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看到罗斯入睡前的憨态,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因为那个时候的罗斯,是最可爱的。
背着熟睡的罗斯,我小心翼翼地站起,极轻,极慢,简直是一寸一寸挪回自己的帐篷,等走完这几公里路回去后,已经是傍晚。奥德修斯看见我蹑手蹑脚做贼似的模样,眼睛都直了。
洛娜还是没有醒。虽然我的床不小,但我总觉得让罗斯和洛娜呆在同一张床上会很尴尬,于是另铺了一张行军床,轻轻放下罗斯,为她盖好了被子。
和凯恩、奥德修斯两位老人共进晚餐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从昨天早晨开始都没吃什么东西,快要饿死了。看着我狼吞虎咽,凯恩面带微笑,奥德修斯则不断翻着白眼,对我的吃相很不以为然。
“阿卡拉前天对我说过,僧院大教堂出现了非常可怕的邪恶力量,虽然短时间还不能成气候,但成长快得惊人。因为相隔太远,阿卡拉只能感应到浓烈的死气,是一个很特殊的不死生物。奥德修斯告诉我,你曾经和一个能不断复活的不死暗金领主战斗过,那新的力量,应该就是你在埋骨之地杀死的,暗黑破坏神和安达利尔的孩子,名叫骨灰。”凯恩今天晚上来找我,显然是有新的任务叫我接。
我耸了耸肩膀,不用他说我都知道是骨灰。第一大关除了安达利尔大魔王外,只剩这一个暗金领主了吧?说实话,骨灰那家伙,我还真不大想杀它。相比另外血债累累的怪物领主,那家伙其实没有杀过人。而且,和它的交战中,我发现它内心竟然充满了孤独、悲伤和怨恨,并没有杀戮和毁灭一切的欲望。那天把骨灰的尸体安放在棺材里的时候,我对它居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真是古怪。
“那个家伙实力很强,狡猾得要命,现在我未必有把握对付它。不过,它出生才几个月,似乎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对营地没有太大的威胁吧?奥德修斯不是说,只要杀了安达利尔,它就不能无限复活了吗?”见两个老人都耐心等我发表意见,我只好咽下嘴里的食物,不痛不痒地说道。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现在卡夏的罗格战士里流传说,它要亲手杀了你!”凯恩摇了摇头,忧形于色。
“哦?是从哪里传来的消息?”我的精神一下字提起来了。流传?骨灰放出的狠话,最多在怪物间流传吧?营地里的罗格战士是怎么知道的?难道阿卡拉在地狱势力那边有间谍?有间谍就不叫流传了,叫情报。再说,在这个梦幻游戏,骨灰是孤零零一个,没有什么打手随从,它是怎么不动声色传出这些话的?
“你也发现不对了吗,伊格尔?卡夏仔细查了流言的源头,发现竟然是出自几个最忠诚、最稳重,心志也最坚定的罗格战士,她们是绝对可以信赖的。我和阿卡拉也去问过,有些问题需要你来证实。首先,骨灰是男是女?”凯恩喝了口薄荷茶,神色越发凝重。
“是男的。”事情真的不简单,不过我的胃口没有受影响,简单回答完马上把嘴巴塞满。
“几个战士听到的消息,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们身后说的,回头又看不见人影。他们都以为是幻觉,怀疑自己被邪恶力量侵蚀神智,可那个声音再次清楚告诉他们一切都是真的,叫把话传给你。”凯恩慢慢说着,枯瘦的手指轻叩着桌面,微微发抖,显示心中的不安。
“罗格战士以弓箭手为主,拥有‘内视’技能,洞察力是平民的十倍,而且人多势众,能潜伏在他们中间不被发觉的怪物,当然很可怕。但是,她应该没有恶意吧?这样的怪物,恐怕比骨灰还要厉害,要暗杀我很容易,怎么反而还要提醒我?”我停止了进食,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就是这样才叫人捉摸不透。几个最优秀的罗格战士,可以说是卡夏未来的接班人,竟然连她的影子都看不见。这个骨灰的帮手,可能因为骨灰而对你太过痛恨,觉得杀死你还不够,想用无处不在的恐惧慢慢折磨你。如果要你伤心,最好的办法,也许是找小凤凰下手!”奥德修斯接口说道,他的脸都快皱成苦瓜了。洛娜,可以说是他生存的一切动力,就算拼了老命,也不允许有人伤害小凤凰。可是,强大诡异的敌人,令他力不从心。
“这个很有可能。因为如此强大的女性怪物,我们只想得到一个:安达利尔!安达利尔本来就号称‘苦闷与折磨之女王’,把人活活折磨崩溃至死,是她最大的乐趣!她的儿子两次死在你手里,也许她最恨的,就是你!”凯恩的脸色发白,声音也变了。
“高傲的魔王,居然隐匿了气息,做这种藏头露尾的事吗?”我又开始大吃大喝,安达利尔?就算能隐匿气息,罗斯是不可能不知道的,绝对不是她!
“伊格尔,不要低估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以你的实力,当然可以不在乎骨灰和安达利尔,可是小凤凰现在还很虚弱,你要为她想一想!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你主动出击,杀死安达利尔两母子,彻底把威胁消除!就算你一个人实力不足,贝尔不是被你收服了吗?叫上她去一定可以!”看见我满不在乎的样子,奥德修斯终于抓狂了,拍着桌子跳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
我没有低估安达利尔,现实中事业型的女强人,基本都把儿女当作狗或家具,对家庭极度冷漠。也许母爱隐藏在内心,但还没有到不顾身份和事业的地步。不过,我倒是低估了奥德修斯对洛娜的父爱,看这个老人捏紧拳头想揍人的模样,我一阵惭愧。
“你吵醒我了,奥德修斯。”一双洁白无暇的手臂从身后搂住奥德修斯的脖子,温柔地把他按在椅子里。
“醒了吗,这个……我们应该去露天酒店谈的。你身体觉得怎么样?”奥德修斯瞬间火气全消,满脸堆笑,比慈父还慈祥。这个世界上,能令奥德修斯如此转变的,也只有洛娜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