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安定下来,难忍的沉默再次笼罩两人之间。
小兰提着衣摆艰难地靠在一棵树旁。不久前仓促使用的“月灵圣泉”毫不留情抽空了她体内所有灵力,现在虽然略有恢复,肩膀下的剧痛反而代替了空荡荡的无力感,让她一时间坐立难安。
腿边传来一阵蠕动的温暖。白雅温顺地贴在主人腿侧替她分担一部分体重,灵活的鼻子不住感受着风中飘来的气味。
剧烈的奔跑和战斗过后,白狼全身漂亮的白毛早被林间露水及汗水沾湿,黏糊糊的十分难受。即便如此,白雅还是忠心耿耿守护在小兰身旁,警戒着周围一切风吹草动。
“前面的事,十分抱歉。是我太过莽撞了。”
前方突然传来男人有些落寞的声音。从刚才起阿劫就一直伏在地上敲敲打打,应该是想利用手头的工具生一堆火。小兰别过头,心知即便四周漆黑如墨,这个男人还是有什么办法用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不用道歉,反正也不会有下一次。我们之间就算两不相欠。确认安全后我会马上跟你分开,谁也不要管对方的事情,怎么样?”
“是吗……”阿劫停下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道,“这样也好。我们原本就是来自两个世界,相互之间没有共同语言,只当是在森林里偶然遇见、互相帮助过的陌生人,这也算是非常不错的结局了。”
“说的不错,旅行人就该在危难之际互相帮助。那么在此之上,作为公主的临时保镖,你及格了!”
“什……?”
叮!大约是匕首失手掉落在火石上发出的清脆响声,阿劫伸手抚额,完全跟不上少女跳脱的思维。
“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因为,无论如何,我还不想死。”
不想死。小兰的语气中充满了坚定,好像短短三个字中包含着莫大的决心。
不会叫苦的,无论如何不会向这个男人叫苦——不久前还在心底痛下决心,小兰立刻被如黑暗潮水般连绵涌来的恐惧击垮。不想死,还想活得更久,还想以自由之身更多地接触这广大世界,即使世界的概念已与从前不同,这位年轻公主的执念反而在绝境中蓬勃生长。
小兰暗运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些许灵力,将其化作泉水冲出身体表面,仔细冲刷身体表面沾染的淤泥。在清洗身体的同时,这些原本就带有治愈力量的灵力也在逐渐修补拉伸过度的手臂肌肉。
“不想死……么?”
阿劫喃喃重复着少女的话,握持白刃的手臂再次挥动。叮!点点流光自火石坚硬的表面轰然爆出,一下点燃了旁边枯枝卷成的火引。阿劫面露喜色,忙用树上采下的几只马蹄菌保存下这珍贵的火种。
“原来如此,不知存在何处的世界的意志让我拥有第二次生命,我也该去寻找一些不一样的意义。”
这样想着,阿劫站起身来,尽可能放松地舒展了一下身体,说道:
“既然担负了保卫公主的重任,就不得不考虑必要的防备错失——借你的白狼一用。”
“白狼!你想干什么?”
满意地听到小公主吓了一跳的声音,临时保镖不疾不徐地说道:
“当然是帮我搜集一些能用的东西了。石头、树枝、藤蔓、死老鼠,什么都好,我要制作一些简单的工具和陷阱。大森林可不是什么简单难度的日常训练场所,师父以前就常常这样警告我……抱歉,总之这种程度的话应该做得到吧?”
作为一名职业杀手,阿劫自小所受训练都要求他利用各式各样的武器出其不意地杀死敌人,而仅凭手中一把匕首,要杀死两名训练有素的精壮战士也已颇为艰难,又怎么可能对抗得过这座诡异森林当中四处潜藏的奇怪生物?
就在先前的奔跑途中,阿劫便已亲眼见识了有如野猪一般壮硕的可怖巨鼠,有着刀锋一样锋利指爪的红眼蝙蝠,以及外覆骨骼、身披鳞甲的更加趋近龙类而非鸟类的凶恶猫头鹰。要对付这些从未见过的奇怪生物,除了把自己尽可能武装起来别无他法。因此上他的要求可谓合情合理。
“嗯……”
但是小兰还在犹豫。如果将白雅从身边支走,她可真是毫无抵抗地暴露在这个男子面前,比先前情况还要糟糕。一瞬间的思索,她问了一句话:
“你没有别的想法吗?”
“别的?你还有什么更好的意见吗?”
少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一问一答间,她就已经确定这个男人是诚实的,虽然第一,不对,第二印象十分糟糕,但无疑是个值得托付信赖的伙伴……嗯,保镖。
“没事没事,这点程度的差事白雅没有任何问题,尽管依靠它吧……以防万一我再问一句,你不会还想使唤我做什么吧?”
“你?”保镖毫不迟疑地答道,“赶紧睡觉,别碍手碍脚。”
“去死吧!”
“这个恕难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