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华城有桩大新闻。
十方旗下的连锁餐饮出了巨大问题,所有门店一夕之间全部关闭。
然而十方在一周后,将餐饮部门这两年全部的盈利,尽数上交国家,没人知道他是为什么。
*
艳阳高照。
南方边境的盛夏几乎要将人的血肉都蒸发在空气中,潮湿的气息死死附着在每一寸肌肤上,恨不得融进骨血里。这种感觉像是穿着棉袄踏进温泉里,即闷又黏。
边境某个无人踏足的山沟里,停着一辆军用越野车,上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
“我感觉虫子要把我吃了。”姜月头上包着块布,整个脑袋密不透风,只有声音透出来:“这帮小兔崽子怎么还没过来?”
越泽斜斜靠在后座上,左脚随意的搭在旁边:“快了,已经半个小时了。”
樊星坐在驾驶座上:“老大,我能问问为啥这活儿到咱们头上了吗?大夏天在南方训练,这不要命呢吗?”
柳微闭着眼睛,伸脚一蹬,踢了她一下:“悄悄的,屁话真多。”
四个人就这样静静的歪躺在各自的座椅上,闭目养神。
直到拐了几个弯的远处传来了男生的怒吼,怒吼中还夹杂着嘶吼的歌声,车上的四个人同时睁开眼。
越泽懒懒的笑起来:“小伙子精力还挺旺盛。”
“可不。”姜月一骨碌爬起来,端起她那把装着空包弹的枪:“凌晨三点他们武装泅渡完回来,磨磨唧唧四点的时候宿舍里还有声音。我今早七点就把他们叫醒了,我倒看看今晚谁还能扯着嗓子给我唱征服。”
柳微把盖在脸上的帽子扯下来,饶有兴趣:“唱征服了?我怎么没听见?”
其他三人都是一声嗤笑:“您睡觉能听见啥啊?”
柳微回头看了看:“我这耳朵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听见过娱乐性质的东西了。”
越泽眉头一动:“怎么的?让跑的最快的那个给你唱一出呗?”
樊星喊起来:“别介,咱这车还坐得下谁啊?”
越泽道:“你可以下去指导一下,换个人开车也行。”
“不行。”樊星扭过身来,趴在椅背上:“老大你发发慈悲吧,你睁开眼睛看看这太阳,跑两步掉层皮好吗?”
“我不用睁都知道这太阳有多大,晒得我眼皮都是热的。”
姜月有点不耐烦的把枪在椅背上磕了磕:“怎么还没过来?歌唱的挺响,跑这么慢顶屁用。”
越泽胳膊肘怼怼柳微:“还有吃的没?”
三人一起看着她,姜月道:“老大你不是怀了吧?这么能吃?”
越泽长腿一伸,踹了她一脚:“我是蜜蜂吗还能无性繁殖?”
柳微看了她一眼。
姜月和樊星已经看到远远跑过来的十来个小伙子,下车吼着然他们跑快点。
“没吃饭吗跑那么慢?”
“要不回家吧?在妈妈怀里哭一哭!”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被口号声掩盖,柳微和越泽靠在椅背上,都眯着眼睛养神。
“我知道了。”柳微道。
越泽没什么意外:“我知道。”
又是一阵静默。
有灰头土脸的小伙子路过越野车的时候跳起来看她们俩,毫无意外的被姜月和樊星吼了几句。
几十个人脚下扬起的灰尘像是晨起时的山间大雾,越泽睁开眼,看着他们背着行军包艰难却坚定的向前奔跑。
柳微道:“其实那天晚上,耳机没有掉进马桶里。”
“我也知道。”越泽视线转向她:“你也就骗骗她俩。”
柳微一瞬间的惊讶,然后释然一笑:“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了。”越泽挪了挪屁股:“灯灭之前我看见阿川过去,离你很近。”
柳微叹口气:“我居然还想着能瞒住你。”
越泽跟她面对面:“所以是怎么回事呢?”
柳微想了想:“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似乎有另外一些人也在找十方的问题。”看见越泽点头,她继续说:“就是万川,宫呈似乎也发现了手下有人暗度陈仓,一直让万川在调查。其实他们本来想早一点把陈策解决掉,用他们的方式将这件事处理干净,但是后来又没有动手。”
越泽微微笑了一下:“你觉得是因为我?”
柳微有点迟疑:“你跟他……”
“睡了。”越泽点点头:“宫呈身材真的不错。”
柳微僵了一下:“我以为你好歹会感叹一下有缘无份。”
越泽沉吟一声:“我觉得……没什么好感叹的。本来只是让我进十方,但是我不小心跟宫呈睡了,睡了就睡了吧,我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睡了就要跟他一辈子什么的,拉倒吧。”
柳微有点疑问的看着她的脑袋,越泽有点奇怪:“怎么了?”
