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柯爬上了洞口，带着警戒的目光四面一扫，身形一压便猛蹿上来。
眼前还是那个草棚子，两边也是向着两边分叉开的泥泞街道，远处几点依稀灯火，可梯子口没有人守着。
他心里一沉，正要开口喊春霁的名字，但眼前拐角路过一个修长的白色身影，如白煦过隙闪进了巷弄，他下意识伸手，却及时噤声。
那个人影莫名的熟悉，最为诡异的是，他在这个异世界居然穿着现代衣服，背着那只貌似从不离身的白色双肩包。
吴褚，自称来自万界会的一个神秘年轻人，张柯目前的经济来源。命运说起来可真是奇妙，冤家路窄到了一定程度，居然会在这地方撞见。难道又是我发家致富的好机会？
他悄悄跟了上前，巷子曲折如同蛛网，他如今的听力堪比狐狸，靠着砖墙听辨脚步声，一双绿莹莹的眼睛滴流一转，瞧着月光下的脚印徐徐跟进。
到了巷子尽头，张柯抬头一看，差点撞上一堵墙，眼中粲然如绿宝石的光瞬间亮度减弱。
“坏事了，被发现了。”
“你跟踪我？”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头顶飘来。
张柯抬起头一看，吴褚坐在屋檐上，月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在他手上那柄漆黑的格洛克-23手枪的枪口上撒下冰冷银辉，他的脸藏在暗中，看不清表情。
张柯笑了笑，刚想开口，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吴褚不可能认出来自己，自己现在的声音和样貌与远在地球的自己完全不同。
可此时，那个青年已经用枪口对准了自己。
“我不会杀了你，因为我不能杀你，但你会在这里躺三天，会不会被剥去尾巴挂进肉铺呢，听天由命吧。”
张柯赶紧举起了双手，报出了自己的本名。
“别开枪，是我，张柯！”
青年迟疑了一刻，枪口明显地向下偏移，“你怎么证明。”
“我们在韩国首尔做过一笔交易，一千万，花旗银行的支票。”张柯抬起右手，一股沙流随即被牵引着从砖墙缝中剥离出来，在他手心飞舞萦绕，“还有这个作弊指令，应该足够了吧？”
吴褚眼睛大睁，其中的惶恐不言而喻。他赶紧收起武器，跳下墙头。
上次拿到的张柯的设计，对组织发展大有裨益，如今这个初次现世的怪才在圈子里已经名声鹤起，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掀起一波争抢。
说巧不巧，这样活久见的科学怪物居然被他两次遇到，如果这次能说服张柯进入组织，元老们必定会很高兴，那个该死的计划的推进力度估计能提升至少五年！
他一脸老乡见老乡的真诚微笑，见对方貌似并不买账，有些尴尬。
张柯依旧瞪着那对绿油油的狐狸眼睛，自己都没发觉这副样子在晚上有多慎人，即便是挂着高兴表情，也很容易被误解成妖邪一笑。
吴褚愣着盯了他半天，脑子逐渐清醒，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和眼前貌似有些怒气内敛的“张柯”打招呼。
他自己在这个世界投影的时候用作弊调整过外形，让自己以正常人类的样子出现，现在好像因此和这副模样的张柯有了距离。
另外，称呼也有问题，上次见面很仓促，称呼基本都省略了，现在则不同。直接叫名字太生分，貌似还很诡异，叫兄弟或者什么也不对，毕竟不熟，而且对一个前辈不尊敬，总不能来一句‘哎呦，你好你好’，那我不傻了吗？
张柯看他手足无措怪尴尬的，不如干脆自己大度一些，笑着说道：“吴老弟呀，一别好多天，怎么在这儿都能碰见！”
吴褚也只能仓促应对，“哎呦，你好你好，又碰见了！”
张柯貌似发现了问题所在，他忽然想起那个长云公子的说话方式，就走上前，笑眯眯地说道：“吴老弟呀，既然你也到这里来了，也就入乡随俗，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这里正好也是古代，你我兄弟相称，我叫你吴老弟，你就叫我张兄，可好？”
吴褚愣了一下，随后点头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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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齐走在街道上，吴褚明显要拘谨得多，首尔一面之缘后两人就再没见过，慢慢才熟络起来，谈及最近的经历，吴褚说自己一直在全球各地跑，来中古世界只是为了找人。
张柯一直有疑惑，就问起当时那笔看似自己占了天大便宜的生意，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交付却拿到了一千万。
吴褚先是一愣，随后脸上勉强挂起笑容，“让你见笑了，那是我的一种能力，怎么说呢，就像是一种能在原世界使用的作弊指令，只要和我达成了交易，支付了报酬，我想要的东西就会出现在我手上。”
张柯头一次惊到了，“不是吧，这么牛？什么原理？”
