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效果上来看，班农维斯这一番拙劣的表演也并非全无效果。
有几个特别着急用纸的客人被他提醒之后，最终还是没有挡住诱惑，纷纷选择背叛了人民的意志。
为了不让太多人注意到他们，这几人如同特务接头般悄摸摸的来到了毕瑟斯的店里。
这顿时让早已冷清了许久的店铺如同百年枯木再逢春般变得鲜活起来。店里那死气沉沉的氛围也一点点开始笑容。
那个刚才还吵着要换岗的伙计，这时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无比殷勤的伺候着仅有的几名客人忙上忙下，心中充满了一种盼了许久终于再次被皇帝宠信般的感动，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班农维斯这时也已经收拾好了自己身上的烂菜叶和碎鸡蛋，从后面出来帮着招呼客人。
一阵忙碌之后，店里逐渐恢复了平静，后面半天也陆续有客人因为共建社关门所以不得已选择了毕瑟斯的店铺。
接下来的日子里，同样的情况反复上演，共建社那边隔几天就会出现一次备货不足，提早关门的事情。
这不仅让班农维斯管理的这家店捡到了很多残羹剩饭，也同时让班农维斯嗅到了一丝异样。
接下来几天，他没有继续待着市政广场，而是将目前共建社旗下所有店铺都走了一遍。
这一查他才猛地发现，备货不足的情况并不是独独市政广场一家店。
共建社旗下的6家店铺，每天都会有一两家出现备货不足，提早结束营业的情况。而他们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有意的控制着备货的节奏。
这让班农维斯顿时眼前一亮，有种如获至宝的感觉。从他这么多年的商业经验来看，这是对方产量不足的前兆。
他马不停蹄的找来了艾利克斯确认消息。
而艾利克斯不仅证实了他的猜测，同时还告诉他另一个更加重磅的消息。
“共建社没钱了！”
按照艾利克斯所说，共建社由于连锁店铺前期投入了太多资金，再加上连锁店铺开得时间还不长，资金没有回笼，现在已经是捉襟见肘，想要扩大生产都没有办法。
而据他所知，罗顿和梭伦目前正在想尽办法各处筹集资金。
罗顿正在和家族里几个关系不错的人谈入股的事情，而他听说，梭伦甚至已经开始动用他在执政议会的资源。
这个消息顿时让班农维斯眉眼间如同盛开的花朵般绽放起来。
他猛地拉过艾利克斯的手，紧紧握住，激动的上下抖动着，声音都似乎有些颤抖了。
“老弟！你真不愧是我们的福将啊。每一次我们面临困境，都是你一句话就帮我脱离了苦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袍子里拿出一袋银币，塞在艾利克斯手里。
艾利克斯也没有犹豫，接过钱袋，放到衣服里，笑道。
“老哥，这是哪里话，其实上次我也没帮到你们什么，最后《神启录》那件事真是。。。”
班农维没等艾利克斯说完抬手止住了他下面的话。
“老弟千万别这样说，这些意外谁也组织不了，我理解。”
他眉头轻皱，双眼直视艾利克斯，语气里那股知心老大哥的味道直接扑面而来。
“要怪，就只能怪林炜国那人实在是太阴险狡诈了。只要咱们以后一条心，多沟通，你相信老哥，用不了多久，老哥就会帮你重获自由的。”
艾利克斯淡然的笑了笑，脸上完全看不出班农维斯期待的感动和热情。他心里一颤，在演艺道路上再一次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两人又聊了一会，然后班农维斯便一路飞奔着朝毕瑟斯家赶去。
来到毕瑟斯家，他甚至等不及仆人的通报，便急匆匆的朝屋里冲了进去。
“毕瑟斯大人，好消息，好消息！”
班农维斯离着主厅老远就高声叫唤起来。
毕瑟斯此时正在主厅里见客，听见班农维斯的喊声，顿时皱了皱眉头，和身边两人示意一下，便起身出了主厅。
刚到走廊，便看见班农维斯气喘吁吁的一路小跑着过来。
他迎着班农维斯走了过去，低声喝道，“小声点，没看见我有客人吗？”
班农维斯的热情并没有被毕瑟斯这一盆冷水浇灭，他的表情依旧亢奋，脸色就像是结婚典礼上那些充气的气球，又红又亮。
声音里充满了一种压抑不住，想要喷薄而出的兴奋。
“毕瑟斯大人，共建社那边出事了！咱们的机会来了。”
