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小隐，撑着点，没事的！医生马上就会到了。”秋涧易翻了翻那块毛巾，擦拭着小隐额头不断渗出的汗水。
秋夙隐莫名地想笑，为这熟悉的台词，她又不是要去生孩子，不过刚一扯嘴角，便痛得狠不能满地打滚，可惜，连叫嚷的气力都没了。
月素影递给安依一块手帕，示意她擦擦泪水。无论如何，都只是一个女孩子，会逃避也是正常的，不是不能理解。
“这件事，你看怎么办？”辛泌蒂看向身边的凌郢迪。校园暴力这种事可大可小，既然发生了，就不只是给幻陵七少添乱，更是对双方的学校产生不小的负面影响，给启影高中和幻陵一中在媒体面前摸黑啊！
凌郢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难道没有瞧见秋涧易握得死紧的拳头和眼睛里掩盖不了的熊熊烈焰吗？如果他维护校方，估计那小子会二话不说，直接上拳头。
真有趣啊！辛泌蒂在心里玩味的笑，哥哥一向强势冷血，且视责任和荣誉为第一标准，这件事身为学生会长的他肯定是全权处理人，他究竟会怎么做呢？是想以前一样直接辜负，还是为了这个另类的女孩改变？
秋夙隐感觉得到室内肃杀严谨的气氛。她还真是流年不利，去个更衣室都会被人扁，是水土不服，还是……流年不利。不过如果小白脸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心里忽然有种被人揪住闷闷的痛感。她甩了甩头，想要抛开那奇怪的感觉，却被一旁注视着她的涧易看个正着。随即扬起淡笑。
果然……是这样吗？
“显然是有计划、有组织、有预谋的，下手还这么狠毒。这件事若不把它弄清楚，两校的面子都下不来。”秋涧易见小隐清醒了过来，当下松了口气，很快便恢复了一贯的镇定与有条理的分析：“等医生来看过后，我带小隐再去大的医院检查一下，这样打估计得照个x光片。验完后，我再带她去警局报案。”
“警局？”安依抽抽搭搭地望向了凌郢迪，眼神里有一丝疑惑。
“恩！她们下手太重了！”凌郢迪对秋涧易的决定毫无异议：“安依，麻烦你等会儿陪他们去警局做一下口供！”
“哦！好！”安依点了点头，郢迪会长的决定，即使她再怎么害怕，也是无法拒绝的。
“不等了！我先带小隐去大医院！”秋涧易沉默片刻，便打横抱起小隐：“丫头，你还吃得消吗？”
“没问题！”无法做出OK的手势，但她的确也不想等下去了。
“膝盖骨裂，左手无名指、小指骨折，指甲尽碎！”秋涧易颤抖着手，缓缓掀开报告的第二页：“全身淤伤多处，胃出血！”他的青筋一路抽到太阳穴，嗓音完全是平息不下的愤怒，恶狠狠地将报告甩到小隐面前：“秋夙隐，你，你给我个解释！”
“啊！那个……”小隐抬头望着天花板，游离的目光没敢对上哥哥的眼睛：“这显示出了我良好的身体素质，吃麻麻香，这点小伤，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她想如往常般摆摆手，但一动，便是龇牙咧嘴的疼。
哎呀！哥哥这次真的很火大啊！不妙不妙，触及了那双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眼睛，小隐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腿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动，目前距离门也只有几步而已。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秋涧易挑高一边的眉毛，刚进病房就看见她铁青着一张脸，故做生龙活虎地在那里跳上窜下，完全不在意自己麻醉完才不疼的伤口。他开始怀疑，自己一贯聪明的妹妹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脑残。
秋夙隐撇了撇嘴，在身后偷偷比了比中指。这什么世道啊？她是被打的受害者啊，还要遭受精神蹂躏。
“你到底明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秋涧易叹了口气，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这丫头真当他没心没肺，是白痴吗？他好歹是她哥哥，偶尔依赖一下也不行吗？
“明……明白！”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但秋夙隐还是乖乖低头，耷拉的小脑袋显得她不委屈和可怜。天杀的，她又不是自愿被打的。
