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之所以熟悉,是雷正刚去了县局,担任副局长,家有子侄,考上了银行学校,雷正刚送子侄来读书,通过人介绍,特别找到家乡的安若武老师,以求个照顾。
当然彼此的关系说不上多深,但曾经一次回老家帮高中同学办事,顺便找到雷正刚,雷所长也给办了。
这个人,给安若武的感觉就是,没啥大成就,比较平凡,但对人很真诚,没有其他一些警察系统的人的坏脾气。
接下来几幅,都是带有大气象的,譬如:
羊毫点缀千秋业;猴棒辟开万里程……
金猴捧硕果;华夏起宏图……
欢呼大圣除邪气;热爱中华献赤诚……
灵猴出世群情奋;伏蛰惊雷大地春……
派出所属于官方的一锤子买卖,性价比高,但却可遇不可求。所以在做了这笔大生意后,安若武还是安安心心地写一毛钱一幅的春联。
想一笔写出三五元,那是想也不要想了。哪怕在前世,他已经有了那么高的位置。下面一些银行,找他写字,给的啥润格,也才1000块钱一幅字。
体制内,非名家,哪怕你的字写得很好,也不可能卖出高价。当然,如果安若武的行长,或分管信贷,那这个字就管钱了,再不卖钱,一幅字三五万怕是有人给的。
一角钱一幅字,安若武大约在花两分半钟,一个小时全力专注写,也不过写20幅出头左右。
要是放在后世,鬼才挣这个钱。但在此时,安若武是痛病快乐着。从大约中午12点半半钟开始写,李纯高家请吃饭,安若武也只叫小妹安若梅去吃饭,自己可舍不得这半个小时的时间。
到下午5点,场镇差不多散市,人都走得差不多时,安若武也准备收摊回家了。可这时却来了几桩大生意。
公社革委会,要写12幅字,他们愿意给4块钱,不过字幅却要大一些。安若武当然没有意见,这生意接下来了。
粮站要5幅,大字幅的,2元钱;农机厂,要4幅,大家幅的,2元钱;中心校的,要8幅,大小字幅,愿意给2.5元。
这一波生意,一共29幅字,可收入10元另5角。
中途安若武实在不得空,给了小妹两角钱,让她自己去买吃的。小妹拿着钱,高兴地去买东西了。
三哥真好,给自己买东西吃。小家伙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这29幅字写完,天已完全黑下来。李纯高想要留安若武两兄妹住在白鹿,安若武哪敢同意。只得在李家借个手电筒,买对电池装上,两兄妹一人手持一根又可打狗又可打人的木棒向家里快速赶去。
再不回去,父母家人怕是要急得跳脚了。
临走前,安若武没忘了给李纯高一块钱“辛苦费”。李纯高推辞了一下,最后还是收下了。千万不要小看这一块钱,李纯高每月在竹溪中学读书,除自己带粮食到学校食堂蒸饭外,每月的菜金和零花钱全部加在一起,也只有2元。至于安若武,则只有一元钱。
当两人回到家里时,已经晚上9点,大哥和二哥两人去竹溪走自己和小妹去了。不过不要紧,两个大小伙子,不会有啥安全事故。
当着全家人的面,安若武只得把这天挣到的钱8.9元全部拿出来摆在桌子上说,“这是我和小妹两人,今天去白鹿公社挣的。”
安若武当然不会把挣的钱全部拿出来,他只拿了零头,自己留了整整10元。
母亲黑着脸,“怎么挣的?”这个家庭,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允许人说话。
“写春联。我负责写,小妹负责裁纸。写春联的桌子,是借我同学李纯高家的。”安若武完全是实话实说。
安若武说完这句话,全家人都盯着爷爷。因为家里人都知道爷爷的字写得好,但爷爷从不收钱。这貌似也形成了安家的家规。
“你们别看着我。我是我,小武是小武。我早年给别人写字,就没收过钱。不可能老了的时候,还去收别人的钱吧。小武有自己的打算,由得他去。但小武,你也记着。见到特别贫穷的人,能帮则帮一个。”
老爷子安友明的话可谓掷地有声。
“爷爷,我记着了。”安若武有些欣喜,原来老爷子并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物。而对,对安若武,无疑是个好消息。
生长在农村的人都知道,农村的赶场、赶集啥的,附近城镇都是轮流来的。你赶一四七,他赶二五八,还有赶三六九的;后来交易密集,有的逢双赶场,有的见单赶集。再后来,这种赶集就更随意了,天天都可赶集。
因为爷爷的开通,他腊月二十五可去后塘公社,腊月二十六就可在竹溪区(公社),然后腊月二十七再去白鹿,三个公社轮流转动,见天都可收入十元以上。
听说次日安若武要去后塘写春联,母亲李玉琳早早地就起来煮饭了。安若武天亮起来,饭就摆上了桌子。
还好,或许是看到自己挣到钱了,母亲煮的饭,并不全是红薯,而是加了一些米粒。虽然米比较少,但毕竟也改变了纯粹红薯汤的味道。
尽管安若武不喜欢,可还是得硬着心肠吃了两大碗,泡菜再咸,也比纯粹沾点盐巴好吃。这个日子,呃,真的很难过啊。
早饭后,三个人去后塘。安武武、安若竹、大妹安若雪,三人早早地出发,17里路走了整整两个小时,好在到后塘时大约还没有11点。
今天比昨天营业时间长。
众人并没有带什么桌子椅子,那个不太现实。但安若武却有办法。三人从家里出发时,拿了一把裁纸刀(爷爷用的),拿了一张小蔑席,毛笔是现存的,墨汁也有大半瓶。
重要的是,爷爷当晚还在油灯下写了20幅字,让安若武帮忙拿去代卖。
三人到得早,占了一个好摊位。至于写字的台子(木板)等,完全可以在公社租赁,一张台子一天才两角钱。
三个少年在后塘人民公社的大街上写春联卖钱,而且价格很便宜,一毛钱一幅,这让农民伯伯们感觉到特别新鲜。
因为这卖字画啥的,向来是老人的专业。什么时候,少年儿童也有这个本事了?对于喜欢八卦的国人而言,这相当于看西洋镜啊是不是?
而且,如果觉得字好,买一幅回去贴在门楣上,不也是过年了,喜气洋洋一番?
所以这天的生意还是很不错的。不过官方的生意要少些。除开爷爷的2元,安若武只挣到14.7块钱。安若武想了想,给了母亲8.7元,自己留了6元。
这个收入,不算三个人每人吃了两根油条,喝了一碗油茶。三个人在镇上,消费了7角2分钱,算是老四和老五跟随自己的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