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关?不是……你去那里投谁?”二虎问道。
“黎家军。”萧云野答道。
“荒州离这儿少说也有八百多里,我们身上没钱没粮,能坚持到那儿吗?”
猴子将一块石头狠狠掷向宁阳城方向,嘟囔道:“去哪儿无所谓,反正我不替什么狗屁福王卖命,也不想替霜州大大小小几千个王卖命。”
二虎叹了口气,看了眼众人说道:“依我看还是暂时跟着福王吧,好说歹说这也刚刚打下一座城不是?”
萧云野摇头拒绝。
二虎来回走了几步醒了醒脑袋,劝说道:“去荒州?去骷髅关?那可是官军把守的地方,他们会收留我们?你们对黎家军了解多少?”
猴子又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掷向宁阳城方向,这块石头比之前飞得更远:“总之我和云野兄一样,不投贼军!”
二虎气得直摇头,他看了眼杨羽见说道:“兄弟你倒是说句话啊?”
杨羽见望着南方:“为什么不能去南边?”
“南边?”二虎无奈笑了一下,“羽见兄你可真会开玩笑,霜州南边是打仗打得最厉害的地方,去哪里当贼军活不长,投官军死路一条,往东往西都比你南下要强!”
杨羽见沉默了。当萧云野说出去骷髅关时他也着实心动了一下,如果问他要投奔哪个势力,骷髅关的黎家军绝对是首选,那时他童年时代憧憬着的梦,金戈铁马一骑当千的英雄梦,但他不能背离自己的内心,比起像谢顺开说的那样当个英雄,他还是向往宁静的乡村,向往过去的日子。
现在萧云野和猴子想往北,杨羽见想着南下,二虎的意见还是跟着福王,关于下一步怎么走,四个人分歧很大,最后二虎还是妥协了。
“好吧好吧,”二虎无奈道,“我肯定是不会南下的,既然你们两个都不跟福王了,那我也没必要跟了,我决定和你们去骷髅关。”
三个人随即看向杨羽见,等待着他的表态。
“怎么样,羽见,决定要一起吗?还是你一个人南下?”二虎问道。
就在三人等待答复之时,宁阳外一阵哭爹喊娘之声,只见一大群士卒前呼后拥,拖着十个七八岁的孩童奔向福王大帐。
“走,过去看看!”猴子招呼着另外三人快步跑了过去。
大帐外早已立起了十根柱子,士卒将这些城里抢来的孩子不由分说绑在柱子上,只见那名道袍老者从大帐内走出,手持宝剑开始在柱子间来回走动,老者挥动宝剑,步伐踉跄,像是喝醉了,他口中念念有词,好似在念咒。
二虎见状问了身边一个围观的士卒:“喂,哥们儿,这是在干嘛?”
士卒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哼,这你都不知道,这是在为这些个孩子开光,福王每隔一个月,就要找童男童女各五人进账伺候仙人,把仙人伺候好了,福王才能求得天仙下凡相助,否者就会法力尽失,我等全都回归凡躯。”
“仙人?难道现在仙人就在福王大帐中?”
“瞧你这脑子!福王可是仙人附体,如今福王就是仙人,仙人就是福王,伺候仙人就是伺候福王。”
“怎……怎么个伺候法?”
“还能怎么伺候?睡呗!哈哈哈!”
士卒这句话弄得周围人冲着二虎发出阵阵哄笑。
二虎红着脸退回到杨羽见身边,小说嘀咕道:“这福王,连男孩都不放过。”
道袍老者继续施法,他身后两人士卒一人端着装满水的水盆,一人端着放着咒符的方盒,老者每到一名孩童面前,就朝他们身上泼水,额头上贴咒符。
孩童们的哭喊声响彻夜空,杨羽见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些被绑在柱子上的孩子让他想起了曾经那个无助的自己,他握紧刀柄想上去一刀砍了道袍老者然后释放孩童,但考虑到身边都是福王的兵,只得忍了下来。
道袍老者施完法,面对众围观士卒说道:“福王有令,今夜遣童男童女各五人入账服侍仙人天将,尔等即刻起离帐百步开外,没有号令不得靠近,违令者,斩!”
可老者话音刚落,众人身后的树丛中突然射出一支带着火焰的箭矢,这箭不偏不倚直中老者胸口。
“敌袭,快跑!”
树林中突然冲出一彪人马,他们朝着大帐和空地外的福王士卒猛放火矢,顷刻间大帐周围和附近营地火光冲天,尸横遍地。
城内的福王士卒得到消息也立即冲了出来,双方人马在宁阳城外厮杀起来。漫天战火中,陆续有百姓从火光冲天的宁阳城内逃出,他们同交战双方混在了一起,不断有老弱妇孺倒在双方的刀刃下。
杨羽见、萧云野、二虎和猴子也往宁阳城下撤退,这时猴子突然想起什么大声喊道:
“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地方!”
