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东部,此地群山环绕,气势磅礴。
在当中最高一座山峰上,常年人迹罕至,可是今日却有一位白衣男子降临。
站于山巅向下望去,白茫茫一片,雪与气连成一条线,云雾缭绕,看不清有多高。
白衣男子年纪轻轻,仪表堂堂,气质出众,特别是一双眉眼格外能引起女子注目。
他名为宋明,乃是洪门少主,洪南飞唯一亲传弟子。
现在他站于山顶,在皑皑白雪中对着山顶上唯 个建筑跪拜行大礼。
这是一座小茅屋,不过两人高,仅能容纳三四人大小,简陋无比,很难想象这样一座小茅屋能让身份尊贵的洪门少主行礼拜见。
“师尊!”
宋明行大礼后沉声开口,拜伏在地不敢起。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在这样的环境中说话很有压力,生怕惊醒沉睡的仙人。
宋明说完后,周围异常安静,唯有大风呼啸,袭扰云气之声,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声响。
“何事?”
足足等了半响,小茅屋内才传出一个中气十足充满雄性之声。
光是道音就震得四周空气隆隆作响以及白雪震荡,可想而知小茅屋内隐居之人修为多深。
在得到回应后,宋明也是面色一喜,不过他依旧伏地没有起身。
“师尊,我想请你出手。”
“怎么了?洪门出了什么事?”
“不是,我洪门坐镇中州东部号令天下,谁敢不从?”
“那怎么了?”
“是徒儿私事。”
宋明犹豫片刻,迟疑数秒后继续叙述。
“林卿儿她固执不可劝,始终不肯与徒儿完婚。”
又是沉默半响,茅屋内不再传出任何回应,这幅状况也弄得宋明脸色晦暗,神情有些紧张。
“为师我冲关帝境已到关键时刻,你就为这点事来将我从闭关中惊醒?”
听得出,闭关茅屋中的洪南飞有些怒气,语气中充满着严厉与不悦。
这声充满火气的道音传出后给四周环境带来的影响也是巨大,轰隆一声响,如九天雷动般,天空中炸开一个霹雳,就连常年盘踞冻结在山巅的不化白雪都被震动,掉下一大片,落入深不见底的白色世界深处。
宋明之所以今日选择上山已是纠结多日,早已做好了被洪南飞责骂之准备,现在话已说出,他也是不可能再打退堂鼓。
虽然第一句话就惹来洪南飞不悦有些出乎他意料,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得硬着头皮将话说完。
“师尊,徒儿也不想为这等小事惊扰您闭关。”
“但是她已成为我心魔,得不到她我朝夜难寐,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
再犹豫了片刻,宋明心一横,斩钉截铁般把话说完。
“恐怕此生修为难以精进!”
山顶中,宋明说完话后身体跪地,头也几乎埋入双腿间,难以见其表情,不过却能从四肢微微溢出的汗水察觉到他此时心中的紧张。
“哼哼。”
洪南飞冷哼,宋明知道,此刻茅屋内的洪南飞眼神中一定充满着鄙夷与轻蔑。
“你的意思是让为师出手让她与你共修床笫之术?”
洪南飞语气中充满着讥讽。
“不是,不是。”
宋明摇头。
“师尊,我得不到她的心得到她的人也没用!”
“废物!”
下一刻,茅屋内传出一声怒吼骂声,这次不再以道音传出,而是实音。
这声废物说完之后数秒,山顶上还回响其波荡之声。
积雪纷纷下落,万年不化的冰霜都是难以承受起半帝之怒火。
“你瞧你的样子,有什么出息?竟被一个女人干扰心神甚至影响修行!”
“为师早就说过,红颜祸水!女人只会成为前行路上之绊脚石!”
“我辈修士,当求仙问道,追寻长生境界,区区儿女情长无非道行浅薄不成器之辈为自己失败找的理由!”
“更何况,等你百年之后成为巅峰至尊之时,要什么女人没有?”
“难道你想像为师这般留下遗憾不成?”
“给我滚下山去!好好反省!”
听得出,洪南飞是真的动了怒气,对不成器的宋明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感,言语中没有为其留半点脸面。
“师尊!”
看起来洪南飞的责骂似乎让宋明心中也有了几分激愤,此刻他竟站起身,直视小茅屋。
“我正是因为不想如师尊一般人生留下遗憾,今日才敢上山前来请师尊出手!”
