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墨菲斯托搞的鬼?”我试探着问道。老人的神情,分明也是火山爆发前的平静,说话得小心一点。
“不一定,虽说墨菲斯托控制心神的能力这个世界上找不到对手,但如果几百年前控制不了我妻子,现在更别想控制她。多年来,我总觉得她在修炼一种能让意志变得坚不可摧的技能,可是,为什么她又变成恶魔呢?以她现在的意志,不可能被侵蚀,也不可能错乱糊涂啊!”塔?拉夏强自镇定,拿起桌上的杯子喝水,手却抖得厉害,银杯在牙齿上磕得格格直响。
我的心越跳越快,终于,老人把杯子重重砸到了地上。
“放心,拉夏夫人不会有事的……”温文尔雅的君子发起火来,比什么都可怕,我没来由一阵心惊肉跳,连忙上前安慰。
“闭嘴!你算什么狗屁英雄!这么多天连个活人的消息都打探不到!不会有事?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什么都做不到,只会说空话!你马上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别让我见到你!”塔?拉夏两眼内满是血丝,五官扭曲,声音变得嘶哑难听,全没了长者的风范。
麻烦了,看来先崩溃的不是拉夏夫人,而是拉夏本人!这也难怪,这么多年来,塔?拉夏一直凭夫妻重逢的信念苦苦支撑,前段日子感应不到他老婆,已经几乎没有生趣,好容易能再次感应到毕生至爱,却又是更坏的消息。如此反复折磨,哪怕六根清净无欲无求的和尚,也忍受不住,何况这位千年痴情老人?
罗斯无声无息出现在塔?拉夏的身后,伸手按向老人的肩膀,准备用她的特殊能力平复爆发的情绪。然而,身经百战的塔?拉夏脑后如同长了眼睛,一个白色的火球甩向身后,炽热将罗斯远远逼开。紧接着,塔?拉夏身周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火球,共有九个,循各自的轨迹绕着他身体疾兜圈子,越来越快,到后来生出无数重影,如同被千百火球包裹身周的火神。
我的神啊,老头真的发疯了?这个技能,他曾经告诉过我,是塔?拉夏自创的绝招,九个火球的运动轨迹经过严密的计算,会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在同一个点相撞!六千度的白色火球,达到了太阳表面的温度,足以汽化钢铁,威力已经够可怕;而九个这种火球的爆炸威力叠加,方圆百米内,不会有活的东西留下来。连塔?拉夏自己,也要积蓄足够的能量,在爆炸的同时释放一个超强版本的“霜之新星”,把热浪抵消。强如千年前的巴尔,肉体也在这一招下灰飞湮灭,灵魂被封进了灵魂之石。
太阳表面的温度可不是说笑的,热浪所至,塔?拉夏生活起居的桌椅床柜不是化为灰烬,而是直接消失,不留尘垢!罗斯在这小平台上一退再退,最后退无可退,施展“飞龙在天”,移动到了我身边。
我开启“碎冰甲”并全力维持低温,总算在炽热中开辟了不到一平方米的安全区域,让我和罗斯勉强立足。这九阳神功(我为老人这技能起的名字)当真厉害,还没有开始正式攻击,已经如此摄人心魂。等到九阳归一,不逃开我哪里有活命的份儿?
“我刚才干了些什么?快走!伊格尔,这个技能一经发动,没有办法停止!”我正准备“瞬间移动”,塔?拉夏忽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在失控中做下了可怕的蠢事,马上高声向我示警。
“好可怕的技能,我说老师,你不会有事吧?”见老人恢复神智,我反倒担心起他来。因为我知道,这个技能必须从开始发动时就准备“霜之新星”,哪怕耽误了一秒,施法者也保不住自己。
“好小子,终于肯叫我老师了?说什么都晚啦,如果以后见到你师母,代我向她道歉!快走,马上就要爆炸!”听到我一声“老师”,塔?拉夏眼睛一亮,随即苦笑着催促我。
见鬼,把这个最麻烦的任务交给我?如果师母和你一样深情,我不是还得再看一次****?道歉这类我讨厌的话,还是你自己对她说吧!从听到这个技能开始,我就想到了破解方法,但不敢肯定能保住老师的性命,这个时候,就死马当活马医吧!拉夏老师,你不要死,我还想让你收回“这个世界不可能有比它更可怕的技能”这句井底蛙言呢!