三人立即跟在猴子身后狂撵。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二虎问道,“你要想害死我们,我跟你没完!”
猴子没有说话,他带着三人绕过城墙,发现了一个马厩,里面有十几匹福王亲兵用的马。
“快,把马放出来!”猴子打开马厩门,用刀砍断拴马绳,四人一人牵出一匹马,另外十几匹则嘶鸣着冲出马厩,奔向战场。
“我们快逃吧?”猴子第一个骑上了马。
“往哪儿逃?”二虎问道。
“还能去哪儿?北边儿荒州啊!”猴子说道。
四人骑上马匹,提着兵器,一路朝北穿过战场,此时福王的大帐已经彻底烧毁,在经过这里时杨羽见看见那十名绑在柱子上的孩童还在痛哭,他立即拔马往回冲到柱子旁,在马上用刀一一斩断束缚孩童们的绳索。
“快跑,快跑!”杨羽见纵马将孩童们赶往远离战场的密林,事到如今他只能做到这些,他渴望这些孩童能和自己一样幸运,在危难中得到高人的援助。
但这一切仅仅只是希望,孩童中有两个在即将踏入密林前被火矢射中倒地,杨羽见大喝一声望向火矢射出的方向,看见的是几名手持箭矢的骑兵,其中一人举着大旗上面书着的“义王马彪”四个大字。
杨羽见心中一沉,他想起了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那个与爹娘妹妹生离死别的夜晚,他清楚记得那个人的名字!
此时在那队骑兵中,一个手持长枪的青年跃马而出,那张脸杨羽见一眼就认得出来。
此人正是马彪!杀害自己爹娘的仇敌!
那一头的马彪也注意到了远处有一少年骑在马上看着自己,他也好奇地盯着他看,一种奇怪的危机感莫名涌上心头。
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马彪看见这少年居然纵马朝自己的护卫队伍冲了过来。
“啊——!”杨羽见怒吼震天,此刻他顾不得其他只想斩下仇人的首级。
马彪身边的骑兵准备一起冲上去,却被他叫住。
“有魄力,竟敢单枪匹马冲过来。”马彪举起手中的枪,“你们先别动,我单独会会他。”
他拉紧缰绳,火红的战马高举前蹄长嘶一声朝着少年冲去。
两人交兵前一刻,马彪看清了对手的脸,这是一张被愤怒扭曲的脸,这让他想起了半年之前白甲村,那一对父子,那一名少年。
两人交兵的一刹那,环首刀与长枪碰撞得火星四溅,这一刀虽然马彪守住了,但双手却被震麻,长枪差点脱手。
两人拔马回身,互相对峙。
“敢和我义王过招?”马彪枪指少年,“还不报上姓名!”
少年没有理睬大喝一声再次冲来,这次交兵,马彪不再防守,他立起枪头对准少年面门,只见杨羽见用刀隔开马彪枪刺,反手一刀直削马彪眼角,义王多闪不急被砍中右眼,他即刻弃枪跌落下马。
杨羽见立即扭转马匹挥刀朝倒在地上的马彪冲回去,突然间他胸口一沉,一支箭矢正中胸口,同时马匹也中了两箭,杨羽见也跌落下马。
马彪见状捂着受伤的右眼回身怒吼:“你们愣着干嘛?杀了他!”
身后骑兵收起弓箭一拥而上扑向少年,杨羽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发现箭矢只是划破表皮,没有射进胸口,原来挂在胸口的红石吊坠替他挡下了这致命的一箭。
就在这时萧云野突然纵马跃出,挡在了杨羽见和骑兵中间,骑兵们被怔住了,他们将义王护在身后不敢上前。
“你又是谁?”马彪捂着脸问道。
萧云野没有理睬,他将杨羽见拉上马,朝着北边一路狂奔。
马彪看着远去二人,怒吼道:“妈的,一群没用的东西,让他们跑了!”
“义王恕罪!”骑兵们下马跪拜。
马彪放下捂眼的手,他的右眼已经被废掉,看着远去的马匹,他怒吼道:“绝不能让他们跑了!这两人日后必定是个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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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的杨羽见捂着受伤的胸口,他回看一眼火光冲天的宁阳城以及周围义王的旗帜,复仇的烈焰在胸口燃烧。
这一刻,爹娘和兰儿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爹娘惨死,兰儿被遗弃时的场景一遍遍在眼前回放。
仇人还活着,马彪必须死!
杨羽见手中紧握着红石吊坠,对萧云野说:“走吧,我们去骷髅关。”
萧云野纵马加速,遁入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