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正午
暖玉在房里收拾了一会东西,便觉得心神不宁,放下手里的东西,看了会书,却也没有半点耐心。
晏绮依推门进来,看见暖玉在房中走动,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暖玉本就心不在焉,晏绮依进来也并未发现,被她拍了肩膀,倒吓了一跳。
“姐姐是何时来的,我却没听见半点声音。”
晏绮依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不知是我来的没有声音,还是你心不在这。”
暖玉不好意思的笑笑,“姐姐说笑了。”
“——怎么,瞧你这样是有什么事吗?”
“姐姐多虑了,我会有什么事。”
虽然晏绮依并不相信暖玉的话,但是既然她不想说,也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自然不必多问。
“——都忘了,世子来拜访父亲,你同我去前堂请安。”
“世子与父亲并未有过交集,怎的突然来拜访,莫不是世子是来一睹姐姐芳容的。”暖玉笑嘻嘻的看着晏绮依。
晏绮依脸一红,拍了暖玉一下,“姑娘家,休要信口胡说,世子是路过,想着曾经与父亲有过一面之缘,便进府问父亲安好。”
“暖玉知道了。”
“——一会莫要放肆,免得失了礼数。”晏绮依嘱咐暖玉,随手理了理鬓边的头发。
“好好好,姐姐若再不去,恐怕那世子殿下都等不及要走了。”
晏绮依作势要打她,暖玉赶忙讨好的抱住晏绮依的胳膊,坏坏的吐了吐舌头。
前堂
宴匀坐在正位,身侧便是那世子殿下,晏绮依和暖玉刚走到前堂,未踏进时,暖玉看见那白衣男子,身子一僵,遂即闪到了一旁。
也不知那世子有没有看到自己。
“——暖玉,不得无礼。”
“姐姐,我身子不爽,如此过去怕是会失了礼数。”那不正是昨天在天音坊遇见的男子吗,他竟然是世子。怪不得她心神不宁,原来是有人找上门来了。
晏绮依听见暖玉身子不舒服,便有些担心的说,“——让福宁去请大夫给你看看。”
“姐姐多虑了,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有些头晕,躺一会便好了。”
“——那你快去吧。”
“嗯。”暖玉点点头,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为何去了这么久。”宴匀看着晏绮依眉眼便又柔和了几分。
“——有些事,耽搁了。”即使不能言语,但晏绮依也没半点畏缩。
“绮依,这是世子殿下,小时候你们还见过,如今都已长大成人了。”
晏绮依听着,微微福身,向李喬问好。
这人,她再熟悉不过。
李喬起身回礼,“今日凑巧路过,就想着来探望晏伯伯,想起来,上一次见还是九年前。”
想到那日
青文回来时他正在书房练字,青文刚刚结束最后的一笔,苍劲有力的写下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最后一笔。这便是他对她的第一印象。
“查到了?”李喬放下毛笔,捋了捋袖子。
“是,我看见她同另一位姑娘进了晏府。”
“晏家?绮衣阁的晏家?”晏家,只有晏绮依一个女儿,这女孩是晏家的丫头?
“正是。”青文点点头,“莫不是殿下动了凡心。”他家这世子殿下游历人间,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今天这举动着实反常。
“多嘴。”李喬睨了青文一眼,唇角却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晏绮依微微一笑,坐在了另一边的椅子上,两人四目相对,晏绮依有些羞臊,遂即转过头看向晏匀。这是晏绮依九年来第二次见到他,他还如小时候那样,潇洒,英俊,不过多了些岁月静好,永远都是那样干净清澈。其实这京都仰慕李喬的人不在少数,不只因为他是身份尊贵的世子,也因为他的才华,他俊逸非凡的容貌。这样的男子,怕是这京都女子人人都想嫁的。
“恭亲王身体还好?”
“父王没什么操劳的,身体很好。”
“那是极好的,人上了年岁,还是应该多休息。”
李喬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我同姑娘是不是见过?”
