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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镜花水月

暮色降临,与昨日的湿润云雨天气不同,少了一份雨雾带来的朦胧,清晰悬浮于车道两旁的微弱灯光宛若星河,只是被星耀的余晖夺去原有的光彩。徐子安眼睛微眯着,安静地睡在行驶于归家之路的车内,眉角的疲惫早已被欣慰的心情所替代。

“智能驾驶提醒您,已到达指定目的地!祝您行车安康!”

除非是在家里,徐子安几乎不需要深度的睡眠就能补足精神,在外人看来,像他这样的人一定不用过于勤奋和辛劳,而徐子安却觉得,天赋意味着你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辛苦,才有可能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一点,他从来都严于律己,像是过于那种苦修的人士,不过这些都不足为外人道。

“安康啊!”徐子安似有些感慨。如今快乐这两个字仿佛已经从字典中消失一样,几乎所有的节日都无人再提这两字,好像犯了某些人群的权利,他们要求更正这种说法,甚至有人在私人生活领域里说了,还要被拿出来让众人去围观、品评、更正,他们认为这是一种禁忌。“快乐”这两字如今只存在于久远过去,那些尘封的无人问津的电子资料里,那是过去人们的生活记录点点滴滴里的片段,那时的人们还可以无忧无虑互道“快乐!真是狗屎一般幸福快乐的时代,徐子安心想,说一下又有什么所谓呢。

“爸爸!”徐子安刚开门就看到飞扑而来的女儿小晴,西瓜皮头上的黑发甩来甩去,一点不担心如果遮住眼睛摔倒了怎么办。徐子安顺势抱起女儿,将她举在空中,自然而然地笑着问道,“想爸爸了没有,小晴好像又长大了不少哦!”

女儿小晴的性格与自己儿时十分相像,可是长相更像妈妈。白皙如脂的肤色,乌亮的发色下棱角分明的鼻梁以及薄薄的嘴唇,这让徐子安认为自己的生物标记太挫败了,一度想发文章抨击一下那些生物领域的学者们,要不是女儿有着一双转得飞快黑色大眼睛,他就准备跨领域来一场指尖报复,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这个想法早已作罢,烟消云散了。

“妈妈呢?”徐子安当然知道,妻子肯定在厨房忙着,不过他喜欢这样与女儿之间的互动,虽然平时自己尽可能挤出时间,但女儿马上就要上学了,以后想要陪她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他也逐渐将生活的重心放在妻女身上。

“妈妈在厨房做羊排,小晴等一下可以多吃一根吗?就多一根。”笑得极为开心的小晴在徐子安怀里伸出一根小小的手指,使劲地点头,意思就说,我只要多吃一小根,并不会多吃。

“是这样啊,那好,等下爸爸把我那一份多一根给小晴吃!”徐子安伸出小拇指与小晴盖了一下印,表示双方约好,不许反悔,两人这才向厨房走去。

“妈妈,爸爸回来了!”这个小机灵鬼在还没到客厅就已经喊了起来,说完就从爸爸的怀里下来,跑到妈妈跟前说,“妈妈,我等到爸爸了,可不可以去看一会《星际狂潮》?”

“去吧,可以看30分钟,待会要吃晚饭了哦。”闵雨然回了一句,又问徐子安道,“研究所那边没什么事吧?”

徐子安扶着开放厨房的吧台前,随手拈起一根羊排,含糊道,“没事,已经处理好了,后续已经吩咐小周去处理了,酥脆、软糯、味鲜,啊,真香!”

“多大的人了,手消毒了没,这还没撒调料呢!”闵雨然白了一眼,无奈地看着丈夫没几下就吃完了一根,拿着木铲阻止了他第二次从盘子里下手。

徐子安可怜巴巴擦了下手说,“话说你也不教我一下怎么做羊排。”

“将新鲜的整块羊排用洋葱、生姜、料酒生抽拌匀,撒点盐腌制半个小时直至入味,然后用高压锅焖熟焖烂,之后取出切成一根一根,最后再用黄油煎至每根羊排酥脆金黄,撒上孜然调味。”闵雨然边煎边说,“对了,羊排最好选用那种带有软骨的羔羊,嗯特别是干旱少雨的戈壁地带出产的品种……”

“停停停,你这一说又是一篇美食考证长文,算了,我还是放弃,有你这么好的手艺,我何必呢,多多在家混吃等死就好!”徐子安摊手,吃他很在行,舌头挑剔得很,自诩星际里拥有最高审美的眼光,号称星际美食家,可惜,他在厨房里的动手能力阈值几乎为零下。

