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真的只是自己的噩梦吗?可若不是,为何福宁也要骗她。
后来的几日,日子依旧平淡,那晚的事似乎也慢慢的在被冲淡,就连暖玉都要相信那只是个噩梦的时候,她却发现了屋子拐角一个血手印。
那手印虽然不是很清楚了,可却能分得出那是个男人的手印,这几日阳光很足手印渐渐变得浅了许多,若不仔细看,没人能注意到。
就知道那样真实的不会是梦。
暖玉换了身男子的装束,又用白纱掩住了面,从后门离开玹瑾的府邸。
她那日跟着晏匀来过,所以再走就变得轻车熟路。
万幸后门有人把守,看到了暖玉之后那人一怔,毕竟没有人会从后门过来。
暖玉摘下脖子上的项链让那小厮去传话,不过多时便带着暖玉进了府。
七拐八绕的路暖玉倒是走了一会,还绕过了一个半大的花园,不知多少个长安阁能抵得上一个丞相府。
“公子,丞相大人就在里面。”
暖玉点点头,谢过那小厮,推门进去。
玹瑾斜靠在榻上,只穿着一身玄色的体衣。像是刚下朝,一身朝服还放在手边没来得及挂起来。
暖玉进去后将门关上。
“怎么突然来了。”玹瑾似乎有些疲惫的样子,胸口处露出大片肌肤,很精壮的样子。
“为什么骗我。”暖玉开门见山的说。
“什么?”
“那晚我救的人,那明明不是梦,他是我的亲人。”
暖玉看的清楚,那少年脖子上戴的项链,分明就是她项链的另一半。
“坐吧。”玹瑾的语气淡淡的,若无其事的拿起身边的茶壶倒茶。
“我今天明明看见了墙角处血迹,分明就是那晚留下来的,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喝茶吗?”玹瑾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一样,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暖玉站着没动,“告诉我,他在哪?”
“你不喝我就喝了。”玹瑾放下茶壶,目光终于看向她。
“你以为你们能瞒我多久,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以为你不想说就真的能瞒得住我么?”暖玉有些急了,她不知现在是什么滋味,“还有我的身世,你们一直在瞒着我,我是多罪大恶极才至于欺君之罪你们都不怕。你们以为一直瞒着我,我就不会知道了么,你们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说到后来,暖玉竟渐渐有了哭腔,像是一直积攒的委屈在这瞬间倾泻了出来。
“他还活着。”
他输了。
没撑过一轮便输了。
他终究是不忍心她难过。
“呜——”
像是堤坝有了缺口,河水冲破那缺口,涌了出来。他总能用最简单的办法让她平静,一如她小时候,每当她耍无赖在地上打滚哭的时候,他总能让她立刻平静下来,抽噎着缩在他怀里。
似乎哭了很久,暖玉渐渐平静了下来,停止了哭泣。
“哭够了就站起来吧。”
暖玉的脸憋得通红,站起来的瞬间眼前一黑,若不是玹瑾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恐怕她便直直的栽了下去。
坐在榻上,暖玉伸手揉了揉发麻的腿。
如同针刺一般,难受极了。
玹瑾将帕子扔给她,“难看死了。”
虽是这样说着,可却是伸出手将她的腿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暖玉吓了一跳,没来得及躲开便被他按住了。本来就发麻的腿,被他那么一按暖玉差点疼的掉眼泪。
玹瑾替她揉开腿上的酸麻,隔着布料,暖玉能感受到他那双温热的手上有些坚硬的茧子,细长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捏在她腿上的时候倒是没有之前那样痛了。
“这几年你倒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遇到事了只会哭,若是上一次我没在,你回家之后是不是也会哭鼻子。”玹瑾低着头,语气里似乎带着嫌弃。
暖玉用那帕子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还报复似的用力擤了鼻涕,团起来的时候竟发现那是自己遮面的帕子。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哪有,上次若不是怕卫琼琚认出我,我才不会那么乖乖的让出我的东西。”许是刚哭过的缘故,暖玉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好了?”
玹瑾抬头,正巧对上她那双红肿的眼睛。
暖玉点点头,腿上的酸麻已经散去,还有些发凉的感觉。
玹瑾将她的腿放下,自己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还哭么?”
