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男儿的足印
郝青云想到这些，脸色越来越苍白，夕阳里，他那双原本神光湛湛的虎目之中，恨得都快要滴出血来。
雪儿把郝青云的表情与举动，看在眼里，知道郝青云是入了诸葛青山的局，正在那痛定思痛，追悔莫及。也就对郝青云，解除了戒备，同时她也向一直处于紧张防备状态的顾明月道“这位姐姐，现在没事了，你现在可以全力救助公子了。”
顾明月闻言，略带疑虑地望了雪儿一眼。见雪儿再次用肯定的目光，重复了一次她刚才所说的话。这才安下心来，放下玉箫，双掌全力抵到韩无名的后背之上，全神贯注，为韩无名运气疗伤。
因为顾明月知道，这个女孩子是哥哥完全信任的人。
但是韩无名却在此刻，微微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向雪儿指示道“雪儿，你快随郝兄一道，前去截杀诸葛青山，不要管我。我这里，有明月在，无人可以伤我。郝兄，拜托了。”
韩无名的话还没有说完，郝青云已经身化羽鹤，恍如一道青烟，了然不见身影。
“是，公子。这位姐姐，公子这里，雪儿就拜托你了。”
雪儿一面答复着韩无名，一面向正在运功助韩无名疗伤的顾明月，躬身行了一个礼，这才转过身去，向残阳如血的西面海岸线深处，流星赶月般飞奔而去。
郝青云赶到诸葛青山出海的海岸边时，只看到一艘雄伟庞大的帆船，已经驶离海港，在漫天燃烧的云霞下，缓缓地向海天交际处，飞蛾扑火般航去。
大片大片的海鸥群，追随着船帆，上下飞舞乱窜。
郝青云手握“浪子剑”，望着一望无尽的大海和视线里渐趋渺小的船舰，牙龈都快咬出血来。
“郝老弟，你我兄弟一别，再无相会之期，老夫先行谢过郝老弟这段时期的维护之恩。”
“郝老弟，你送到这里，可以了。就不用紧站在岸边，依依惜别了吧。哈，哈，哈。”
这是那艘巨船尚未远离，郝青云刚刚赶到海岸边时，诸葛青山在船尾，向郝青云大声所喊叫的话语。
“诸葛老儿，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郝青云也势必追杀你到底。”
郝青云灌注无上神功的，含恨的话语还在天际中飘荡，却被一道阴测测的声音所驱散。
““浪子剑”郝青云，我们会在雄鹰国，恭候你的光临。还有你那师傅，欧阳云海，你也可以一并找来。不要以为他能够名列宇内八大绝顶高手榜之列，就自以为天下无敌。”
敌方的这道声音，似乎不仅仅是从海面上那艘巨船里传出，也是从郝青云的心海里冒出来的一头怪兽一样。
“郝青云，回去告诉那个什么“天字第一号”，他今天所杀的，是“鬼神号”大师的义子，也是我们那的天狼王子，就算他不去雄鹰国，“鬼神号”大师和沙漠万狼，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中原大地，势必狼烟再起，我们雄鹰国，也势必一统天下，哈哈。”
那艘巨船，越驶越远，但是郝青云心海里那头怪兽的笑声，却越来越响亮，最终在一片巨大的浪花中，猛然间扎入水里，消失不见。
““诛仙刀”的灵魂大法！”郝青云站在海岸边，切齿恨恨地说道。
雪儿赶到海岸边的时候，只看到一点帆影，和郝青云岩石一般，屹立在海岸边，那一动不动的苍凉背影。
“郝大侠，你没事吧。”雪儿静静地走到郝青云的身边，望着郝青云夕阳下的侧影，小心翼翼地问道。
海潮澎湃，郝青云却在沉默。
“郝大哥。你，你真的没事吧？”雪儿改变了称呼，语含关切地道。
夕阳似火，海风呼啸，郝青云依然沉默。
