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风很冷,天上还不时飘着星星点点的雪花。
剑之骨护着剑之风的灵车又行了一日和威远镖局的马千里等相遇,马千里将神蛟甲衣被盗之事告之,剑之骨想起阴阳二老在天龙镇对自己的阻击,隐隐觉得最近江湖中发生的许多事全是冲着解剑山庄而来,似乎有人在操纵着一个巨大阴谋,他便劝马千里把追寻神蛟甲衣的事放一放,先同自己回解剑山庄,等办完了剑之风的后事再从长计议。马千里别无它法,于是两拨人马合二为一护送灵车回到了解剑山庄,解剑山庄当下被一种从未有过的阴霾氛围笼罩着,少庄主欧阳夺旗向江湖各派发出唁贴,要为剑之风洗去卖友投敌的不白之冤,同时命令全庄上下素食白衣,为剑之风守孝。整个解剑山庄都变得肃穆冷清起来。
解剑山庄的菊语轩,园内的白菊大都谢了,偶有几枝还未凋零的花朵,似乎在倔强地挽留昔日的美丽,在残枝败叶间是那么的凄美与孤独。
花畦间有两个女子,正是解剑山庄的少妇人林彩韵和丫鬟小蛾,只见林彩韵五官标致体态丰盈,青丝高挽,素衣长衫,眉目间凝结着说不出的哀怨,她淡雅如菊,拎着一壶酒,喃喃自语中轻轻将酒撒落,似是祭奠又似倾诉,丫鬟小蛾静静默立一旁。
花畦边的凉亭里有一个人,这个人面相看起来虽然年轻但身材却已发福,他躲在亭柱后静静的偷看了很久,此刻他轻步向林彩韵走去。他的脚步虽然很轻,但脚下的枯枝仍然发出了吱吱的响声。
“小姐,欧阳少主来了。”丫鬟小娥轻声道。
林彩韵听了连忙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清泪。她抬眼看见走过来的欧阳夺旗轻声问道:“二师兄的灵堂都布置妥当了?”
欧阳夺旗微微一怔道:“你不用操心,有几个师兄负责安排呢。”
“唉!来吊唁的人必定不少,你怎么有功夫来这菊园呢?”林彩韵微嗔道。
“我是不放心韵妹,你是在祭奠二师兄么?”欧阳夺旗指着林彩韵手中的酒壶问道。
“去年重阳节的时候二师兄还在这园子和我们一起饮酒赏菊的。想不到……”林彩韵哀婉地话说一半停下来,她冷冷地望着欧阳夺旗。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二师兄这么做也全是为了我们,为了解剑山庄名誉,我一定会为二师兄报仇的,韵妹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欧阳夺旗说着上前将林彩韵揽在了怀里。
林彩韵在欧阳夺旗的怀里微微颤抖。两行泪水不知不觉中从眼角滑落。
“韵妹,你怎么啦?”欧阳夺旗讶然问道。
“没什么?这园子太冷了。”林彩韵道。
“这园子确是太冷了,我们还是回屋去吧。”欧阳夺旗爱怜地牵起林彩韵的手道。
林彩韵将酒壶递给丫鬟小蛾,任凭欧阳夺旗拉着回到了菊语轩内。
菊语轩的雅室内两盆炭火热得正旺,屋内温暖如春。林彩韵吩咐丫鬟小娥准备了一桌精致的酒菜,又亲自烫了壶好酒,她和欧阳夺旗相对坐下,林彩韵吩咐小娥在门外候着,她亲自为欧阳夺旗斟满了一杯,敬道:“这些天为了庄内的事你日夜操劳,为妻不能为你分忧,心中甚是不安,我们好久没在一起吃个饭了,就让我敬你一杯,喝杯酒解解乏。”
欧阳夺旗接过酒,痴痴的盯着林彩韵看,他眼中似有两团火,正熊熊烧起,要把林彩韵融化了。
“夫君,请饮杯酒,去去寒气。”林彩韵见欧阳夺旗出神的盯着自己看,不由再次劝道。
欧阳夺旗听得林彩韵劝酒方回过神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贤妻真好,为夫平日里俗务缠身冷落了你,还望贤妻莫怪。”
林彩韵闻听此言竟伏案嘤嘤缀泣起来。欧阳夺旗一下子慌道:“韵妹,你这是怎么啦?我哪里做错了么?”
