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刘的那个道士名叫刘大海,为人厚道,他领了石不琢,拜别静虚师太,向茅山之颠的大茅峰而去。
在此远观近览,只见苍崖壁立,绿树掩映,云霞缥缈,涧溪奔流,真是处处入画。丛林之中,常有丹顶鹤成群翱翔,飘然恍若仙境。
刘大海在前,石不琢紧紧跟随,在山道林荫中穿行。走了多时,一个多时辰之后,终于来到大茅峰。远远就看到山林中有许多观宇,重楼叠阁,石阶陡峻,显得十分庄严。
刘大海一进到三清殿,路上道士都向他行礼,可见他身份不低。
刘大海将石不琢带到偏殿后面的厢房中,推开一间房门,说道:“小朋友,你就暂且在这里住下。等师父回来,然后再做道理。”
石不琢道:“多谢。”
刘大海道:“不必客气,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师父回来了没有。”转身出屋。
石不琢在床边一坐,有些困了,就躺在木板床上休息,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
他来到大茅峰的时候天色已晚,这一睡竟然睡到了半夜。刘大海听小道士说石不琢睡着了,料想是这些天没有好好休息,也就没叫他吃晚饭,由他去睡。
夜深人静,只听山风吹来,草木摇曵作响。忽然窗子无风自开,一个人影寂然无声地飘然进屋,空灵若虚,直不似血肉之躯。
那人影飘然来到石不琢身旁,伸手将他拎了起来,扛在肩上,轻轻巧巧地跃出窗去,脚下连连点了几下,跃上高墙,身影迅急消失在夜色之中。
石不琢虽然惊醒了,却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料想是被这人点了穴道,只感到那人扛着自己,也丝毫不减身法灵活,宛如在山路中飞行一般,快得不可思议。
这人带着他去的方向,却是往大茅峰高处而去。不过两柱香时间,便到了峰顶,那人纵身而下,却是飘身进了一个山洞。
洞里是一间洁净的石室,有桌椅和木塌,中间还放着几个蒲团,显然是用来打坐静修之用。
石室圆顶之上,挂着一架巨大的油灯,一直亮着灯光,将室内照得颇是明亮。
石不琢心中忐忑不安,不知这人将自己带来这间静室是为了何故,难道要向自己拷问南冥派的武功秘籍不成?
那人将石不琢从肩上放了下来,信手解开了他被封住的穴道。两人面对面站着,石不琢不由得怔住了,随即大是惊喜,忙道:“师祖,原来是你老人家?你的功力恢复了?”
那人正是在谷底给他传功灌顶的怪客,现在看他眼神,虽然还有些迷糊,但却显得平静得多。应该是他平复了内息,从走火入魔的边缘又恢复过来了,总算没有完全失去灵智。
“暂时无碍了,不过,我所练功法中有极大的隐患,只怕难以彻底恢复。这也没啥,最多一死而已,以师祖的年纪,死就死了,也没啥可遗憾的。”那怪人摇了摇头,说道:“我清醒之后,忽然想到一事,于是前来找你。你是本门硕果仅存的唯一传人,师祖决不能让本派的绝世武学就此失了传承。”
“多谢师祖挂念,徒孙一定会勤练武功,将本派的武学发扬光大。”石不琢答道。
“乖徒孙,你有这样的志气,师祖心里也很高兴。不过,如今是多事之秋,江湖极是险恶。你须得尽快成家,留下本门的血脉,这样才是最为稳妥。”那怪客摇头说道。
“成家?”石不琢听了,不禁目瞪口呆,心想莫不是这位便宜师祖的疯病又要发作了?
“嗯,师祖我想了很久,以你现在的武功见识,若去闯荡江湖,只怕是九死一生。但你也不能一直留在山中,若不能去和当世高手印证高明武功,你的修为也不可能得到长进。这事当真两难,很是令人头痛。”那怪客捂着额头,似乎深为此事头痛。
“啊?师祖,你想得可真长远。只不过,徒孙我行事低调一些,诸事小心,说不定也没那么多危险。”石不琢有些不以为然。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是你?此事不妥,十分不妥。师祖我想来想去,总算想出一计,可以两全。就算你将来有啥不测,咱们门派也不会断了传承。”那怪客眼中忽然精光大盛,显然是为了想到一条好计而感到兴奋。
“如此甚好,就请师祖吩咐,徒孙自当遵从就是了。”石不琢答道。
“啊哈,这么说你答应了?嘿嘿,果然是我的乖徒孙,不枉我将本门功法相传!很好,你既然答应了,那就跟这女娃儿拜堂成亲吧!”那怪客大喜说道。
“什么,拜堂成亲?”石不琢惊讶之极,心想师祖的神智果然还是没有恢复,看来是又疯了。
“师祖,不是徒孙不愿成家,只不过这事急不了,还是等我回到镇江城中,先见到我母亲,然后慢慢商议此事,您看可好?”石不琢心想先找个借口,用来安这怪人的心,以免激怒于他,又弄得走火入魔。
“不好,常言道择日不如撞日,大丈夫做事,不能婆婆妈妈。事不宜迟,现在就拜堂!”那怪客一摆手,十分干脆地说道。
“啊,现在拜堂,跟谁拜?”石不琢不禁苦笑不得,心想这石室之中,就自己和师祖两人而已,难道让自己跟空气拜堂?这师祖还真够疯的!