“你……”那幅明摆着不情不愿的样子倒像是他强迫了她似的。有些时候对付这种人还是不必客气的，以小隐吃软不吃硬的个性，她若体谅你，必不会与你强争。
“我下次不敢了！”小隐抬起可怜的小脸，举着包着纱布的手：“我保证！”
“活该呀活该！”一旁翘着二郎腿的辛泌蒂斜视着小隐，秋夙隐可是力破冰山、整得幻陵七少上下鸡飞狗跳的大魔女啊，他居然有幸目睹到她被训的场面，还是如此可怜巴巴的表情，可真不是普通的幸运。
笑什么笑！小隐狠狠瞪了一眼辛泌蒂。这家伙居然只坐在旁边看戏，连帮她的意愿都没有，可恶至极啊！
“伤成这样，你不能回幻陵了！”秋涧易眉头紧皱，有一必有二，他可不想她再次重蹈覆辙，以前是他懦弱，可现在他绝对不会再逃避了。
“那么确定是幻陵干的吗？”毕竟在启影高中她和辛泌蒂辛大帅哥也有过一次碰面，幻陵七少的粉丝在启影也不少，难保不是他们高中干的。
“十有八九！”辛泌蒂果断道，各方面的证据都指向了幻陵一中，那场欢送会邀请的都是幻陵一中的学生，能够把握好小隐去更衣室的时间，显然是暗中观察已久了。
“这则故事教育你，做人不能太嚣张啊！”见秋涧易出去和医生详谈了，辛泌蒂开始恶劣地调侃起了小隐。
“嚣张嘛！那也得有资本，不像某些人！”小隐斜睨着辛泌蒂：“只会灰溜溜地逃避，不懂迎难而上啊！”明显的，她在暗讽他。
辛泌蒂不怒反笑：“如果嚣张的下场就是被海扁一顿，折腾成你这幅模样，我想，除了智障和低能，没有人会再嚣张了！哦，不对，我这样说还是侮辱了智障呢！”
“你算什么男人啊，跟我这个弱女子计较！”
“没看出来你弱，只觉得你脑子不太好使！”
“切，真没意思！”
“你觉得有意思的时候，我就没意思了！”
“呵……”一声淡笑，夹杂着无奈的叹息，自悬挂的绿色帘幕后传来，结束了这室内全无厘头的高潮。
声音虽轻，两个警惕性一向不低的人却全听了个清楚。几乎同时地，小隐的身体一僵，辛泌蒂从来没有见过这魔女的这种表情，似乎是在抗拒，却又夹杂着淡淡的安心，眼睛里透露着难言的焦躁与不可置信。
既然来了，他也不会只出那一声。不如安然看戏，再做打算的好，万一出现什么失误，他怕也难逃自责命运，对于那两个世间最无聊的字眼，他可没什么兴趣。辛泌蒂双手抱胸，坦然退到一旁，反正这里没外人，乐得做真实自我。
“精神很好，还能斗嘴，没有我想象中的严重！”不出所料，果然有了后续，明显埋怨的语气，可却能感觉到他着实松了一口气。
仿佛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心湖，那狭窄的深处……果然是他吗？小隐定定地注视着绿色的帘幕，他不是在幻陵市吗？为什么此时此刻，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她的面前？
“缔……羽！”没有迟疑，却是肯定的轻叹，仅仅只是，无奈的迷茫！
没有如夜莺婉转的嗓音，没有小女儿的娇柔，甚至没有分辨得出的情感……可那两个字，却比什么都更有力，敲进了风尘仆仆的缔羽的心里。
在这静谧的房间里，他突然轻声的笑，脸上的表情，和以往一样的柔和，却似乎又有着一些不同，无人能懂，也没人看见：“我在。”
我在这里，一直都在，始终站在距离你一步的位置。
只要你愿意回头，便会看见，我守在你身边。
他已经无法放手了，接到消息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他，对她的感情，不是绚烂的烟花，一闪即逝。
他，爱她！
没有阻碍，他的手就这么抚上了她的脸颊。
他的指尖下是她冰凉的肌肤，而她的脸颊上印着他掌心的温度。
明明是那般暧昧的距离，可两人却都无由地品出淡淡的苦味。
她以为自己会侧头躲开，她以为自己无法面对他的眼睛，她以为自己会出声打破这一室的悸动，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躲开他的感情，躲开他的注视，以一贯玩笑的方式。可这一刻，她却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双如紫水晶般瑰丽的瞳眸，蕴涵着她应该懂，却不想懂的各种情绪，如暗夜的星空，平淡中包含一切，连同思绪，并着心。
心，如刀绞。
尹缔羽，不知何时开始，这个名字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烙印，无法抗拒地被一遍遍地反复镌刻。她叹息他的执着，佩服他的倔强，却只能无言的沉默。
