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何成睿的电话时,沈桐宜的第一反应便是冲回蓝湖将杨念按在地上疯狂摩擦,叫他好好了解一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杨念真是干啥啥不行,出卖朋友第一名。
电话那头的何小少爷语气欠揍非常,大爷似的自报家门后就单刀直入说明来意,“这个周末我在南丰路那边的足球场踢球,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个鬼!沈桐宜毫不客气地挂断电话然后一气呵成地将对方的号码拖入黑名单。
下一刻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她接起,还是那一道欠揍的声音,于是她再一次眼都不眨一下地挂断拉黑。
何成睿恒心天地可鉴,拉黑一个便换另一个打,正当沈桐宜琢磨着换个手机号时电话终于消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短信。
“你等着!!!!”
看着屏幕上狠话后面跟着的一串感叹号,沈桐宜心情大好,手指飞快地输入了一句话:就喜欢看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然后再一次拉黑。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沈桐宜同无数平凡的孩子一样,从小梦想三天一小变两天一大变,从考清华北大到造航空母舰,什么稀奇古怪、大义凛然的梦想都有过,而从一而终坚持了五六年的只有一个——加入一个正规探险队。
她对“探险”这种只存在于电影中的项目的认知来源于杨念的表哥——秦黔。
时间往回退五六年,秦黔是蓝湖这一带有名的小混混,别人家的孩子混一点顶多是逃课打架上网吧,可秦黔的魄力不止如此。从初中到高中,秦黔烧过学校的实验室、揍过教导主任,打得一手好架,使得附近连片区民警都头疼的社会青年管他叫大哥。
放平常人家,这种儿子父母早就送少管所了。可秦黔有一个有点小钱还特别开明的爹,总跟在儿子屁股后面帮他善后不说,还经常乐呵呵地到处炫耀自己有个有出息的儿子。
沈桐宜刚搬入这里的时候,曾被比她高两个年级的“大姐大”告诫过,“比你大两级的那个杨念你知道吗?他是秦黔的表弟,惹谁都不能惹他。”尽管彼时的她不认识杨念,也从不知道秦黔,但还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后来认识的杨念,才从他口中听到了这个威名震四方的秦黔的传说。
不务正业的秦黔读完高中后,终于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辍学了。他爹心大还不差钱,当即就往秦黔卡上转了一笔钱,让他独自出去闯荡世界。
蓝湖的叔叔阿姨从此谢天谢地,终于不用再担心肆意妄为的秦小混混带坏自己的孩子。
深桐宜真正认识秦黔是在她念六年级的时候。彼时二十出头的秦黔揣着一兜闻所未闻的证件回了蓝湖,在众邻居颤抖恐惧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回了家。
尽管秦老爹对儿子口中的“摘星探险协会”一无所知,但兀自琢磨着能带上“协会”二字的组织都不简单,于是兴致勃勃地大摆家宴,为秦黔接风洗尘。
深桐宜对这个当年称霸蓝湖片区的“老大”单方面神交已久,故厚着脸皮跟着杨念去秦家蹭饭。
饭桌上,留着平头、皮肤被晒得黝黑的青年神采飞扬地说着自己和组织沿着雅鲁藏布江徒步行走的种种见闻,言语之间颇为自豪。
但年纪尚小的沈桐宜看得分明,真正认真听秦黔讲述那些闻所未闻的自然山河的人,除了秦父,便只有她与杨念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秦黔也发现了这点,于是将自己的椅子朝两个小破孩挪了又挪,最终专心致志地讲给两人听。
沈桐宜那颗向往冒险的种子,就是被吹牛不打草稿、只报喜不报忧的秦黔埋下的。后来又在他无数次口若悬河的讲解中,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秦黔身高腿长结实能打,所以以他为标杆的沈桐宜,后来瞒着沈淑去学了跆拳道。
摘星探险协会越做越大,后来更名为摘星探险队,被纳入国家正宗探险队范畴。
两年前,二十四岁的秦黔因表现优异被选为了队长,后来他带领队伍深入祖国各处不毛之地,足迹从唐古拉山脉到雅鲁藏布大峡谷再到横断山区,拍的纪录片火得一塌糊涂,摘星探险队赚得盆满钵满。
曾经蓝湖片区那个人人喊打的不良少年,最终成长为家长耳提面命要求孩子学习的榜样。
这两年,摘星探险队将目光放到了世界各地,从那以后沈桐宜与他的联系只剩微信上他信号好时偶尔发来的几张照片。
所以当杨念打电话告诉她秦黔明天回S市,并且后天摘星探险队有一个小聚会时,她没有丝毫犹豫就跟杨念说自己想跟着去蹭饭。
杨念欣然答应,保证即便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会让秦黔同意带上两人。
聚会安排在周六晚六点,地点是处于S市寸金寸土地带的州际大酒店,也就是何成睿家的产业。
沈桐宜提前半个小时便到了酒店门口。身穿西服手戴白色手套的泊车员殷勤地服务着到来的客人,这会儿一辆保时捷,那会儿一辆玛莎拉蒂,她躲在酒店正大门乳白柱子后面,看得眼花缭乱也没看到秦黔那台气场十足的悍马,倒是看到了一辆熟悉的宾利。
她当即愣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从驾驶座出来的男人。今天的江曾谙穿着休闲,比一板一眼的西装和气势凌然的大衣,周身的气势都柔和了几分。
在门口礼仪小姐整齐划一地“欢迎光临”声中,他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大厅。明明只他一个人,沈桐宜硬生生生出他身后其实跟了百八十个小弟的错觉来。
那道身影渐行渐远,直到行至电梯处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