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们凌晨五点左右就走上了离开村里的山路。
那时天还很暗,而且很冷。
是的,很冷,也暗,虽然天上有星星。这不关艺术,和“情景交融,情在景中,景在情中”的技法没什么关系,这全是事实,当时的天色就是那样,至少在他的记忆中它是那样。
要说我的感觉会出错,可谁又能说他自己的感觉代表真理呢?也别说,说了我也不信。段风想到这里就笑起来。当然,若是现在你能拿出气象台的确凿资料,那我还是会改变主意的,虽然这会让我的回忆感到难堪。
这时候他已经躺在京大宿舍温暖的床上。
到了京大,他才知道,宿舍是可以这么宽敞,床是可以这么舒服。
那时的天色让他们走了好一阵子才适应。
父亲和三伯坚持要送他到镇上。
他们需要走大约四个小时的山路才能到达镇。
镇上才有公路,有公路才有大巴车,有大巴车才能到宁城,宁城才有去京都的火车。
在路上,三伯问了段风父亲:“老六,昨晚牧蓿她爸好像没有来吧?”
“没有来,全村人就只剩他一个没来。”段风的爸说。
段风的爸名字叫段承六,因为在家里排行老六。
“牧蓿来了吧?我出到院子里拉尿的时候看到有个人蹲在猪圈旁边,好像看她。”三伯说。
“来了,牧蓿她妈也来了。”老六说。
“牧蓿这个姑娘倒是长得越来越好了,一看就是好生养的姑娘,可惜命不好,福分不到呀。”三伯说。
“谁知道咱们的娃儿真的能跳出龙门?”段风的爸爸说。
“能跳出龙门,出了山,日后就是国家的人,娶的媳妇,那也铁定是吃皇粮的人,牧蓿怎么比配不上,牧家也知难而退。”三伯说。
“孩子现在也讲究自由、独立,他们的事情,咱们也不好再掺和了。”段风爸说。
“想掺和也掺和不了,孩子都谈大学了,他说的话你我都听不懂了。”三伯说。
“一代比一代强。”老六说。
“一代人解决一代的问题,咱们也老了,你就等着以后享福就行了,掺和多了讨人嫌,倒是不好。”三伯说。
段风走在前面,听到他们在后面这么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强大。
胸中热气沸腾。
全身真气充盈。
他马上就要飞起来了。
像一个充了氢气的大气球。
“两个孩子都不知道你们指腹为婚的事情吧?”老三问老六,声音压得很低。
仿佛整个故事里只有这句话才是需要保密的。
“没说,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呢?说了也会打扰孩子的学习,学生,还是学习最重要,一分心就完了。”段风爸说。
“没说过就好,”三伯说,“我听村里闲言碎语,不是你说的就好,不怕。”
“现在的孩子都是自由恋爱,我就是说,人家不干也没有用,对不对?”老六说,“我说这些做什么,是吧?”
“这就好,没有说过,这层窗户纸就还没破,窗户纸没捅破就还是传言,大家伙儿也就当作玩笑话。”三伯说。
“其实我还真想提一提呢,可是也没有时间,没有机会呀。”段风爸说。
“牧家教得严,牧蓿长得对俊。”三伯说。
“就是,娶这个姑娘我们就有个好帮手。”段风爸说。
“不过,我们庄稼人怎么能跟城里的姑娘比?”三伯说,想到城里的姑娘,也不知道那根筋触发了美好的想象,他像孩子看到糖果一样,脸上绽放出无邪的笑,笑声还把他六弟给感染了。
他弟也愉快地笑起来,说:“城里的姑娘就是俊俏,没有被风吹日晒,皮肤白嫩白嫩的,穿得像花一样,咱们庄稼人怎么俊都比不上呀。”
听到这句话,段风心里充满了对城市的渴望。
“城里的姑娘,城里的姑娘!”他对自己说,“我现在就是城里的小伙子,我是城市人了!”
