞎谈。
念及此处,张先生忍不住微微一叹,冲李成摆了摆手。
“这书是你的,另外,第二格的内容都是要点,你且拿上,赶紧回家去吧。”
李成听到主人下了逐客令,便知继续叨扰就不合适了。
神色复杂地将这本《山河奇异录》揣进了怀里,随即唤来在外等候的护卫,拿上其余书籍回了家。
端阳县李府。
此时旷街人少,李成的轿乘缓缓停在了李府门前。
“少爷,王班头回来了。”
李成还未起身出轿,外边就有护卫出声道。
原来,前身因执迷于奇闻异事,屡屡嘱托府里负责商队运输安全的护卫班头王敢,外出他地之时,带些稀罕物件回来。以解烦闷。
要说王敢这位汉子,也是个人物。乃是千夫长退伍还乡,因家乡遭了匪患,又年满四十,在重金之下就做了李府的护卫班头。说起来此人刀剑棍棒样样精通,是整个陇山郡难找的好手。
要说前身与整个府上谁关系最好,除了老爷李庆年便是这位虬髯大汉王敢。
学武的汉子难识斗字,又是军士出身,见过血,自然是礼敬鬼神的。也是出于这点,二人说话谈吐颇为相合。尽管一个之乎者也,呜呼哀哉,另一个哼哈咆哮,外加娘舅,但也拦不住双方念头互通。一个眼神儿就能大概明白对方想要说什么。
“哈哈,王班头,你可回来了。”
李成按前身的样子急忙出了轿子,几步走到了对方身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好家伙,习武汉子的肩头果真硬朗。
“哈哈,见过大少爷,这商队乃是府上重利,王敢怎敢延误。只得个憋屎夹尿也得往回赶不是。”
只瞧见那虬髯一抖,王敢大笑一声,朝李成自嘲道。
爽朗真性。这是李成的第一印象。
“不知这回王班头可有给我带了什么稀罕物件?”
李成心思一转,悄然问道。
“这……”
王敢挤出了一个苦笑。
“不满少爷,此番去的是隔壁县自家的矿洞,哪里有啥稀罕。不过,上乘的寒铁矿石到是出了一块,就在车后边。”
李成本就是照着剧本演戏,见没有啥可稀罕的,吹捧对方两句后,就自个儿回房了。
入夜。
今晚月明星稀,偶有鸦雀远林。
李成独坐房中,手里拿着从张先生那儿拿到的,原本就是自己的那本《山河奇异录》。
“霜天闻鹤唳,雪夜听鸡鸣,得乾坤清纯之气;晴空看鸟飞,活水观鱼戏,识宇宙活泼之机……”
李成轻念了一句,便开始喃喃走神。
若是细听,便会听见,例如什么乾坤清纯之气?真气?内力?还是仙法……等等诸如此类的胡言。
“嘶……”
又过了一会儿,李成醒转过来。
他竟发现此刻的自己精神饱满,浑身充满了力量。小腹似有一团火,不断给他加热。
“这……这……”
李成瞳孔微突,艰难地从自己牙缝中挤出了俩字,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如他所料不错的话,这一本《山河奇异录》,应是前世所说的修炼秘籍。
无论是如火中烧的小腹,还是充满了力量的身体,都基本符合修行的特征。
想念至此,李成强压下自己躁动的心后,接着又往下念到。
“闲烹山茗听瓶声,炉内识阴阳之理;漫履揪抨观局戏,手中悟……”
然而,就这简短一句,还未等他念完,他自个儿就率先昏睡了过去,额头冒汗地趴在了桌上。
顺手打翻的器皿,洒落一地。
此时,不等李成知道的是,伴随纱窗洒落下的一道白,他已是裹上了一层白膜,时隐时现。
天上的月亮也趁这时躲进云雾,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