柳微摇摇头:“我到现在都不太能get你到底是个什么脾气。”
越泽笑笑:“我觉得还好啊。”
“我当时真的以为你喜欢他,很担心你会不会为了他罔顾法纪来着。”
越泽直起身:“想多了你……你知道宫呈有多吓人吗?我有的时候一天听不了他说十句话,我天天都害怕我们俩在家里的时候他一个暴起把我掐死在他家,然后把我藏进哪个满是白骨的犄角旮旯。”
这话是真的没错,毕竟她刚认识宫呈的时候,确实以为他是这样的人。不过后来……还算个正常人吧。
柳微道:“我觉得他和万川都很吓人。”
越泽点头称是:“两个人都长得可凶,个子又高。你看没看过动物世界?每次宫呈垂下眼看我的时候,特别像准备捕杀食物的猎豹,特别冷静,我都做不到的那种。”
柳微道:“谁敢把女儿嫁给他啊,保不准那天就神秘失踪了。”
越泽没答话,心道这你可不用愁,还有人上杆子把自己送到他床上去呢。
入夜。
蝉鸣声响彻山林,露天的场地上整整齐齐摆着三十小板凳,晒得黝黑的小伙子们坐在小板凳上,长腿蜷在胸前,正咬着笔答一份试卷。
即便时间有限题目很难,还是有胆子大的人,偷偷将目光投向正前方坐在车前盖上的那名女子身上。
柳微眼神警告了几个人之后,环着胸踱步到越泽跟前,小声道:“这些孩子胆可真大,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越泽困得要命,低声道:“快十二点了,写了一个小时都没人写完,这么憨的我可不要。”
姜月凑过来:“马上就有人写完来招惹你了。”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男生站了起来:“教官我写完了!”
柳微冷冷看了他一眼:“八十分以下明天没饭吃。”
“我知道!”端的是掷地有声。
“那就回宿舍。”柳微道。
那个男生拿起自己的试卷:“我想请教官现在就看看,让我知道我能错在哪?”
话说的猖狂,这一个月来他一直是这样,恣意张扬的想在谁眼里找找存在感。
越泽没睁眼,她实在困得狠了,扬扬手让柳微去看看。
不过那男生铿锵的张口:“请彼岸花指教。”
越泽睁开眼,凝视了他一会儿,目光从他胸前扫过:“18号,消停一点,老子今天累得很。”
柳微叹口气:“别惹她了小弟弟,她能给你个死。”
樊星接话:“她真能。”
18号耸了耸肩:“行吧。”
十二点半左右,越泽接过姜月收起来的试卷,大概扫了一眼,迷蒙着眼:“什么玩意儿。”
“这个其实不错。”姜月抽出18号的试卷递给她。
越泽腾出一只手结果,手指在最后那道大题上点了点:“还行吧,本来有更好的思路,他不愿意多想想。”
姜月笑道:“那还不是为了拔得头筹,好让你指导指导?”
山间的夜风清凉,远远地吹来柳微和樊星的催促声,几十个男孩子的吵嚷声也压不住。
越泽从车前盖上跳下来,往宿舍的方向走,声音轻松愉快:“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喜欢我的。”
姜月拿着试卷跟在她身后,笑着骂她:“你就是屁事多。”
*
越泽七点多被那帮训练的兵吵醒,蒙着被子等声音小下去,准备再睡一觉的时候,感觉空气里弥漫着什么奇怪的味道。
“卧槽!”越泽一个猛子翻起来,夺门而出,没看见眼前的人是谁,她就大喊:“有毛病啊扔催泪弹?!”
爽朗醇厚的笑声响起,越泽愣了下神,然后才看清眼前站着的几个身着作训服的男人。
站在中间的男人朗声道:“教你都白教了,光会骂人。”
另一人道:“小姑娘睡着觉你非要给人扔催泪弹,你不缺德么你。”
越泽拍拍脑门,有点想哭。
站在最边上年轻一些的男人道:“怎么了我们花儿?见着我们都不会说话了?”
越泽深深呼出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老几位还活着呢?”
几位都“哎”了她一声。
“小没良心的。”宙斯走上前两步:“赶紧回去把衣服穿好,我们在监控室等你。”
越泽将面前的人挨个看了一遍,扬扬手算是个答应,然后晃着自己两条大白腿回去穿衣服。
几个男人刚走出两步,眼前就落下了个东西,定睛一看,果然是催泪弹的残骸。
越泽在房间里喊:“垃圾带走!”
宙斯有点无奈:“这小姑娘可真是睚眦必报。”
黑狐从他身边走过,面无表情:“你手把手带出来的兵,可不跟你一模一样。”
宙斯:“……”
越泽穿戴完毕,到达监控室时,几位五大三粗的汉子站在监控前津津有味的品头论足。
越泽走到唯一一位没有凑热闹靠在藤椅上的黑狐旁边,道:“这老哥几个还没长大呢?”
黑狐瞧了她一眼:“你到长大了不少,让你去卧底,你还真‘卧’了。”
越泽目光转开,心虚道:“谁还没个失误。”
黑狐也没客气:“代价就是镇守边境四个多月没有任务……憋疯了吧?”
越泽笑笑:“我还好,姜月她俩快疯了。”
南极人转过身来,指着屏幕跟越泽说:“你们是不是把这帮孩子吓坏了?怎么一个跑的都没有?”
越泽翻个白眼:“那是我们教的好,绝不当逃兵。”
油条回头看了她一眼:“当时跑的有你吗?”
越泽摇头:“没我,我就小小的拖延了一下时间。”
万宝路抢白:“我记得,当时跟我说腿疼好像扭了,我就是涉世未深信了她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后来宙斯罚了我打扫了十天的澡堂!”
越泽笑起来:“宝哥你没听说过女人的话不能信吗?”
万宝路道:“我听过但我没信,不过我现在不光信了,我对女人都产生生理拒绝了!”
于是柳微樊星姜月三人收到消息急忙赶回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自己的教官……弯了。
九个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他身上。
姜月磕磕绊绊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毕竟我们军区最不缺的就是男人……”
“滚蛋,我没有那个意思啊,你们可别给我多想……”
除黑狐和万宝路本人,所有人都开始起哄。
“我们知道,我们都懂。”
“没事儿我们绝不外传。”
“我信你没那个意思,但这是我一朋友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