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的无法理解，他的疑问，洛洛却笑了，笑得仿佛很无辜，很天真，也很讽刺。
“是吗？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都无所谓了，从他纳怡和郡主为侧妃的那一刻起，她就不会再留在他的身边。
尽管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以挑衅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尽管自己觉得应该端起威严来教育她。
可是，每每话到嘴边，却都被她眼眶里那抹淡淡的水光所阻止。
潜意识里，有一道声音在跟心里的感觉作对－－
不能伤害她，他不能伤害她……
最终，他只能转移话题，而且气势很虚地只能重复刚才的话：“洛洛，暗中伤人是不对的……”
洛洛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我不会道歉的！现在，轮到我来问你，你设计这一次出游，是为了引蔡金才上钩吧，你这么大费周章地布置这盘棋来让蔡金才得到惩罚，是不是因为那天他在街上调戏了她，你是为了她才不惜与魏公公翻脸的对不对的？”
即使已经猜到了这个事实，但是，也许是想要更伤，才能更加坚定离开他的心，又或许是还抱着最后的希望，她希望他亲口说些什么。
她的眼睛，那么透澈，澄澈得让人看不到任何的杂质，仿佛能够一直照耀到人的内心深处。
无澈在她这样的眼神之下，竟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抑感觉，紧紧地摄住他的心口，让他的呼吸变得几乎要窒息。
他微微掀动薄唇，却是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与她的目光对视着，对她无动于衷的心，莫名地又开始出现了动荡。
他们相对望之间那股微妙，让怡和感到心慌。
她强行用言语插入他们之间：“无澈哥哥，你怎么不回答嘛。”
说话之间，她的手指用力地捏疼了无澈而不自知。
无澈从手臂上些微的疼痛醒过神来。
侧眸，看向怡和，她眼中的慌张那么明显，一下子便摄住了他的心。
心一下子犹如被操控了般，刚才对洛洛那中微妙的感觉立即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是冷静的理智。
再次看向洛洛的时候，他黑眸瞬间变得清冷。
“没错，我不容许任何人伤害怡和妹妹，任何人……”
尾音轻轻，暗含着让人一听就明白的蕴味。
“我懂了。”洛洛惨然轻语。
眨了眨酸涩的眸子，她以着似是回忆般的嗓音幽幽地自言自语：“利用魏公公惩治蔡金才，不仅可以将责任推往魏公公那边，还能起到威慑魏公公等人的作用而又不会引火烧身，把什么都推得一干二净，既不会影响自己的利益，又能达到目的，这真的是一步很好的棋子。”
说完，她抬眸看他，眼睛里有着追忆过去的痛，轻轻地继续接着说：“借他人之手除掉障碍，泺王爷果然好手段，十年前，我已经领教过了，不是吗？”
她回忆着十年前自己装作他的妹妹想要抹黑他，却被他反将一军那件事情。
之前，他们总会带着笑去回忆那些彼此争锋相对的趣事，可如今，想起那些事，却觉得那么功利，那么冰冷，那么不堪。
她的话，让无澈也想起十年前的那一幕，那时候的她，还那么小，一身脏兮兮地冲过来抱住自己。
当时……
才想去回忆，胸口又是一阵刺痛，那撕裂心脏般的疼痛顷刻间将他脑海里的记忆吞噬掉。
仅是瞬间的功夫，那股疼痛又消失了，而他的心里，已经再没有兴趣去回忆往事。
他冷硬地撇开脸：“只要你不再做些阻碍我的事情，我便不会这样对待你。”
望着他冷漠的侧脸，洛洛任由心痛在继续，不予理会。
她暗暗咽了咽口水，将涌上喉咙的哽咽强行吞咽下去。
点头，她吐气无力：“好，我知道了。那么，以后就祝你前程似锦，得圆好梦。”
听到她的话，无澈的身躯暗暗震了一下。
为何她的话听起来似乎……要告别？
他拧紧俊眉，双手的十指慢慢收紧，有一股冲动要跟她说些什么。
还没来得及开口，怡和突然又插话进来：“好啦好啦，既然洛洛姐姐不愿意道歉那就算了，无澈哥哥，我也不想再为了这点小事耽搁我们游山玩水的兴致，啊，那边的风景不错，我们去看看吧。”
怡和其实是看穿了无澈心里的挣扎，于是存心扰乱他的心思。
说着，她不给洛洛跟无澈任何说话的机会，又继续说道：“洛洛姐姐，要不你也一起来吧。”
她的语气故装慷慨大方。
洛洛冷冷地拒绝：“不必了。”
她冰冷的拒绝怡和，让无澈听着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他沉了俊脸，反握住怡和的手，维护的姿态非常明显。
随之，他淡淡地扫洛洛一眼，嗓音有些沉沉地说道——
“怡和妹妹，既然她不愿意，我们便不要勉强她了，我们走吧。”
洛洛知道他的话是针对自己而来，他的偏颇，犹如一把利刃在心底狠狠地划过，血水在心底流淌。
然而，她却镇定地嫣然一笑：“那我也该回去了。”
说完，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是，他已经侧脸对她，没有看到她眼睛里的诀别。
怡和却看得清楚，她心里暗暗欣喜着。
上官洛洛这一次应该死心离开了吧……
她紧紧地握住无澈的手臂，将他强行拉着走：“那我们走啦。”
无澈被动地任由怡和拉着走远。
洛洛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的身影，缓缓地收回含泪的目光。
“再见了，我爱过的人。”她含着哽咽地轻轻道出告别的言语。
前方的人影，在她的视线里模糊，斑驳成片……
好一会儿，她闭了闭眼，将眼睛里的泪光深深地掩埋。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眼眸里只剩下死寂般的平静。
哀莫大于心死……
挺直背脊，她转身，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步地离开这片林子。
在她的身后，一道身影不远不近地以着绝顶轻功悄然跟随着她，默默地跟着一直到出了这片林子。
……
出了林子，来到热闹的街市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来来往往，洛洛站在其中，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突然觉得自己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要回上官府吗？爹一定不会欢迎她吧！
泺王府……
那里，是她十年来唯一住得安心的家，如今，却再也回不去了。
那她，该去哪里？
天地之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蓦然地，她的视线触及到街边一个卖玉器的摊子上，脑海里忽而掠过一道光芒。
凤天给她的玉佩……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晶莹的玉佩，吊在手上，玉佩凌空晃荡着，透过阳光，照射出剔透的光芒。
“不知道凤天有没有空弹琴给我听？或者，我可以去找净空大师问问。”她喃喃自语，空荡荡心，突然想要一点琴音来慰藉。
下了决定，她将玉佩收好，往城西的方向走去。
跟在她身后的人终于从街边墙角处出来，俨然是夜笑天的脸。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洛洛走远的身影，眉头揪得很紧。
“王妃怎么会出现在日月教教主居住的地方？凤天……日月教的教主，王妃跟他是什么关系？刚才，为什么门主对王妃这么冷漠，那个郡主怎么会跟王爷走得这么近？”
一连窜的疑问，让夜笑天完全陷入了迷雾之中。
他奉命去监察日月教的那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洛洛来到城隍庙，听从寺庙小主持的意思在后院的亭子里等候。
不一会儿，净空大师一身袈裟轻轻而来，以着完全没有让洛洛察觉的脚步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