“郝青云，你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雪儿终于有点急了。
“雪儿，回去告诉你家公子，就说哪怕是边关万里，黄沙漫天，这诸葛青山老儿，我郝青云也势必将他追杀到底，还你家公子一个交代。”
郝青云终于开口了，他话语里的份量，就像大山一样，沉重伟岸，力道千钧。
他话语中的决心，则像大海里那拍打着海岸的浪潮一样，千年万年，其志不移。
郝青云说罢，不再理会雪儿，他只影孤剑，衣袂飘扬，在夕阳里，沿着海岸线，向西北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去。
雪儿望着郝青云一人一剑，虽孤独凄凉，但却坚定执着的背影，眼中渐渐地湿润起来。
“郝大哥，你一定要保重呀。我和公子，随后便会赶去与你汇合。”
雪儿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任何力量，可以去阻止一个男儿的决心和信念。只好在郝青云的身后，远远地向郝青云这样关切地叫道。
郝青云没有理会，更没有回头。沙滩上一串长长的足迹，一直延伸到雪儿视线的尽头，也没有断绝。
沙滩上那串漫长而遥远的足迹，是否就是郝青云对雪儿的回答？
是否也是一个男儿的承诺？一个男儿的悔恨与思恋？
那足迹是那样的漫长而孤独，坚定而执着，是那样的遥远而模糊，清晰而亲切。
雪儿的眼中，终于慢慢地流出了眼泪。
“雪儿，雪儿，雪儿。”
随着一骑纯白色骏马，从远方烟尘滚滚而来，一个焦虑和略显慌乱的声音，沿着海岸，呼唤着雪儿的名字，迅速奔驰到雪儿的近前。
马上一名英俊秀美的少年，在看到雪儿以后，滚鞍下马，快步赶到雪儿的面前，他一把抱住雪儿的双肩，欢喜无限地道“雪儿，我终于找到你了。雪儿，你没事吧，担心死我了。”
这名英俊秀美的少年，正是南海剑派掌门人的关门弟子，司马剑。
“我没事，有劳司马少爷挂怀了。”
雪儿一面淡淡地回应着司马剑有点过于热情的反应，一面耸了耸双肩，摆脱开司马剑的双掌。
司马剑此刻才发现，自己的情绪，有点过于激动，举止也有点失礼。
他连忙收回放在雪儿肩膀上的双手，退后两步，向雪儿抱拳行礼道“雪儿小姐，刚才是在下一时情急，有失礼仪，多有冒犯，请雪儿小姐见谅。”
“嗯，没事。雪儿知道，司马少爷对雪儿，也是一片诚意。”
司马剑的热情和诚意，雪儿的心中，其实还是有数的。
只是雪儿对这个司马少爷，虽无什么反感，但也一直并无什么特殊的好感，也就更谈不上什么爱意了。
更何况今天这样的结局，郝青云固然是有一定的责任，但是这个司马剑，才真的是居功至伟。
只是司马剑他本人，并不是很清楚这一点罢了。
雪儿想到这里，忍不住拿目光斜视了司马剑一眼，见司马剑气喘嘘嘘地站在那里，满脸的关切，满眼的欣慰，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对司马剑，再去多说。
“哥哥，难道你非走不可吗？”顾明月问。
“是，哥哥我，非走不可。”韩无名的目光望向远方，目光中的神情，坚定不移。
“哥哥，可是明月，可是明月现在，却无法远离南海呀。”顾明月惆怅不已地道。
“我知道，明月，你就安心留在小岛上，等你的师傅吧。”韩无名平静地道。
“哥哥，明月并非一定要在岛上等师父回来，明月是，明月是。”顾明月欲言又止。
“明月，哥哥此番决心沿海岸线，万里追敌，你就是想跟着哥哥一起去，哥哥也不会答应你的。”
韩无名回过头来，望了望明月那双和自己极其相似的眼眸和眼神。