“少年人知好色而慕少艾,你既然喜欢这女娃子,那就和她成亲吧。”那怪客仍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石不琢正感莫名其妙,却见那怪客走到石室后面的木塌边上,一弯腰,提起一个大包袱来。他提着包袱又走回屋中,将大包袱往地上一倒,竟然倒出一个人来!
那是一个娇小的身躯,也是被封了穴道,所以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
石不琢先是讶异,再一看那个娇小的身影,不由得惊呼一声:“怎么是你?凝夕,你怎么也被抓来了?”
那怪客笑道:“乖徒孙,今天在漱玉泉边,我见你目不转晴地看着这个小道姑,就知道你看上了她。能被咱们南冥派的弟子看上,那就是有缘人,算得上是天作之合。因此我去带了她来,给你做个新娘!”
“这样不太好吧,师祖,要不还是把她送回去?说不定她师父找不到她,现在都着急了。”石不琢只感到苦笑不得,但师祖因为练功走火而失心疯,做事自然也不能按常理而论。
“等你们成了亲,自然要回去的。咱们跟茅山派结了亲,想必她师父也会很高兴的。”那怪客不容分说,将石不琢拉到凝夕身边站了,道:“不错,不错,郎才女貌,你二人确实很般配。”
凝夕睁着一双妙目,瞪视着石不琢,她已认了出来,见他就是漱玉泉边提水遇到那个“坏小子”,没想到他竟公然“抢亲”,不由得更是惊慌。
那怪客微微一笑,一挥手间,解开了凝夕的穴道。说道:“我这徒孙很有眼光,既然看中了你,也是你这小女娃的造化。好了,现在你们就拜天地吧。”
凝夕惊慌之极,忙道:“我,我不要!”
那怪客却是隔空一挥,又封了她的哑穴,所用的点穴法竟是凌空拂穴。这样的内力修为,在江湖上可没几人能够做到。
石不琢看得心中震惊,赞道:“师祖好强的功法,不知徒孙要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造诣?”
那怪客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身兼寒冰烈焰两种不同的内功,将来的造诣,自当在我之上。好了,不可误了吉时,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女娃,这就拜堂成亲,将来有个一男半女,也好继承本门武学传承。”
“师祖,徒孙虽然与这小道姑有一面之缘,但并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跟我成亲。这个……此事怕是有些不妥。”石不琢迟疑道。
“你是我南冥派的亲传弟子,将来也是一派掌门,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成为掌门夫人,那是她的福分!好啦,不用多言,现在拜堂,听师祖的,一拜天地!”那怪客断然说道。
凝夕一脸惊恐之色,虽然无法出声,但却挺直了身子,不肯屈服。
石不琢虽然对她心存爱慕,但逼迫别人的事,他也是不会做的。正想劝那怪客改变主意。不料那怪客等得不耐烦了,哼了一声,走上前来,竟然一手挟持一人,稍一用力,两人那里抵受得住,当即跪了下来。
那怪客咧开嘴笑道:“这才乖嘛,很好,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他身法极快,在两人二拜高堂的时候,闪身到了正前方,受了一拜。然后又倏尔回到一旁,再用手按着两人来个“夫妻对拜”。
这怪客别看疯疯颠颠的,对于拜堂之事倒是颇为熟练,直到礼成,这才哈哈一笑,松了开手,退到一旁。
石不琢没想到梦想成真,竟然真的与凝夕拜了天地,虽说是在师祖威逼之下行的礼,但要说是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那也并不为过。
凝夕虽然勉强跪下,行过大礼,但眼中却流下泪来,显得甚是凄楚。
“哈哈,既然礼成,那就洞房吧。乖徒孙,你可要争气啊,早点给我生个小小徒重孙!我去也!”那怪客甚是得意,自己觉得做了好事,转身出了石屋,将屋门关上,哼着小曲走远了。
石室之中,挂在屋顶的长明灯轻轻摇曵,照耀着两人的身影也轻轻晃动。
石不琢看着凝夕绝美的容颜,不由得痴了。虽然心里知道,这只是一场戏而已,但只要能守在伊人身旁,那怕只有片刻,心里也是魂为之销。
“我……我真的拜了堂,呜呜……我不想活了……”那怪客走的时候,已解开了凝夕的哑穴。
凝夕早已哭得梨花带雨,她莫名其妙被这怪人抓来,然后在强逼下跟一个半大小子拜了堂,不管是真是假,毕竟行过礼,不由得悲愤之极。
她想到现在已被人制住,只怕是难以脱逃,若是清白不保,只怕唯有一死而已。
“对不起,凝夕小师太,我这不是有意要逼你嫁给我的。这事都怪我那师祖,他疯疯颠颠的,行事有些乱七八糟,他说的话做不得准的。”石不琢见凝夕悲悲切切的模样,不由得心里心中怜惜,急忙劝解道。
凝夕只是擦泪,并不做声。
石不琢见状,更是歉疚,低声道:“你放心,我这就送你回去,我们拜堂的事,那都是假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你真的可以放我走?”凝夕一怔,随即惊喜道。
“是真的,我这就送你去玉清观。对了,你身上的穴道解开了没有?”石不琢说着,便去打开石室的门。
“我腿上的穴道还没解,无法走动……”凝夕略一犹豫,还是说了出来。她有些担心这小子趁机来摸自己的腿,但转念一想,反正他迟早也能看出自己无法移步,说与不说都没有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