刚进幻陵一中的时候，她将那几个天之骄子们耍得团团转，让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的身上。但最后的最后，她依然寂寞。她其实只是个幼稚到可悲的笨蛋，渴望一点的注视，哪怕不是喜欢也没有关系……
所以当凌郢迪靠近她的时候，她很开心，尽管知道这份纵容来得并不单纯。所以当得到蓝萦翼那固执到别扭的保护时，她更觉得自己幸运，连学校女生的折腾都变得无所谓。所以有太多的所以，让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抱怨什么。
可得到缔羽感情的那刻，她却觉得很害怕，害怕到……无所适从。总以为自己很懂他，聪明能干，精明成熟，才情可猜而不可测；他的温柔所有人都能拥有，怯弱却只为他在意的人产生；他可以不为自己考虑，却不允许有人伤害朋友，他对她或许仅仅只是同情而已……
她并没有让他喜欢的资本，更没信心让这份爱持续下去。除了伤害，她什么都不擅长。她不聪明，没有天赋，所以才会出老千。玩弄别人的人终会玩火自焚，并不是相信什么天理伦常，而是明白智者千虑也偶有一失，大千世界，茫茫人海，要找个更聪明的又有何难？
正是因为没理由相信，所以一直不接受。小隐闭上眼帘，似乎害怕什么会掉出眼眶，急急道：“缔羽，别这样……我什么事都没有。”
是的，别这样。他的温柔总是那么及时，让她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更别提抗拒了，不想习惯去依赖，这样会动摇她坚定的心。何况，他是那样好的少年，摊上她这样一个不定时的炸弹，怕是迟早会后悔。
她一直都知道，他，适合，最好的。
“哦？可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他的声音很冷，那感觉就好像是燃烧着白烟的冰山，在空气中“滋啦”一声冒着冰凉的气息，丝毫没有往日的温柔与亲切，一下子就冻结了她的心，小隐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有些畏惧这样淡淡中夹杂着深深尖锐的语气。
小隐不得不睁眼，眸子无从选择地对上那双冰凉的瞳。尹缔羽没有躲，没有闪，就这么定定地凝视着她，紫眸里印着她一身的伤……
现在的缔羽，真实得让她很心疼。
他们，不该是这样的。
她忽然想要扬起一抹惯性的微笑，却在对上他眼睛的刹那，胆怯了，忽然有种确定的预感，只要她一笑，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抱住他，那个温柔中带着深深心悸的温暖怀抱。可是她只擅长老千，没有筹码的时候，其实什么都不是。
幻陵一中和启影高中的学生会办事都很有效率，在她说完那几个女生的特征，以及核对了安依的口供后，很快便锁定了目标。
五个女孩子，个个漂亮时髦，被幻陵七少强硬地押着带到小隐的面前时，脸上依然带着不甘心的表情与傲气，据说她们五个人每个都是学校股东的孩子，根本不怕什么，到小隐面前也只不过是走个过场，所以，没什么好慌的。
“啪！”刚一脱开会长的束缚，根本没人来得及阻挡的一记耳光狠狠地甩在了秋夙隐的脸上，那强大的力道把她的脸都甩了出去，口腔里传来刺鼻的血腥味。
“隐隐！”
“小隐！”
在众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秋夙隐瞪了回去，看向了打她的女生。
可就在那么不经意间，触及了缔羽一双冰凉的幽幽紫瞳，透着绝对残酷的嗜血的味道，丝毫不掩饰那尖锐的杀意。她的心，忽然就这么定了下来，为他的愤怒。
“哟，厉害嘛！狐狸精，大家都帮着你！”打她的女生叫做杨菲蕊，是菲菲的亲姐姐，不知她是害怕的浑身发抖还是被激得，见大家的目光都投向她：“水性扬花的女人，他们都帮着你，你劈那么多条腿，也不觉得害臊！”
“住口！”异口同声的是涧易和会长的怒喝。
秋夙隐不顾自己没好透的腿，大步上前，反手就两记耳光“啪啪”地扇在了菲蕊的脸庞，丝毫不顾及自己没痊愈的双手。
菲蕊瞪大自己的双眼，颤着手：“你……你居然敢打我！”
小隐甩着自己的双手，真疼啊！犀利的眼里透着冷酷的光：“你最好搞清楚，侮辱我不要紧，但你不要侮辱他们！”
“菲蕊，你冷静一点，秋夙隐并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凌郢迪挡在了小隐的面前，虽好像是在保护小隐，但其实是避免两人之间的矛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