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十里长街,灯火通明。
盛京城街道上的行人一如白日间的来来往往,丝毫不改其繁华。但要问盛京城哪里人最多,路人多半会给出三个答案:花满楼、天香楼以及戏影楼。
这三栋楼分别青楼、酒楼以及戏楼。进去的人大多数都是出手阔绰,能一掷千金的人。这不,身边又传来一个声音喊道:“再加一百两。”
沐杳杳低下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同时也在心里暗骂这些世家子弟骄奢淫逸。至于么,花三千两,就换得一个女人的初夜?嗯,可能真的至于,毕竟那可是花满楼头牌的初夜,事后回想起来,好歹自己也是她的第一次。
刚这样想,听见从不远处又响起一个声音:“三千五百两。”沐杳杳心里憋屈的紧,他们一夜千金还不带眨眼的,多少全凭心情。而她呢,跟枕头好说歹说,向她再三保证一定穿男装,绝对不惹事,才来这里。
临走前枕头还摸走了她的银子,义正言辞、振振有词地说:“小姐,你是一名女子,去青楼看看就好,全当见识一下。还有,奴婢最多只能保证夫人两个时辰没发现小姐出去了,要是夫人发现,奴婢还可以再拖住夫人两柱香。之后,奴婢就没办法咯。所以,小姐最好早点回来,越早越好。”
所以说,沐杳杳这算是人们口中说的“净、身、出、户”了!
回忆太惨重,往事不堪回首。沐杳杳摇了摇头将思绪收回。
嗯,才那么一走神,价格已经加到六千两了。沐杳杳小声地嘀咕一句“暴殄天物”,同时心里面也暗自羡慕人家有钱。
沐杳杳拿起酒杯准备放到嘴边,不经意地一抬眼,瞳孔猛地一缩,手一抖,酒杯里的酒洒到了衣服上。
然而,她却没有理会衣服,因为她刚刚的那一抬眼,看到了大理寺今晚要埋伏的那位采花贼。心脏一上一下地跳得飞快,刚才采花贼不仅与自己遥遥相望、四目相对,他还冲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意思,不言而喻。
他是……贪欢公子,李雉?!
沐杳杳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呼了出来,平复了一下心情以后。再抬头望去,刚才那个地方没有人,那个采花贼已经不在了。水红色的纱帘轻轻晃动,仿佛在说着,那不过就是一场梦。
沐杳杳想了想,不管是不是梦,先找到表哥再说,自己的那点三脚猫功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一个人太危险了。
思及此,便抬头相望,好巧不巧地,老鸨刚好宣布完头牌的最终归属。那个公子呢,心中不知道是秉承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还是“老子有的是钱,爱咋花咋花”的想法,让下人拿着几袋子铜钱上了二楼,“哗”地一声铜钱跟雪似的落下来。
这阵仗,让在场的众人都有些猝不及防,一楼的人好些都被砸到了头。回过神来,他们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高高兴兴地蹲下来捡。哦,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那么没骨气的,特别是跟那位公子竞争花魁的几个对手就是如此。
沐杳杳心中暗自钦佩这几位“不为五斗米而折腰”的壮士,她好像突然间明白书上常说的“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什么了。
殊不知,她脸上的神情一丝不露地落入了一人眼里。
那人一袭绯衣,衣襟处用金丝线绣着一朵盛放在三途河边的曼珠沙华,勾勒出几分血腥。一双新月眸半眯着,嘴角微勾,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把玩着一个酒杯,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高贵,一颦一笑皆可入画,在这喧嚣嘈杂的青楼里,与之格格不入。
那人将酒杯放至唇边:“有趣。花满楼……什么时候也招待女客了?我来这里这么久了,都还没有听说过。”顿了顿,复又开口,语气中尽显玩世不恭:“不过,今晚的这出戏会很精彩。”说完,一饮而尽。
小丫头,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