就这样,他感觉自己脚踏七彩云霞,飞上天了。
他舒畅地展开双臂,他诗兴大发,他舒畅地吟起诗歌: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挥一挥衣袖,
作别西天的云彩
“不对,这不是我的诗,我要创作属于我自己的诗,”他心说。
于是乎,便山腰上回望万山丛中的村庄,作起诗来:
“啊——”
这是作诗的开始,现代诗就是这么豪迈,现代诗就是这么直接霸道。
这个“啊”主要是提示广大观众,诗就要开始了。
古代人作诗,讲究起兴,朱熹说:“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意思是说,先说其他事物,再说要说的事物。它一般用在诗章或各节的开头,是一种利用语言因素建立在语句基础上的“借物言情,以此引彼”的修辞手法。例如《诗经关雎》的开头一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就是用了起兴的修辞手法。由这句起兴,引出了下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些都太他妈的麻烦了,这些都是没有时间观念的体现。
现代人,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胜利。
哪有那么多时磨磨蹭蹭的,写个诗,还要拐弯抹角,太他妈的浪费生命了。
现代诗,一个“啊”字解决所有问题。
这个“啊”字,像一块压缩饼干,内含丰富,吃一块顶人家一袋米。
这个“啊”字,像是火车出站时的汽笛声,代表一个伟大的时代,一个一往无前的时代。
段风抒情完一个“啊”字之后,便把诗句展开来了:
啊,故乡,我他妈的莫名其妙被降生的地方,我被我父母稀里糊涂生的破地方,你的贫瘠,让我半辈辛苦,营养不良,发育不全,皮粗肉糙,瘦骨嶙峋,不堪入目。
对,我不是说我自己,我说的是我的同胞们,我是天然的例外,我高大威武,帅比明星
啊,故乡,你的万里重山,你的万里屏障,让我与世隔绝,面朝恶土,背负穷山,活同猿人,落后蒙昧,被人欺凌,被人无视,被人排斥,被人讥笑。
是的,我是个例外,我说的是我的同胞们,我为他们呐喊。
什么破地方,老鼠都不想呆,干嘛人比老鼠贱,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要逃,我要离开它,到一个人活的地方,多吃多喝,尽力发挥体内强壮基因,养肥养壮,那才不愧人生在世,不愧对这架活生生的躯体。
人生在世,怎能那般窝囊,为你所困。
可是呀,啊——
我已经跳出囚笼,我是个例外,可是那重山之中的同胞们。
我的同胞们呀。
此刻,我心已充满激情,我心已随风远去,远去了,我的灵魂在我梦想的地方,等我到来。
那里,那里呀。
啊,那个都市,不再有无助,不再有贫穷,不再有饥寒,不再落后,不再耻辱,在那里呀。
在那里,我们不再作生活羊羔,不再你这旮旯的皮鞭无情拷打,我们将不再任由世界耻笑,我们将不再无能。
伟大呀,那个地方,我的梦想之地,那才是我的故乡呀,在那里,我们坚强有力,挥斥方遒。
让历史的每一天都写进我们的骄傲吧,每一个脚印都有我们自豪的歌唱,让我们的挥手成为世界的欢呼。
啊,故乡啊。
你这万里重山,再见吧。
再见了,不要再相见。
星星,请照耀我们前行。
这是勇敢的人在踏上他的征途,这是不屈的人在寻找他的幸福。
祝福我们吧,天地的众神。
就象昨天祝福今天,就象今天祝福明天。
我就这么装逼地走了!眼里没有一丝丝的忧伤,游离在我的眼前,是远空的朝霞,是远方的都市,是远方璀璨的星云。
我离开这困我的囚笼,我心欢喜。
我的未来是诗和远方,属于我的家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想起多少描写离别故土亲人如何惊心动魄,情肠万断的优美文章,读时我也常是感动的,轮到我上台表演时,却发现那种情感离自己那么遥远,以至于我都开始怀疑作者们是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我的离情是这样的淡,仿佛留在我身后的不是我的故乡,它只是一个驿站,如同我曾经到过的很多地方。
我的故乡,不在眼前,在远方。我的故乡总该是富饶美丽,充满幻想富有激情的。只有那样的地方,才会深深的留住我的心,欢悦我的灵魂,就象美洲大陆于开拓者,那是我选择生活的地方,是梦想之所在。
那个时候,远方就是天堂。
此刻他躲在远方大学宿舍的床上,呼吸的是梦想之地的空气,他满足地笑了。他是那么大口地呼吸远方空气里的每粒尘沙,第一片树叶的气息。
他那么贪婪地咀嚼他的远方,口水都流出来了。
“靠,这人真能睡,睡都能流哈喇子。”
“段风,出发。”
“段风,徐长老叫你去听讲座了。”
段风伸个懒腰,嘴角露出满足在笑意。
宿舍里三个兄弟:司马云、慕容颠、萧复。
司马云帅,慕容颠油滑,萧复好色。
“都不是好东西,”段风心里说,“我怎么就跟这帮家伙混在一起了呢?不是说大学都是鲁迅、胡适那样的人物吗?怎么瞅着这一拨人,腐儒都不如呀。”
2.
京城的天还不太冷。天空终日万里无云。
这旮旯就是风大,风终日风得没停。
落叶无数。
时不时来一阵阵沙尘。
校园的白杨小道,落叶如金铺满地。
“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慕容颠按耐不住诗兴,仰望长空,诵一句辛弃疾的词。
“又来了。”萧复摇摇头。
段风接过话,说:“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他们仨走出小道,沿图书馆墙根走。
“真受不了你们这些装逼佬。”萧复说。
“人生若是不装逼,先赔夫人后折兵。”段风说。
“别诅咒我。”萧复说。
“你还别说,段风这句话还真有点道理。”慕容颠说。
“还有道理?”段风说,“这个都能有道理,你道理的标准也太低吗?”