吴褚此时脚步一停，习惯性嘴角一勾，“张兄，不瞒你说，你要是愿意加入我们万界会，这种能力，不，我们迄今为止所有的机密都可以对你开放。”
“那算了，我没兴趣。”
“……”
张柯忽然转头一撇，皱了皱眉头，“我说吴老弟啊，这地方是什么地儿啊，怎么这么邪性啊？”
“怎么了？”吴褚走过来，一脸跟班的虔诚既视感。
张柯挠了挠头，指着眼前一栋灯火昏黄的屋子，“我记得我爬下去的时候，这地方，不是烧塌的么？转眼又建起来了？难道我在这个世界又穿越了？”
吴褚看了看屋子，奇怪地望了眼张柯，斟酌了片刻，“这……张兄，你来之前不看攻略么？”
“攻略，哪来的攻略？”
吴褚掏出手机，翻出一个界面，“喏，我们开发过一个论坛，表面上以发布小说为载体，实际上包含了穿越者在不同世界搜集的信息。
来中古世界前，攻略里提醒，进入地下街时必须制造不规律的杂音，以规避被守门人剥夺时间，而抵达的方法，是过渡到时间的‘彼岸’后，向上或者向下移动一段距离。
当然，现在没信号，你看不着实时更新。”
张柯听他这么一描述，立刻就明白了。感情自己歪打误撞脱离了困境，没栽在那群未知生物手里。那么现在他就身处之处就是地下街了。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是淤泥一般的黑色，没有一丝星光，本该挂在树梢或檐角的一轮明月现在也隐没了。
吴褚发现了他的抬头动作，解释道：“这里确实是地下街，但你看到的也是天空。准确来说，这地方不是在地下，也不在这颗星球的任何一处地点，它更像是被创造出来的一处地方。另外，这里的空间是扭曲的，不能以常理看待。”
张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哦，对了，春霁还在外面……算了，就让她在外面等着吧。”
“你说什么？”
“没什么，”张柯从碎碎念中醒过神，问道：“对了，你来这里是找人的对吧，我也是来找某个人，据说是个钟表铺的老板。”
吴褚一怔，“巧了，我也要找那个人。”
“是么，我可不想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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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走，根据吴褚存在手机里的地图，往前走了几十米，进入一条巷子，来回穿行四次，走出一道低矮院门，绕着某棵树干扭曲的老槐树正反绕了三圈。
张柯心想，这一系列神棍行径简直太扯了，幸好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否则他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千万别回头，”吴褚细心提醒道：“资料显示，现在回头就无法抵达那里。”
在两人惊异的目光中，本来枯槁得如同朽木的老树肉眼可见地吐绿芽，抽出青色枝条和紫色的花骨朵。
景物如同隔着一层竖起来的水涡扭曲旋转，眼前的空间好似水面泛起涟漪，最后重新归于宁静，一条繁华的街道夜市画卷展现在脚下。
“我们到了，这就是地下街。”
一阵风吹过，两人回头一看，背后竟然是烂漫满山野的紫槐花海，简直和仙境无异，而再转过头一看，不远处薄雾笼罩下静谧的夜市，温暖的灯光泛着暖色调，数架油纸伞和家什器具堆在街口，远处还有各类小摊贩，叫卖的声音都快汇成一曲大杂烩了，而人流涌动之盛景，说是摩肩擦踵都不为过。
这地下街，描述的那么阴森，可真见着了，也忒热闹了点。
“张兄，咱走么？”吴褚的提醒将张柯拉回了现实。
他们没走几步，远处的巷弄传来几声鸡鸣。
哦喔喔！
半夜哪来的鸡叫？
随着这声公鸡鸡鸣，貌似整条街道养的公鸡都随之唱和，鸡鸣声连绵不绝，就在此时，一阵更为猛烈却不显寒冷的风卷过街面，空气为之清新，世界仿佛在这一阵暖风中苏醒了。
远处泛着鱼肚白的天空上多了一抹绯色，随即腾起一轮温吞如蛋黄的刺眼太阳。
这太阳升起得极快，天空映红的火烧云霞也极快得翻滚，可见风云呼啸的奇景，甚至耳边都能脑补出呼呼的风声。
张柯抬手遮住头顶漫射的阳光，正纳闷这地方怪异到一定程度了，眯眼看向天上，却发现一只三头金乌拉着通体金红光芒的大辇，以一种庄严的姿态缓缓划过天空。
他极目远望，那架金色的大辇上坐着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目测披散着金发，周身散发着诡异的耀眼光芒。
“卧槽，这地方也太玄幻了吧。”张柯抬起的左手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滑落，按在脸颊上，在喃喃自语的同时，他或许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眼神中透出同样炽热的光彩。
这往往表示着我们的主角看上了某套行头，并觉得要穷尽经济实力将其搞到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