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被一拳击飞,脑袋里立刻一声轰响,浮在识海之上的黄金瞳符文在这一拳的力道冲击之下顿时剧烈震颤,散逸出几丝游离的金光,随着意识向外冲出来。
随即他睁开眼,看到了一副几乎静止的画面。
楚歌抬头看去,只见田小六以一个飞踹的姿势定在空中,以肉眼难以觉察出动静的缓慢速度朝自己飘落下来,他的狰狞表情因为时间定格的原因而显得无比夸张、如同雕刻,唯独双眼中透露出来的神采在缓慢的变化。
兴奋、得意,瞳孔放大。然后诧异、疑惑,最后变得惊骇莫名,瞳孔骤然收缩。
而这本该是瞬息的变化,却花费了数个呼吸的时间。
在这期间楚歌双眼四扫,打量了一番,发现整个天地都近乎静止不动,田小六的四个同伴同样僵在原地一动不动,都齐齐盯着田小六和自己,或畏惧、或惊惶、或担忧,不一而足。
同时,一种奇异的力量覆盖在楚歌双眼上,让他清晰的看到对方五人身体内部气血劲力的走向,以至于他们下一步的动作,都能轻而易举的判断出来。
这一次的黄金瞳,比之过往几次都强大十倍不止。
楚歌的目光回到田小六身上,一股强烈的危及感立刻刺激得他后脑发疼,让他明白,只要再慢片刻,这裹挟着千斤之力的一脚就会落到自己身上。
楚歌再不迟疑,挣扎着跳起来,一把攫住田小六的脖子,狠狠向身后的石壁掼去。
而此刻田小六尚定在半空,仅仅降落了半米不到,这一抓仿佛抓住了一个稻草人,并不见多么沉重,直至将他掼在石壁上,后脑和石壁的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整个世界才恢复如常。
四个云浮派弟子原本看着田小六跃起奋力一脚踹出,心里想着这个厨房杂役只怕就算没有立刻毙命,也没几天好活了,一面惊惧于田小六超乎寻常的凶残歹毒,一面想着今天这事要是被师门发觉,只怕自己几个帮凶同样无法善了,不由心生极大的恐惧。
眼看这一脚踹下,却发现躺在地上没有动静的楚歌突然闪电般窜起,然后便将田小七狠狠掼在了石壁之上,动作迅猛异常,如同妖魔幻影,简直超脱了自己视觉承受的范围。
一时间四人呆若木鸡,地上两个受伤的少年更是忘了惨哼。
唯独田小六人在空中俯看身下的楚歌时,才看到他的双瞳溅出两道微弱的金色光芒,刹那间覆盖了楚歌的眼眸,而与这双金色双眸目光一接触,田小六的脑海顿时一空。
那是什么?
那是无上威严,是神圣不可侵犯,是神明俯瞰人间,充斥着冷漠、寂灭、至高无上、令人臣服的气息。
田小六在这神威煌煌的目光注视之下,脑中只有一片空白,随即从内心深处传出莫大的恐惧,令他浑身酸软,两股战栗,只想着转身就逃,然而此刻人在空中,招式用老,根本无力回天。
尚未回过神来,田小六已经被巨大的力量掼在石壁之上,一下子撞得七晕八素,头冒金星。
“滚!”一招反败为胜的楚歌连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松手让田小六滚落在地,转头见两个尚未参战的云浮派弟子仍然愣在原地,冷声喝道。
这两个少年兀自呆若木鸡,被楚歌这一声轻喝惊醒过来,哪里还有一丝斗志,“啊”的一声喊就朝山上跑去,一下子不见了踪影,而两个躺在地上起不来的少年,同样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愣是挣扎着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别杀我,别,别……”而滚在楚歌脚下的田小六尚沉浸在深深的恐惧之中,那金色的双眸,虽然威能气势比之楚歌开光灌体那日李典所见的要差了百千倍,也依旧不是一个炼体下境的小孩可以承受的,这一神威审视,差点震得他魂飞魄散。
此刻见楚歌又看向自己,吓破了胆的田小六哭嚎着连连蹬腿,往石壁角落挤去,双手胡乱挥舞,生怕楚歌靠近。
楚歌不知道其中缘由,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竟然不似作伪,不禁错愕怔神,心肠一软,不由劝慰道:“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可是田小六不管不顾,只顾哭嚎,楚歌正束手无策,又看见他突然起身跑了开去,大叫道:“大师父,救我!救救我!”