急速催动灵魂力量,连赫拉迪克方块的能量都几乎被我榨干,我猛力一扬手,一颗冰弹直射星空。
“还不快走?马上就……”
塔?拉夏的话没说完,上空一股绝大的吸力,将他连人带火球硬生生抽上半空。重量较轻的火球纷纷抛离自己的运动轨道,蜿蜒上冲,一寸一寸与老人的身体拉开距离。
剩下的东西,我没有时间看了,与罗斯一起紧紧抱住一根石柱,连双腿都盘了上去。只觉得强大的撕扯力,几乎让我的手脚脱臼。幸好,这真空吸力仅仅持续了几秒钟。
“他没事。”脱险后,罗斯第一时间告诉我最想知道的东西。
抬头望去,这个空间内星星一样的发光体很多被吸力带动,排成了放射线状,而组合成庇难所落脚处的一个个飞行小平台也七零八落,一塌糊涂。刚才的“死亡冰弹”是我升级后再加上赫拉迪克方块提供的能量,威力与杀灭都瑞尔的不可同日而语。幸好现在我的射程有二百米,不然未必能稳住自己的身体。
“这就是你杀死痛苦之王的冰弹?好可怕的技能!”塔?拉夏出现在我面前,心有余悸。
“原以为‘死亡冰弹’只能带来死亡和恐惧,想不到居然救了老师的命。”我行了一礼,心里也是暗松了一口气。那九个蕴涵巨大热能的白色火球,因为比人身体轻得多,在因空气凝固而造成的真空强大吸力下,先一步到达死亡中心,抵消了“死亡冰弹”造成的绝对零度低温。塔?拉夏因此安然无恙,实在太好了。
“你早该叫我老师了,从你得到赫拉迪克方块的那一刻起,我们已经不是外人。为什么要等到现在?”老人定了定神,问了我这个古怪的问题。
“因为……我曾经被别的老师算计,对做老师的印象并不好。”我踌躇着说道,想起了中学时代那些德才俱无的误人子弟者。
“那你叫我老师,其实是骂我吗?”塔?拉夏追问道,脸上似笑非笑。
“也有对我好的老师啊,我忽然发觉不能因为几个人否定所有老师。”我狡辩着,其实刚才一声老师是纯出自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叫,难道是潜意识所为?
塔?拉夏用令我毛骨悚然的眼光盯着我,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连气息也显得高深莫测,无法知道他的情绪。好半天,他深吸一口气,忽然哈哈大笑。
“你在受到神的祝福,成为英雄之前,一定被别人看成是怪物,对吧?”笑完后,老人问道。
我愕然点头,他怎么知道的?
“我和你一样啊!也许只有我们这种怪人,才能得到神的垂青。神对你,比对我更为眷顾,你一定比我还要古怪!”塔?拉夏笑容隐去,又说道:“你对魔法技能有另一种了解,现在的我,就算号称是你的老师,其实也教不了你什么东西。你去库拉斯特找到你的师母,从她手里要过我的祖传魔法书,那里面还有一些我无法理解的魔法,也许你能看懂。你说得对,她不会有事的。”
“老师为什么不亲自去找师母呢?”我问了一个早想问的问题。
“我的意志力,在多年的战斗中已经消磨殆尽,两三年内根本无法恢复。如果我现在去库拉斯特,只会变成墨菲斯托的爪牙而已!”塔?拉夏长叹一声,说出了真话。
我默然。
到鲁?高因购置了全套生活用品,重新布置了塔?拉夏的新居后,我和罗斯道别老师,从传送站回到了库拉斯特海港。在鲁?高因打听到,沙漠里的怪物已经所剩无几,大队的英雄已经有部分坐上了海船,驶向库拉斯特,预计不用四十天,所有的英雄将会踏上这片大陆。
赫拉铁力送给群雄最好的见面礼,莫过于人手一瓶永久生命药剂了。可是艾柯忙得根本就抽不开身来,每天只能调配个一两瓶而已。想批量生产这种药剂,唯一的办法,就是恢复海港的结界力量,使艾柯那些神奇青苔能自行繁殖生长,不必守着花盘浇古怪的大粪。也就是说,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那把“吉得宾”圣刀。
而要到达圣刀失落处,也就是五百多英里外的剥皮丛林,必须穿过没有道路的蜘蛛森林和庞大湿地。想弄清楚方向,就非要先拿到“克林姆的眼球”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