“你很想见我哭是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哭。”在她的记忆里,她真的很少哭,一则没受过委屈,二则没有要哭的事。可预见他之后似乎不一样了,她不似从前那般。
可暖玉自己清楚,每次哭就像是发泄一般,哭过了便觉得舒服畅快。
“不想,你是我见过哭起来最丑的,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哭,免得吓坏别人。”这样让人心疼的样子,他一个人见便好了。
“除了你,怕是也没有人这么闲。”没有人会让她一次又一次绷不住。
“你当真是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她现在的样子让玹瑾都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
“我若记得你是谁我会想不起我是从那来的?”暖玉说这话时是心虚的,她能骗得了别人,可她骗不了自己。她对玹瑾总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是种从心里往外的相信,她们曾经很熟悉么?
“你当真想记起从前的事?”
“你难道不能直接告诉我么?”明明他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
“不能,”玹瑾直截了当的拒绝,“你若是能凭本事想起来,就代表上天想你记得从前的事,若是你想不起来,便认命吧。”
“你信命?”她不信玹瑾这样的人会信命。
“信。”
信命,但不认命。
“福宁,是认识你的对么?”
“嗯。”
之前在宫里,他却对她的事了如指掌她就开始怀疑,后来他们在锦绣园遇见玹瑾,福宁分明就是见过玹瑾的样子,比她平淡许多。
“她是你找来照顾我的?”
“嗯,看她可怜,你又不好伺候,只能找一个跟你一样大的。”这话暖玉就不爱听了,她怎么不好伺候了,她明明好脾气的很。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话暖玉一直想问,因为这世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
“真要听?”玹瑾挑眉,一脸兴味的看着暖玉。
“嗯。”暖玉拿起茶杯,刚刚哭的嗓子发干。
“你同我有娃娃亲。”
噗——
暖玉没憋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不偏不倚,刚好是玹瑾的脸上。
玹瑾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让这丫头用口水喷两次,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暖玉小心翼翼的拿起帕子擦掉玹瑾脸上的水渍,还有那眉毛上挂着的茶叶,玹瑾无奈的睁开眼睛,抓住正在为自己擦脸的手。
暖玉一惊,这帕子,不是自己刚刚擤过鼻涕的吗?
完了,这下死定了。
“你不满意?”玹瑾看着她。
暖玉扔掉手上的帕子,“您就别跟我开玩笑了。”她怎么能玹瑾有娃娃亲啊,李熠都比这有可能。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好吃好喝养你长大,嗯?”这句话倒是让暖玉有些语塞,“难不成你想做童养媳?”玹瑾松开了暖玉的手。
这两者之间,有区别吗?
“你那日,不还在皇上面前要求赐婚么?”暖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到这来了,但这一刻她有些自私的希望姐姐爱慕的人不是他。
“如若不是你稀里糊涂的进了宫,你以为我会做那么丢人的事?”当真丢人,后来不是还被裴子煊笑话了么。
“我那日并非有意的,我跟父亲说了。”父亲顺水推舟,她又有话说不出,她能怎么办。
“我知道,所以你也该知道,你不会嫁给李熠,”就算你想,我也不会让你嫁。玹瑾倒真是一点都不遮掩啊。
“那我还得谢谢你不成?”
“一家人,不必客气。”
玹瑾倒是不客气,可暖玉心想,谁跟你是一家人,你说有娃娃亲就有娃娃亲了?
比起这些,暖玉更讨厌的是玹瑾总能让她分心,让她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自那日起,暖玉便赖在了玹瑾的府中,美其名曰想要记起从前的事。
玹瑾当然知道她的目的,不过是想在他府中找到些线索罢了。
暖玉在他府上住了几日,没有任何发现,玹瑾铁了心的瞒着她,她就是把丞相府翻个个儿也是找不到的。
那日晚上,暖玉便回了晏府。
晏绮依见到暖玉回来之后很平静,暖玉觉的有些奇怪,问起她她也只说是因为这几日身子不爽。
她一向身子娇弱,所以暖玉也没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