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的事情毕竟暂时和我们没有关系,处理眼前的事情才是要务,我和胡思把十几具尸体都挪到了一起,又弄了很多的枯枝堆在上面,我以真火点燃了一道阳火符,扔进了枯枝里,不一会儿就燃起了熊熊大火,一股难闻的恶臭散发开来,陆雪铃拿出了一把艾叶、蒜头什么的,递给我们,说可以放在鼻子里隔绝这些味道,我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开玩笑,这玩意塞进鼻孔的感觉,不会比闻这些恶臭来的好多少,因为之前几个人就把附近的枯草都清干净了,等于是制造了一个很大范围的防火隔离带,而且松树林并不密集,所以我建议大家没必要等着大火熄灭,直接离开,省的火光和烟雾引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坐上马车,重新开始出发,走了没多久,几乎还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臭味,烟儿忽然对我说:“有一个很厉害的家伙跟着我们,应该是个鬼魂,可惜我现在是人身,对于鬼气的感应没那么敏感了,无法确定它的具体位置。”
我一听,觉得这家伙是不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的命太长,敢跟踪老子,顿时刚才被七修会引起来的憋屈就变成了怒气。我抓起玄曦剑,不动声色的挪出车棚,假装出来驾车,暗暗施展浮空术,一个纵身向后掠出了二十几米,噌的一声抽出剑来,高举过头顶,死命的往剑里注入灵力,玄曦剑立刻发出了强大的至阳之力,覆盖了四周十几米的范围,然后我就在一颗树上感应到了阴气,丝毫不带犹豫的一扭身蹿了过去,等到飞到树枝上的时候,明清灵眼里只看到淡淡的鬼气,鬼影子也没一个了,不过我在树干上发现了一点墨绿,想了想,我用长剑把这块墨绿连同树皮一起挖了下来,拿在了手上。
回到马车上后,我向胡思使了个眼色,传音让他注意四周,然后就钻进了车棚里,烟儿见我回来,问道:“跑了?”
我看了看她,估计结果都写在我脸上了,把附着了那滴墨绿的树皮递给她,问道:“你看这是什么。”
烟儿接过来,看了看,又闻了闻,说道:“这是鬼血,跟踪我们的是个阴生鬼。”
我惊道:“鬼血?!鬼还有血?”
烟儿点点头道:“阳生鬼散了天魂,是没有血的,血脉都留在了肉身里,但是阴生鬼却不一样,他们和人一样是天生的生灵,也有天魂,只不过血脉命魂是大地聚生的,所以跟植物一样,血呈绿色,修为越深,血的颜色越绿,看这块树皮上的墨绿鬼血,这恐怕最少是个紫衣的大鬼妖。”
“那阳生鬼血赤糊拉的样子,都是幻象?”我问道。
烟儿笑着说道:“你不是有明清灵眼么,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气馁的说道:“别提了,刚才我的明清灵眼就没发现那个家伙的行踪。”
烟儿抓着我的手,说道:“你别急,你现在就剩下心窍了,一旦贯通了心窍,进入神海境,你的明清灵眼就会再进一步成为固化的神通,不需要凭借灵力施展,那时除非天道封神的鬼怪,不然在你面前都将无所遁形。”
我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容易,心窍是个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怎么贯通,完全就是有力气没处使。”
烟儿握了握我的手,说道:“机缘天定,该通的时候,就会通的,你要相信命运,你看我们,这么多年不还是再聚了。”
我顿时脸红了,跟刚发现她抓了我的手一样,感觉非常的局促。
马车走了没多久,突然就停了下来,我走出马车棚,问胡思:“又怎么了,赶个路,怎么那么多事情。”
胡思耸耸肩,说道:“前面有个熟人。”
熟人?!我们能有什么熟人,素流心走了之后,只有我师父是熟人了,前面肯定不是这个老东西,他的出场绝对不会这么平和无声的。突然我想到了一个人——陈冬怡!
跳下马车,走到胡思那辆马车边上,发现果然是陈冬怡,她正泪眼婆娑的跟陆家两姐妹在说话。
“大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阿语真把你救回来了。”陈冬怡如果真是我猜测的那样参与了阴谋,那她的演技简直了,我几乎都相信了。
“冬怡,我没事,只是遇到了点小麻烦。”陆雪铃的话让我一阵白眼,心道:大姐你可能真敢说,简直比取经还困难,你倒是一梦不知事了,哪知道我废了多大力气,不但差点让人在脑袋上开瓢,还遇到了两个恐怖无比的青衣老鬼。
陆语看着陈冬怡问道:“二姐,你去哪儿了,店主说你当天就走了。”
陈冬怡听到陆语的问题,眼神有一丝不自然,说道:“我担心你们搞不定,想回去求救,走到半路又怕回去花的时间太长,远水救不了近火,所以就近想找些帮手,找了几天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们。”
她那抹不自然没有被陆雪铃和陆语发现,我却看得清清楚楚,终于确认这个女人参与了坑害陆语的事情,心里暗暗提防,倒不是提防她,她除了演技一流之外,实在不值得我提防,只要知道了她的想法,她连只红衣厉鬼都算不上。我担心的是她背后的人,或者有可能是人们、鬼、鬼们。比如刚才让玄曦剑的至阳之力伤到了的那个家伙。
三个女人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就回了车棚里,我摇摇头,也回了马车上,烟儿看我进来问道:“陈冬怡怎么样,是不是有问题?”