“哥哥，外面的世界，明月已经，明月已经并非那么向往了，明月还是觉得这小岛上，安宁平静，比较好一些。”
顾明月望着天上的月亮，一双明亮的眼眸里，满是寂寞的颜色。
“只是，哥哥，明月好希望，好希望哥哥你，也能够和明月有一样的想法呀。”顾明月幽幽地叹息道。
“明月，也许有一天，哥哥我会重新跋涉到你的眼前，届时我可能已经走过千山万水的路程，历经无数年的风霜，明月，到那个时候，你还能认出哥哥我吗？”韩无名突然间满怀感慨地问道。
顾明月扭过头去，深深地凝视着韩无名的眼眸，道“哥哥，你知道吗？你的眼眸虽然寂寞，但是却异常明亮，这世上应该只有哥哥你一个人的眼睛，能够将明月的眼眸点亮。所以，当明月的眼眸，再次被点亮的时候，明月就知道，那是哥哥回来了，无论哥哥你历经多少风霜，改变成怎生的摸样。”
顾明月信心满满地答道。
“明月，哥哥这一走，我看你还是，你还是把哥哥我，给忘了吧。”韩无名目光渐冷，眼中的火焰，渐渐熄灭。
“哥哥你走吧，哥哥要走，明月我无法阻拦。但是明月要记住哥哥，我想哥哥你，也是无法阻止的。”
顾明月的眼眸，并没有因韩无名变冷的目光而黯淡丝毫，反而愈加明亮，愈加璀璨，亮得就如同，那天上的月亮。
“也许有一天，哥哥你是带着一生一世的沧桑，才能跋涉到明月的眼前，也许那时候哥哥的容颜，不再年轻，不再挺拔如松，但是明月相信，哥哥的眼眸，永远都不会改变，永远都能被明月的眼眸认出。”
顾明月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脸上的神情，不再低落，充满了自信，也充满了向往。
“明月，就算哥哥无法再返回这里来陪你，就算是红尘万丈，人海茫茫，哥哥我也一定会帮明月寻找到你那个唯一的亲人，让他来与你见面和相聚。明月，这是哥哥我，对你所许下的誓言。也许也是哥哥我，唯一能够为你所做的事情了。”
韩无名对顾明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中重又燃起了火焰。充满了坚定不移的信念和决心。
韩无名说罢这句话以后，终于狠下心肠，迈开大步，独自向前面牵着两匹骏马，守候在官路边的雪儿那里走去。
顾明月既没有追上去，也没有呼唤韩无名的名字。她沉静地转过身去，独自面向着明月孤星下，那滟滟随波千万里的大海，手持玉箫，吹凑起一曲箫来。
韩无名和雪儿一行，在马上快马加鞭，烟尘滚滚。
但是无论那骏马怎样拼命地奔驰，无论他离明月的距离有多远，那曲箫声，却依然萦绕在韩无名的耳边，横亘在韩无名的心里，无法消散，甚至连音量，也无法减弱。
明月下，大海边，有一名手持长箫的女子，独自站在高高的崖壁上，在那里，无休无止地吹奏。
“雪儿，这里是否一直流传着一个关于玉箫的神话？”
韩无名突然间向身边的雪儿，询问道。
“是，传说中，那是南海龙王的小女儿，明月公主，为了怀念她在尘世里的爱情，每逢中秋月圆之际，都会在明月下，大海上，乘风踏浪，弄玉吹箫。”雪儿神情痴迷地回答道。
“是吗？原来那南海龙王小女儿的名字，也是叫做明月公主呀。”韩无名无限惆怅地感叹道。
“嗯，公子，那个南海龙王的小女儿，传说中，她的名字，的确是叫做，“明月公主”。”雪儿肯定地回答道。
韩无名不再说话了，而是紧了紧胯下骏马的双腹。
那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在得到主人的讯号后，一声长嘶，顿时撒开四蹄，朝着海岸线一望无尽的远方，飞奔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