“人们大抵都是在装逼的,”慕容颠说,“装逼就是在展现自己,只是展现得有点夸张。”
“艺术化了。”段风说。
“我不装逼,”萧复说,“就是艺术化的装逼我也不装。”
“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在装逼。”慕容颠说。
“装逼装逼,能不能用点文雅的词?”萧复说,“好歹我们也是大学生。”
“像我一样,我从来不说装逼装逼的,实在不行,我就吟一首诗。”段风说。
“关键你背得住诗词吗?”萧复对着段风说,“中国的文化到你这儿嘎嘣就全断代了。”
“哪里是嘎嘣断代?是老树吐新芽。”段风说。
“是的,你的歌词就是一句:啊——”萧复说。
“面朝大海,你就作一首诗,”慕容颠描绘,“啊,大海,你真他妈的大呀。”
三个人都笑起来。
走到图书馆墙根,一只手从窗格里伸出来。
一个声音说:“同学,请不要大声喧哗。”
“滚出来,快点。”萧复对着里面的声音说。
那声音是司马云。
司马云匆匆收起书本,背上书包,出到图书馆门口。
“走吧。”司马云说。
他们绕过图书馆,践踏图书馆右侧的草坪,走向新电教中心。
“借的是什么书?”慕容颠问。
“《红楼梦》,”司马云说,
“估计《红楼梦》你也没看过吧?”萧复说。
“肯定都看过,大学生谁没有读过《红楼梦》?”司马云说,“我小学就开始读了,到了初中就开始涉猎不同版本。”
“《红楼梦》还有不同版本?”段风问。
“《红楼梦》版本多了去了,”司马云说,“已经不是多少个版本的事情,而是要成本两个版本体系了,一个体系是脂评本,一个体系是程高本。”
“这么高深?”段风惊讶了,“我还以为《红楼梦》就是一套分上中下三本的书。”
“你看到的那一套是哪个出版社出的?哪一年的版本?”司马云问。
“我靠,你这个问也太专业了,”萧复说,“我都回答不了,段风更回答不出。”
“《红楼梦》哪个出版社哪一年出版有不同吗?”慕容复也惊叹了。
“当然不同,”司马云说,开始普及知识,“不同出版社出版的书,依据的版本会不一样,校注的人也会不一样,还有,即便是同一家出版社,不同时期出版的版本也会有差别的。”
“就一本小说,搞那么多复杂干什么?”萧复说,“依我看呀,这都是后世人创造力不足偷懒的结果。”
司马云摇摇头,说:“此言差矣,此言真的差矣。”
“怎么此言差矣?”萧复不爽,“我说的不对吗?就一本书,弄出什么红学,连书里的一道菜一个屁一坨屎都要研究,这有什么好研究的?当下大把事情不研究,研究一本小说,还搞得神神秘秘,很高深的样子,不就一本小说吗?至于吗?你们说是不是?”
“我不知道,”慕容颠说,“这个我真不知道,《红楼梦》我没看过原著。”
“没看过原著?不会吧?”司马云惊呆了。
“我也是初中的时候读过,现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慕容颠说。
“看来跟你们比我的学识都不算差嘛。”
“你本来就不错,”段风说,“反正比我强。”
话题差点跑偏。
“萧复,你到底真读没读过某个个版本的《红楼梦》?”司马云又问。
“读过,肯定读过,初中的时候都要求读的,谁没读过?”萧复说,又记起段风,补充道,“除了段风。”
“读过你还会这么说?你读的不会是学生读本吧?”司马云说。
“就是学生读本呀,”萧复说,“学生读本就足够了,古代小说,有什么好读的?还不如金庸小说好看。”
“这么说吧,”司马云说,“一句话,无知者无畏。”
“装,继续装。”萧复并不介意。
“我连中学生读本都没读过。”段风问。
萧复如释重负,说:“你真是严重拉低我们宿舍的档次。”
“不会吧?”慕容颠也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不会?他们那旮旯,老少边穷,四大名著都找不齐吧?”萧复说,又开始活跃了。
“估计还真是难找齐,”段风说,“反正我也没有正儿八经的找过。”
“你不是读过吗?”司马云问,“你刚才不是说读过分上中下三册的《红楼梦》吗?”
