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老板身体有些僵硬,他权衡着双方的武力,真要拼起来倒也不是没胜算,但这里毕竟是迪椤国境内,对方的身份又是军人,两国早已签署协议,互通有无,如此拼斗后果可想而知。正踌躇间,一直默不做声的深衣男子说话了。
“你不是迪椤国军人!至少现在不是。”
那名武士大笑:“何以见得?”
深衣男子拔出一只箭矢,微笑道:“迪椤国军队弓箭手不会用这种箭头,他们的箭头是三角锥,你们用的是扁平的。”心里暗自庆幸来之前做过功课。
武士的脸色变得阴沉,冷笑道:“那有怎么样?在这儿,是我说了算,要么留下一半货物,要么成为秃鹫的食物。”
商队中有人嘀咕道:“你刚刚不是说三分之一吗?”
“我改主意了,谁叫你们啰里啰嗦。”武士身后的人哈哈哈哄笑起来。
贵老板突然也跟着笑起来,最后干脆大笑,商队的人受到感染也跟着笑起来。
三十骠骑止住笑声,相互看看,暗道:“这帮昊国蛮子莫不是被吓疯了?”
商队共有三十六人,确是个个精通搏杀,如若不然谁敢踏过漫漫黄沙,不远千里到他国寻找商机?贵老板是第一个出手的,手中长剑直刺对面领头武士,其余人等纷纷寻找对手砍杀起来。
打劫的三十个迪椤国人的确当过军人,只不过后来为了生活得更加舒坦,跟着一个犯了事儿的校尉做起打家劫舍的勾当,校尉正是那名领头武士。
深衣男子暗自摇头,他本不想多生事端,于他此行的真正目的不利,但此时众人已经冲上前捉对厮杀,真要不凑凑热闹,只怕后面的路会受尽白眼。
左顾右盼后,他抽出一把夹在绸缎中的单刀,奔跑着冲进队伍。
战场的厮杀场景重又回到脑海,对方也是军人出身,打斗场面完全不同于江湖械斗,深衣男子手中单刀上下翻飞,速度之快,判断之精准让身旁两位同路人吃惊不小。由于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深衣男子用的全是那些年在战斗中搏杀的招数,简单致命而惨烈!
片刻后,深衣男子已将对方的八名武士斩于刀下,多数是正与商队的其他人纠缠,却被他贴地翻滚、纵身前跃瞅准时机偷袭,有的是背后中刀,有的是腰部被斩,战斗很快结束,三十骠骑无一活命。
贵老板将那名领头武士的咽喉刺了个洞,回剑入鞘,对深衣男子抱拳道:“今天多亏陶先生,真人不露相哦。”
“贵老板不用客气,叫我陶正就行。”深衣男子“陶正”咧嘴笑着回礼道,“我以前当过兵和他们打过交道。”
众人释然。
一地的尸体自然交给天空中盘旋的秃鹫去处理。
经历了刚才的并肩战斗,商队的人自然又亲近不少,寻着记忆中的路径缓缓前行,所幸后面没有再遇到马贼之类,直到四天后他们才赶到迪椤国边塞吉双城。三十六人中除了少部分修为精深的,其余人因长途跋涉,十分疲累,吉双城受山脉冷空气的影响,此时正大雪漫天、寒风刺骨,贵老板决定让大家进酒肆吃喝一番,消除疲劳。
一路行来,陶正不断观察贵老板言行,暗地里有些佩服他的思维缜密和担当,毕竟一大帮子人,他就像个家长一样负责这样那样,而商队的其他人出奇的听他指挥,同时也让他想起曾经的那些战友们,他们不是一样的将他当成真正的老大,把身家性命都交付于他?如今,他们过得还好么?是不是早就成了一抔黄土?
“陶正”没有心思同其他人瞎侃打闹,身负使命的他如今毫无头绪可谓压力如山。
“陶兄有心事?”贵老板不知何时坐到陶正的身旁。
“陶正”咧嘴笑笑,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贵老板不再追问,拿过酒碗将酒倒满,笑道:“今天咱们不赶路,吃好喝好。”他起身招呼其他同伴,心里暗暗揣度,“坐在面前的青年绝不是普通商人。”他回想到四天前沙漠上的那场拼杀,由于他的实力高于那名头领武士,打斗的同时留心着商队的其他人,如有闪失也好及时扑救,正好看见陶正黑发挥舞,凌厉异常,刀路果敢狠绝,看似犹如悍将搏杀,只有他知道,脚下的步伐、身躯的灵动,那哪里是军中悍将的表现,分明是返璞归真、大道至简的武学至理!
吉双城由于临近沙漠,一有大风,必定黄沙漫天,虽是边塞小城,骡车马车骆驼却是不少,来来往往地人群多是贩夫走卒,除了富贵人家骑马赶车的大多数无非是靠双腿来此,都知道边塞荒漠盗贼横行,所以单独的旅客很少,几个甚至几十个结伴而行是常有的事。商队中文士打扮、刀客装束、商人模样、渔夫造型各有特点。
掌柜的面色红中带紫,五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在掌柜的吆喝下搬出数坛酒水,灶房里牛羊肉堆成小山,按照分量每桌先端上一大盆。
贵老板和李氏三兄弟分别拿出银针插进肉中,抽出后观察颜色发现没有问题,有的人开始用鼻子嗅着酒水,确认无毒,大家才放心的吃喝起来。
这顿饭整整吃了接近两个时辰,商队中有人陆续打着饱嗝,声音让邻座的人暗暗好笑,陶正伸个懒腰,默默观察来往的人群,贵老板招呼大家收拾行囊。
付完酒水钱,一行人往吉双客栈走去,三十多人要想有个照应必须同住,小客栈恐怕有些捉襟见肘,吉双客栈无疑能满足成群结队的人们的需求。
陶正跟着众人走进客栈,三层建筑,楼道宽敞,环顾四周,六根粗大的楠木立于大堂,客房楼阁连绵相接,上到三楼俯瞰才知道所有房间错落有致,呈九宫格造型。
贵老板低声问陶正:“陶兄弟要不要单独房间?”
陶正摇摇头,对他的周到表示感激。
于是商队决定每四人一个房间,一行人占了这家客栈九间大客房。分配完毕,陶正和另外三名文士打扮的人住一起。
进入房间后,各人将行囊放好,那三名文士久经江湖,一路行来看到贵老板对陶正甚是客气,不免也跟着客套。陶正神色温和、举止有度,同在异国他乡,一顿东拉西扯后开始热情起来。
闲聊着,陶正随手推开窗子,一面宽阔碧绿的大湖映入眼帘,不经呆住,其中一位文士笑道:“镇泉湖……湖水来自赫丝山脉。”陶正细看,果然发现在湖的北方有汪泉水汩汩流入湖中,湖边树木葱葱草长莺飞,临湖面东北有片山坡,抬眼望去隐隐能看到山脉的山脊,曲线蔓延直达天尽头。山坡两边的城墙清晰可见,蜿蜒向东,顺着方向应该就是迪椤国关内。
到了下午,客栈陆陆续续又住进许多人,其中也有迪椤国一些商家,商队中有和他们打过交道的干脆走到大堂讨价还价起来,同屋的三名文士也跟他们攀谈起来。
陶正点些酒菜,仍然在角落默默观察着。太阳很快偏西,整个下午客栈内都是闹哄哄的,不知不觉已到黄昏,他有些索然,干脆闭目修炼起来,喧闹的环境中要做到忘我之境并不容易,但他好像已经习惯了,习惯在行动中在干扰中修炼、苦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