我一屁股坐下,说道:“有问题,有大问题,她那个演技,简直跟真的一样。”
烟儿噗嗤一笑,正想说点什么,胡思突然钻了进来,我看了看他:“你不当马夫加保安啦。”
胡思在我对面坐下,掏了个吃的塞进了嘴里,说道:“那个二姐可真厉害,我的幻术都达不到她那种效果,陆家的两姐妹快被她哄得掏心窝子了。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你们又不让我说,我只好回来了,眼不见为净。”
好吧,他这个理由我无法斥责,因为我自己也是受不了回来的。接下来的一路,烟儿看着我发呆,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我眼角余光总能瞄到她在笑。我看着师父给我的玉佩发现,脑子里不停的闪现一些想法,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但归总起来就是找心窍。胡思就嘎吱嘎吱嚼个不停。
我估计可能是因为派来的十几个人都让我烧成了灰,忌惮我们三个的实力,也可能是陈冬怡回来了,这颗钉子算是埋下了,接下来的几天,七修会没再有其他的动作,我们总算是平安无事的到达了沪上。
我们在江口码头丢了马车,结束了几天的颠簸,开始改成了晃悠,因为换上了轮船。这是一艘外国的邮轮,载的却都是国人,让我觉得很不自然,一路上的风景都不再有心思欣赏,窝在自己的舱室里,陆家姐妹来过一次,我让烟儿打发了,胡思说什么也不肯去保护陆家姐妹,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硬气的对我的安排说不,我很不想开这么个坏头,可是考虑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是纵容了他,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我怕他没忍住弄死了陈冬怡,事情就变得大发了。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我们迎着湿冷的海风,告别了快把我憋疯的船舱,不知道是不是陆家姐妹事先通知了家里,有两辆汽车停在了码头边上,是专程来接我们这一行人的,本来是我和胡思、烟儿一辆车的,陆语非要跟我们一辆车,我只好和烟儿、胡思挤在了后排。
“无尘哥哥,我们家人比较多,很多都在这里,不过你不用紧张,只要跟我爸爸打个招呼就好了,其他的人我会应付的。”陆语坐在前排没回头的说着。
她这话让我听了觉得很别扭,我紧张什么,我又不是新女婿上门,要不是有半路上冒出来的这个七修会的事情,再加上之前答应了陆语,我才不会上这么个大资本家的门呢!容易显得我老土,尽管我自己并不这么想。
陆语可能这次出门时间不短,加上一直在外面飘着没怎么去城市,所以让司机先把车开到了一家买衣服的店门口,说要给我们每个人换几身新衣服,我也没怎么在意,直到从店铺出来重新上车,我才明白她所谓的新衣服,就是洋装。
其实我并不排斥洋装,毕竟来这里之前我穿的衣服放到这个年代,都属于洋装,烟儿也不怎么在乎,可是胡思却觉得很别扭,死活要穿他的古装,最后陆语软磨硬泡的给他换了身中式的长袍,他还给自己扎了条玉带,搞得跟唐朝人一样。一头长发走出去倒也不显得不伦不类。陆语也换了身女式的衣服,典型的民国风情。
比陆雪铃她们晚了有一个多小时,我们也赶到了位于租界的陆公馆,汽车一直开到一栋很大的两层半小洋房门口才停下来,来开车门的老仆人似乎跟陆语非常的熟悉,陆语一见到他就亲切的不得了,我差点以为这就是她爹了。
“阿伯,爸爸呢?”一边问,陆语一边笑的很开心的样子。
老仆人也眉开眼笑的说道:“老爷在会客,说是很重的客人,吩咐老奴先带小姐和你的朋友先去休息。”
陆语狐疑的问道:“什么客人?”
老仆人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是一个法师,只不过好像是东洋人。”
陆语闻言一愣,似乎想不通为什么她爸爸会将东洋人当成重要客人,甲午年之后,国内就对东洋人很不友好了,近几年他们更是对东北虎视眈眈的,气氛很是紧张。
我也是一愣,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只要不是鬼怪的事情,我不太在意,人间的事情,自有人间的人去处理,自从踏上了这条路,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
我们在老仆人的领路下,进入房子直接上了二楼,各自进了安排好的房间,上楼的时候,我瞄了一眼正在大厅里谈事情的几人,一个穿着唐装的中年男子,两个西装革履带着圆帽的年轻人,表情都很严肃,似乎谈话的气氛不好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