“我是见过,”段风说,“在我们语文老师那里见过。”
“见过,没读过?跟上书店翻书差不多?”司马云追问。
段风说:“还没有在书店翻书的那种手感。
“意思是看见过,没翻过?”司马云要确认自己的理解。
“可以这么解释。”段风说,“我当时在我们老师办公桌上看到,本来想拿在手上感受一下,不过看到书里有老师有多小纸条,我就不敢翻了。”
“神奇的故事。”司马云说。
“什么神奇的故事,你以为中国哪个角落都像北京呀?”萧复说。
“你们学校图书馆没有吗?”司马云继续问,“可以去图书馆借来看的,我也经常从图书馆里借书。”
“估计是没有。”慕容颠先说。
“真没有。”段风确认。
“这个年代竟然还有学校没有图书馆的?”司马云又惊叹了。
“我们学校还真没有图书馆,”段风进一步确认,“而且,别说图书馆了,我们的教室都还是瓦房,我们教室和宿舍里是没有厕所的,而且厕所离教室还挺远,离宿舍就更远。”
“要是不离得远一点,厕所的臭气我们给熏晕了?还怎么上课,是吧?”萧复说得惟妙惟肖。
“会不会你们正念着《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一阵风吹过来,就把你们教室的屋顶给卷走了?”慕容颠说得更形象。
“目前还没那么夸张。”段风说。
“那你们晚上上厕所怎么办?”司马云问。
“晚上呀?”段风回忆起来就哈哈笑,“先上完厕所再回去。”
“下雨天呢?”司马云又问。
“打伞云呀,”段风说得轻描淡写,“雨小的话根本就不用打伞,穿一条裤衩就去。”
“大雨呢?”萧复问。
“大雨就不用去厕所了,”段风说,“直接在宿舍门口解决就好了。”
“这也太他妈的臭了吧?”萧复右掌捶击左掌心,“你们那里条件也太差了吧?你能活出来真是不容易。”
大家跟着笑起来。
“那下课的时候整个学校的学生都上厕所,那场面——”司马云说着自己仿佛身临其境。就笑起来。
“壮观!”萧复笑得前俯后仰,“那场面真他妈的壮观!”
“还有更搞笑的。”段风说。
“排队没排到,上课铃就响了?”慕容颠补充场景。
“那算啥?”段风,“半路上遇到老师,那才是最搞笑。”
“老师也排队上厕所?”司马云问。
“都一个,”段风,“全校就一个男厕所和一个女厕所。”
“老师宿舍应该有厕所吧?”慕容颠说。
“单身老师的宿舍也是平房,跟我们学生宿舍一样,没有厕所。”
“太他妈的破了。”萧复感叹,“我原来觉得我们那里都很破,没想到你们那里更破,简直不是人活的地方。”
“在那里呆也没有感觉那么惨,只是说出来,这么一听,感觉有点惨。”段风说。
“中国贫富分化严重,地区发展严重不平衡,”慕容颠说,“不过真没有想过这么严重。”
“沿海城市像欧美,内地山区像非洲。”萧复说。
“我看连非洲都不如,非洲都没有那么穷,”慕容颠说,“真是无法想象。”
“那你能考上这样的大学,真是不简单,你脑子一定相当超凡。”司马云说。
“你看到我脑子超凡了没?”段风谦虚地说。
“不是你不超凡,而是我们太非凡。”萧复说。
三个人都表示同意。
“厕所在你的记忆中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段风,你一定还要更多有关厕所的故事。”司马云说。
“司马云,你这样用词也太瘆人了吧?一堆有关厕所的故事,那平时还怎么吃饭?”萧复笑得眼泪都流出来,“吃一口饭想起一个故事,不得吐到肠子都出来了?”
大家把眼泪都笑出来。
司马云忍住笑,说:“你们不要笑,段风肯定还真有不少故事。”
“以后吃饭的时候我跟你们讲。”段风说。
“我不跟你们吃饭了,”萧复说,“我宁愿自己到厕所吃。”
“重口味。”慕容颠说。
“我还真没有想到地区发展不平衡到了这个程度,”司马云说,“连高中学校都没有图书馆,是有点不可思议了。”
“中国那么大,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了。”萧复说。
转角,眼前一亮,竟是一园银杏。
“哇,好看。”萧复说。
“这就是你的水平,”慕容颠说,“腹无诗书羞对景呀。”
“你牛,你来,”萧复说,“不能把哇改成啊就完事哦。”
“且容我装逼一下?”慕容颠说,瞧大伙儿一眼。
“开吟吧。”司马云说。
“我就喜欢静静地看你装逼。”段风说。
慕容颠手一背,脚踏落叶,说:“秋来京都金灿灿,满树华装满路。”
“打油诗。”萧复说。
“比你那个哇好。”司马云说。
“华夏边陲村巷里,多少孩童望苍天。”段风说。
“神补刀。”司马云赞叹。
“真受不了你们这些装逼佬。”萧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