晏绮依微笑着点点头。
晏匀有些好奇,“是何时,怎没听你提起过?”
“几年前在庙前,不经意间撞到了姑娘。”
那日是灵隐寺的庙会,又正巧赶上赏花节,街市上格外热闹。晏绮依和暖玉被人群挤散了,清宁一个人根本护不住她。转身的时候被人撞倒在地,抬眼便看见了一身白衣的李喬。那个谪仙少年,眼里生着阳光。一如她十三岁时第一次见他那般,只是那时遥遥相望,她连他的容貌也为看清。
“世子真是好记性,几年前的事竟能记得这样清楚。”
“许是缘分使然,我也未曾想过那日见到的姑娘是令尊的女儿。”那日他有事在身,赔了礼便匆匆离去了。
那日晏绮依素纱遮面,李喬只看见了她的眼睛,那双如同小猫般楚楚可怜的眼睛,就算遮着面,也能想象到白纱下面令人惊艳的脸。所以,那双眼睛他一直记得。
晏匀看向晏绮依,自古红颜多薄命,这样倾国倾城的容貌于她,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早年便有庙里的和尚为她卜了一卦,啼鸟悲鸣,繁华散尽,淡客白骨,咫尺天涯。
李喬回府之后,便瞧见自己的爹李裖在堂上喝茶。李喬没准备请安,想着直接走开。
“去哪了?”身后幽幽的声音响起来,李喬脚步一顿。
李立刻喬站直身子,转过身道:“父王。”
“干什么去了?”李裖和李喬像是一个模子扒下来的,唯一不同的,便是李裖比李喬多了岁月的痕迹,硬朗许多,据说李裖年轻时,也名满京都。
其实那时还有一人,是往生殿的主子,名作亓景柯,与李裖一样。李裖风流潇洒,亓景柯薄情淡漠,一个英俊,一个妖孽。不过后来亓景柯遇见了一美人名唤艾之,两人喜结连理,第二年,往生殿便被官兵绞杀,亓景柯在战乱中死去,艾之也没了消息。
不过这便是后话了。
“拜访一位故人。”既然李裖知道李喬也不想多说什么。
“你在这京都唯一的故人便是与你一同长大的太子殿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晏家的女儿是最不适合恭亲王府的女人。”
“十几年了,父亲还畏惧皇叔吗?”李喬直截了当的说。
“你我虽不入朝为官,却也能对朝中之事略知一二,坊间传言也听的不少,那晏家于朝廷来讲是隐患,也是保证,你还是少牵扯为妙,以免引火上身。”李喬啊的话李裖并不打算做回答。
“儿子知道了。”李裖当年费劲心思,让京都人人都知他只爱琴棋书画,这才保证了他和李喬现在的荣华富贵,如今李喬竟然主动拜访晏匀,他定要阻拦。
他的计划不能被打乱,为了他枉死的人,他一定要替他们讨回来,不然他这辈子都难以心安。
他虽不入朝为官,对于朝中之事也有所耳闻,晏匀早年间便是丞相的人选,只是后来她夫人生下一女便撒手人寰,没过多久就发现女儿不能言语,所以才辞官回乡。这几年将彩衣阁弄的红红火火,成为京中富商,就算是才能出众也少不了前朝的支持。所以这也是当今皇上所在意的,晏匀富可敌国,能救国家于危难,可晏匀也是隐患。换句话说,谁不想留一个这样的保障在身边。
“喬儿,这世间任何一家的女子,都好过晏家的女子。”李裖拍了拍他的肩膀,背手向后院走去。
其实从一开始,李裖便不让他接近晏家的人了,正如同李裖所说,宴家对于朝廷来讲是保证,也是极大的隐患,他们不参与朝政只为了保全自己,棋错一招便会满盘皆输。
这些他都知道,他关心的是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若不是晏家的小姐那这件事便好办多了。
当时在晏府时,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分明就是她,她也一定是看到了自己才会闪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