“你我夫妻情份已走至今天这个地步,你又何苦说这些话。”林彩韵哭道。
欧阳夺旗听得此言更加糊涂了,不解地问:“韵妹为何如此说?”
“你对我和二师兄相好恨得要死,为何不痛痛快快得说出来,尽背地里干些卑鄙勾当,如今害了二师兄竟还若无其事般。”林彩韵哭骂道。
“韵妹越说倒越糊涂了?我几时害了二师兄?”欧阳夺旗惊问道。
“你狠心置二师兄于死地,现在又何必伪装的那么辛苦?”林彩韵怨恨道。
“韵妹,你疯了么?怎说出如此胡涂话,我和二师兄情同手足怎么会害死二师兄?”欧阳夺旗急辩道。
“自从我嫁给你,住进这菊语轩,这菊园的花,花开花谢已有八个春秋了,这些年你痴迷剑术,闭关练剑,你可知道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么?女人的一生又有几个如花似玉的八年?你以为一个女人只要成天的锦衣玉食,就是幸福么?风光亮丽的背后是多少难以启齿的痛苦。你知不知道我冷不冷、怕不怕、寂寞不寂寞?这园里的花是要锄草、浇水、施肥滋养的,否则它就会荒芜,女人的心也同样需要爱。你成天追求的不过是天下第一的名誉,至高无上的权势。而我只想找一个疼我、懂我的好男人。”林彩韵幽幽哀诉道。
“你还是太天真!彩韵,你不懂,江湖中永远都是弱肉强食,要想追求幸福,首先你得活着。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们解剑山庄得罪了多少仇家,先不说有多少江湖剑派觊觎这“天下第一剑”的名号,就是当年先父率领武林豪杰诛杀“猎头社”余孽,近日又卷土重来,我必须担负起这个责任,为全庄上下三百多人的安全,这些年来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欧阳夺旗道。
“从你派二师兄执行屠魔计划开始,你就决定除掉二师兄了。如今二师兄尚未入土,你不但没有丝毫悔意,还有心在这里饮酒做乐。”林彩韵怒道。
“兄弟妻不可欺,你和剑之风先对不起我,我就算真得要杀了他难道有错么?。”欧阳夺旗怒道。
“看来我们之间的确是一场孽缘,现在一切都该结束了!”彬彩韵哭道。
“什么该结束了?”欧阳夺旗疑问道。
“你可知刚才你喝得的酒里我加了一种药?“林彩韵道。
“什么药?”欧阳夺旗惊问道。
“鬼医圣手的秘制毒药‘孟婆叫’?咯咯咯……喝了孟婆叫,就上奈何桥,恩恩怨怨全忘掉,神仙也难逃。”林彩韵疯笑道。
“快点给我解药,若我死了你不但报不了仇,而且你的风师哥更加死不瞑目。”欧阳夺旗可怜的乞求道。
“呵呵呵,欧阳夺旗,你也会怕啊?”林彩韵惨笑道。
“我不是怕,因为我根本不是你的相公欧阳夺旗,我是合欢仙,在下只是久慕妇人武林第一美人的芳容,不远千里冒险一亲芳泽。如果你杀了我,你不但报还了仇,你的风师哥还会为你的愚蠢而更加死不瞑目。”欧阳夺旗急分辩道。
“我不信。”林彩韵仔细瞅着面前的欧阳夺旗狐疑道。
“你不信,我信。”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应道。林彩韵寻声望去,房门开处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剑之雅另一人正是欧阳夺旗,林彩韵不由惊得一颤。
林彩韵瞅一眼身边自称合欢仙的欧阳夺旗,又紧紧盯着款款而来的欧阳夺旗,只见两人身形容貌一模一样,简直如一个模子刻出来般,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完全一样。不由嘶声问道:“你,你们究竟谁是欧阳夺旗?”。
此时合欢仙腹中的毒药发作,合欢仙强忍着疼痛说道:“我是合欢仙。快点给我解药。”
看着合欢仙痛苦的表情欧阳夺旗抚掌笑道。
“妙哉!妙哉!想不到合欢公子的易容术巧夺天工,连口技都出神入化。不但偷了别人的老婆,还能李代桃僵。”
“欧阳少主说笑了,早知道偷你老婆是这个结果打死我也不会干,现在我肠子都悔青了。”合欢仙苦笑道。这一句话却露出了蜀中口音,林彩韵终于确认身边的欧阳夺旗是个假的。当下绝望之极,身子一软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