宋明这番话让洪南飞沉默,神情微变,脸色充满了复杂。
早年时期,洪南飞尚未在中州崭露头角,曾有一名爱慕多年的女子。
幸运的是,女子也倾心于他,不幸的是早年的洪南飞在中州如浮萍,脚跟都未站稳,即便有心爱之心也无实力去守护。
自知给不了其美好未来的洪南飞只得忍痛抛弃,并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等到踏入圣境,可纵横一域时必会回头迎娶这位女子。
天不遂人愿,百年后,洪南飞达到上人之境,解决年轻时一切仇家后重返旧地。
得到的却是女子早已嫁给他人,并生有一对儿女的事实。
对洪南飞来说这是最坏的结局,满腔骄傲得意无法抒发,可对女子来说未必不是最好的安排。
无情的不是世事,而是命运。
绝望的不是人心,而是岁月。
洪南飞成圣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时间。
之后洪南飞陷入癫狂疯魔的状态,他亲自出手杀光了女子与成婚男子整整一大家族一共百余人。
事后看着自己沾满双手的鲜血他枯坐三天三夜未曾说过一句话。
从此以后,洪南飞性情大变,变得冷酷无情,心狠手辣。
他解决了前行路上一切仇敌对手,在很短时间内让洪门攀升到鼎盛,做主中州东部,扫平一域称尊,直到现在成就半帝威名。
这件事虽已过去多年,但依旧成为洪南飞心中的伤痛与过不去的坎,这些年来没有任何人敢对他当面提起。
今日被自己唯一的弟子戳到痛处后一时他竟没有发作,甚至是方才涌上心头的怒气都是消散了不少。
这一刻他的心中如万年寒冰般,冰冷无比,并且伴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之感。
常人只道忠孝两难全,可是世间情与道,家与事业又何尝让人顺心如意?
“师尊!徒儿就是不想像师尊这般人生留有遗憾才会如此!”
宋明壮着胆继续诉说。
“徒儿知道,师尊不想我陷入情爱中无法自拔,是为我好,不想让我多走弯路误入歧途。”
“但是,师尊年轻时留下的遗憾也让徒儿悲哀叹息。”
“徒儿他年达到巅峰时,身边若无倾诉相伴之人,那这种至尊无敌又有什么意义?”
“师尊你没能做到情道两全,我身为您的弟子,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什么你认为你年轻时未做到之事,我就做不到?请师尊给弟子一个机会!”
说道最后,宋明再次跪地给洪南飞磕头。
“我未做到之事,我的徒弟就做不到?天下的确没有这种道理。”
沉默片刻后,洪南飞叹气自语之声才缓缓传出。
“没想到,从小到大你第一次顶撞我竟是因为此事!”
“也罢!”
“我告诉你,我的确为你留下道果,但那是百年后你冲关圣境之时之准备。”
“我知道当年你于天归府败于周天传人罗炎之后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这些年你的努力师尊不是没有看在眼里。”
“周天能给他传人的,我洪南飞能给十倍!他活着都斗不过我们,凭什么他死了一名籍籍无名的传人就能胜过我的弟子?”
“这番道果本是为你破入圣境立斩罗炎立威时准备,现在我再次问你,是否下定决心要提前动用?”
“我确定师尊!”
宋明回应。
“师尊放心,即便没有这番道果,凭您的传承加上我的天赋,给我百年,必将震惊整个中州。”
“到时我会凭自己的实力斩杀罗炎!”
“好!”
洪南飞说出这个好字后,一股奇特的道力袭向宋明,将跪倒在地的他扶起。
“这是你的选择,我不干涉。”
“你有一句话说得对。”
“我为当世半帝,问鼎天下,试问人族诸雄,谁敢说能胜我?”
“如果连我洪南飞的弟子都无法事事顺心,那这种半帝名号又有何意义?”
“那师尊的意思是?”
宋明神情紧张,眼睛直直盯着小茅屋。
“带路!下山!”
“多谢师尊!”
得到肯定回应后,宋明激动不已,行礼恭敬地迎接洪南飞出关。
“我真身不可轻动,此具道身出行,随你走一遭。”
“天下至尊何其多,我既胜出所有人一步,即便是道身出行,所做之事又有何人敢拦?”
“谁敢说半个不字,那便让其化作黄土一抔,这便是我洪门之行事风格。”
小茅屋前,混沌气蔓延,一丝一缕帝气溢出,至强气息笼罩这片天地。
这一刻,无论是掉落的积雪,还是流动地空气与呼啸的狂风,甚至是阳光与空间都为之一顿。
所有的一切都在道威下被强行暂停中断,唯有即将踏出的那道身影成为永恒。
混沌气中,一身白衣的洪南飞缓缓迈出脚步,他的身体周围道痕密布,让人难以看清真容。
他踏出后,万灵俱寂,天地间像是难以承受起这道身影的重量一般,强大的压力让空气爆裂,空间裂缝不断产生绵延至远空,山顶噼里啪啦作响,无数积雪震灭化为烟气消散,整个山峰都几乎崩塌。
宋明于抖动中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激动地望着面前的白衣人影。
“恭喜师尊出关!”
“走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