与家人一起吃饭,陪着妻女聊天,夜晚的时间过得十分充实。徐子安早早地为女儿讲了睡前故事,哄她睡觉,夫妻二人也已卧床。

屋里只有微亮的床头灯,隔音的窗户让房间更加安静,似能听清电流的声音。

朦朦胧胧中,徐子安觉得似乎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睁眼一看,妻子正安静地睡着,天色早已微白,声音似近似远。不知怎么地,徐子安就来到客厅,客厅里有个模糊而熟悉的人影,身上的衣着有些古怪破旧,但是十分整洁,只是他努力地揉了揉眼睛,还是没能看清来人的脸,不过有很亲近的气息,倒是不陌生。

“天……工……小……心……造……物……太……一……”

“你是谁?你说什么?”

“天……工……小……心……造……物……太……一……”

“天宫造物?小心太一?是这个意思吗?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太一’?天宫造物又跟太一有什么关系?”徐子安恍惚间听到了这几个字,但是无论他怎么发问,那人只是来回重复着这两句话,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来回萦绕,好似整个房间都共振了起来。

徐子安觉得有些疲惫,但家人还在睡梦中,就尽力想靠近那人,提醒他小声些,就在他往前迈一时,忽然天旋地转,整个房子颠倒起来,所有的东西都在往下落,他依稀听到了妻子和女儿恐慌的哭声和呼救声逐渐变小,他挣扎朝着那边爬去,口中喊着妻子和女儿的名字。

突然徐子安脚上一阵冰凉,回头一看,那人正抓着自己,他的手近乎晶莹剔透,隐约可见的是其中蓝色的微粒在其间诡异地流动着,他几乎嘶声力竭地吼了出来,“放开我!雨然和小晴在等着我!”

只见周围所有的事物如同破碎的镜子一般四散开来,那人口中隐隐传来另外一句话来。

“星……辰……破……灭……时……光……逆……转……”

“星……辰……破……灭……时……光……逆……转……”

“星……辰……破……灭……时……光……逆……转……”

……

“子安!子安!子安!”一头散乱头发的闵雨然不停地摇着正在噩梦中的丈夫,她早就在徐子安叫喊着“放开我”的时候先行醒了过来,见他还在不断呼喊自己和女儿的名字,忙说了句“开灯”,试图摇晃醒睡梦中满头大汗的丈夫。

“雨然,你没事,小晴呢?小晴怎么样了?”闵雨然轻皱了下眉头,却没有拨开丈夫握疼自己肩膀的手,反而擦了下徐子安额头上的汗,安慰道,“没事,没事,我和小晴都没事,你刚只是做个噩梦了。”

“太好了!”徐子安连说了好几句,意识到刚经历了一场噩梦,喘了好几口气,松开抓住妻子的手,捂在自己的胸前,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加速的心跳慢下来,嘴里喃喃道,“原来只是一个梦。”

“做了什么梦?怎么紧张成那个样子?”两人并排坐在床头,闵雨然侧眼试探性问了一句。

“我只记得最后我在梦里听到你和小晴的呼救,其他的记不清了。”才安心下来的徐子安无奈道,梦中的事越回想越模糊,一点一点地消失,看着妻子不停地揉着肩膀,他愧疚地笑了下问说,“刚弄疼你了吧?”

“嗯,你也是担心我嘛,我原谅你刚才的暴行!就放过你的猪蹄了。”善解人意的妻子故意用调笑的口气让徐子安缓解刚从噩梦中醒来混乱的情绪,徐子安靠近妻子,嘴唇轻轻地在妻子的额头点了一下,“你们没事就好!”

“天都快亮了,你手放哪里呢?”听到妻子的娇嗔,徐子安只觉腹下一股无名火燃烧了起来,手上的动作却不停,“这不就是因为快天亮了,反正经我这么一闹,也睡不着了,不如……”说完他就腾出另外一只手打了个响指。

“关灯!”

灯灭之前,徐子安的脚踝上若有若无有一道蓝色的痕迹,转瞬即逝。

……

次日清晨,徐子安与妻子一同做了一顿丰盛早餐。两人陪女儿小晴玩了一会之后,决定全家一起去附近的游乐园逛逛。

徐子安刚穿上鞋准备关门,忽然之间,他的脚上如有电流,麻了一下,他蹙了下眉头,正好被闵雨然瞧见,忙问,“怎么了?”

“脚麻了一下,没事,我们走吧!”徐子安抖了下脚,使劲跺了跺,确实没有什么异常,就没有太放心上。

“好开心!爸爸,你快点!”

“来了!今天爸爸带你玩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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