毕瑟斯瞳孔骤然一缩，双眼一亮，瞪着班农维斯道。
“怎么了？快说！”
班农维斯急忙将这几天的发现，还有刚才与艾利克斯的一番谈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毕瑟斯的眼睛越睁越大，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来浓。
等班农维斯说完，毕瑟斯那胖乎乎的肉脸已经被脸上的笑容带得微微颤抖了起来。
“好！好！好！”毕瑟斯道，“你这次算立了大功了！不愧跟了我这么多年！”
“那毕瑟斯大人咱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毕瑟斯想了想道，“共建社那边现在总共有几个作坊？”
“有4个，不过听艾利克斯所说，林炜国这人很擅长作坊的管理，他们每个作坊的产量都比我们要多一些，每天大概能生产30多张纸。”
“这么多？”毕瑟斯吃了一惊，“这人确实有些本事。果然不能小看他。”
“虽然有点本事，但是他既然敢和大人作对，那总归是没有什么好下场。这次咱们千万不能放过他。”
班农维斯这个马屁拍得毕瑟斯很是受用，脸色顿时越发红润了几分。
他轻轻的揉搓着下巴上细碎的胡渣子，心里反复的思考着这件事情到底该怎么利用。
其实因为这个劳什子的连锁经营，他跟在共建社屁股后面，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这么久，对造纸这门生意多多少少也获得了一些自己的理解。
在他看来，纸这种产品，虽然优势很多，但是制造速度太慢，根本无法大规模普及，只适合销售给高端人士使用。
所以，共建社选择直销模式根本就是一个战略错误，除非他们愿意花海量的资金去大规模扩大作坊数量，提高造纸速度，否则根本支撑不了直销所带来的的庞大需求。
而事情也正如他预料的那样，现在发生在共建社身上的事情，就是他们自己种下的苦果。
但是他们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加大生产规模。
可是，如果他们没有资金扩大生产，那就只能像现在一样勉强维持店铺，只要时间拖得够长，客人们老是买不到纸，那他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营销优势就算是毁了。
所以，自己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一句话，阻止他们拿到资金，让他们自己把自己给拖死。
“想要筹集资金扩大生产，妄想！”
想到这里，他双目一震，看向班农维斯。
“你现在马上把罗顿接触过的人找来，一定不能让他从咱们家族里借到一分钱。还有马上去联系咱们在市民大会里的那些人，让他们盯着梭伦，搞清楚他到底在和执政议会商量什么。”
“那店铺这边呢？”班农维斯问。
“店铺这边维持现状，只要负责盯着共建社的动向就好了，你和几个店长交待一下，特别让他们注意对方缺货的事情，及时向我汇报。”
他顿了顿继续道。
“我们现在要改变一下策略，不要想一棍子打死他们，只要他们折腾不出来什么风浪，那这连锁店铺这点小打小闹就不值得我们浪费太多的精神。一只大手摁住，只要他们跳不起来，咱们就在后面默默看着，等他们一点点走到绝路上去。”
班农维斯一听这话，顿时双眼放光，脑海里不由自主便冒出一幅画面。
图画里，他站在毕瑟斯身边，两人都是一身黑衣打扮，默默的藏在阴影中。
他们的脚下，一块棋盘上，几个如同跳梁小丑般的小人，在方寸间蹦蹦跳跳，却无比欢喜。
但是只有自己才知道，无论他们怎么跳，都永远离不开早已给他们划定的方圆之地。
想到这里，他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意，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句。
哎。。我现在已经成长到可以躲在阴影里当执棋人了吗？
这么短短的时间，我的进步居然如此之快！
像我这样的人才，要不是出生不好，一定也是会成为雅典城里的大人物啊，真是苦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