楚歌抬头一看,不由浑身一震,脑中顿时空白。
只见拳术院的拳术教习徐龙光正背手站在石坪上方的山道之上,神色冷峻的俯首看着自己。
时至晚膳,拳师徐龙光刚从休憩的小院出来,却放眼望见山下一里处几个本院低阶弟子从拐角处连滚带爬的逃上山来,神情惊惧,像是遇到了什么猛兽。心系弟子安危的老拳师立刻脚下发力,如大鹏展翅般跃下山崖,几个纵跃就到了石坪之前,却看到了眼前一幕。
“说,这是怎么回事?”徐龙光老拳师看了一眼头破血流无比凄惨,正抱着自己大腿不住打颤的田小六,眼里露出一丝厌恶,但更多的却是愤怒。
再顽劣不成器的弟子,终究是自己的弟子。
我的弟子,岂容外人如此欺凌?
于是这个高大魁梧的老拳师,虎目圆瞪,气势勃发,朝楚歌狠狠盯去。
洗髓境界的武师,武道修为已然脱离凡俗,常人称之为“先天高手”便是,徐龙光虽然仅仅是洗髓下境,却已经有了一股常人无可比拟的威严气度,仅仅是背手而立,其气如瀚海,其势如山岳,顿时让楚歌一阵窒息,立刻生出一股屈服下跪的感觉。
“是他死缠烂打,还用语言羞辱我,我不得已才……”楚歌适才受到一记重创,又有黄金瞳反噬,此刻胸口发闷,呼吸困难,脸上憋得通红,更是难受。
而徐龙光看向脚下不住打颤的田小七,又听楚歌说到一半停住,心里更是勃然大怒,断喝道:“别人羞你辱你,你便要打他杀他?若别人打你杀你,你是不是要灭他全家?我云浮派素来讲究谦和不争,你在我派山下生活了十多年,难道这也不知?”
说到这,徐龙光更是忍不住怒气,向前踏出一步。
徐龙光和楚歌之间隔了两丈之遥,这一踏步,气势逼迫,就看到楚歌脸色“刷”得一下惨白,身体顿时摇摇欲坠。
见他如此,徐龙光反倒是愣了愣,原来这个少年,也受了极重的伤。
即使如此,楚歌依旧坚持着没有倒下,大声回道到:“我没有,弟子虽然不是云浮派在册弟子,但是从小生在九嶷山,早已将自己当作云浮派一员,祖师传下来的祖训,我全都记得。是他们……”
说到这,楚歌下意识的看向田小六,却不禁顿住了,这田小六停下了哭嚎,却依旧神志不清,被徐龙光气势一逼,又吓得连滚带爬地逃窜,被听到响动下山来的云浮派弟子拦住,不住的劝慰,这才稍稍平静。
如此情形,楚歌再有理也说不清了。
“还敢信口雌黄!”果然,徐龙光老拳师哪里会信,又是向前一步,这一步如战场擂鼓,鼓点却猛得敲击在楚歌胸口,震得他气血翻涌,内伤引动,竟然就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但是比较起田小六头破血流、神志不清的凄惨模样,楚歌这已经算是极好了,所以不仅拳术教习徐龙光眼蕴怒火,就连一边赶来的弟子们也群情激奋,将楚歌堵在石坪上。
“想不到素称谦和仁义的云浮派,一介先天武师的身份,竟然如此逼迫一个村民少年。”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于此同时,楚歌身上压力顿时一缓,这才松下口气来。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石阶山路下面走上来两男一女,男的都在三十岁左右,体态修长,背着长剑,一身流云渡金的白色袍子。而女的却是一个十四五岁上下的少女,这声音就是从她口中传出来的。
这少女一袭月白衣衫,容颜清丽无比,嘴角含笑,虽然年纪小小,却已经隐隐有了几分倾国倾城的底子,她一出现,顿时吸引了所有云浮派弟子的目光。
只见她轻轻一跳,轻飘飘从山道下跃出四米高处,有若仙女下凡,落在楚歌的身边。
楚歌回头看到她,亦是呆住了。
“你是谁?来我云浮派何事?”老拳师徐龙光自然不会像一干少年这般心动,他脸色凝重,心神戒备,眼前这个少女竟然已经和自己一般晋入了洗髓下境,而紧随其后的两个中年男子,虽然气机收敛,好似两个普通护卫随从,却依旧能够感受到一丝大威大能的恐怖实力,这种感受只有在云浮派一门执掌、初入探幽奇境的高术奇身上才有过。
这三人的出现,不由得让他忌惮万分。
“我叫上官晴雪。”少女却没有理会徐龙光,目光流转,看见一群少年两眼发直,不禁嫣然一笑,直到目光转向楚歌,看着他呆头呆脑的样子,这才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