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可波罗心下稍紧。
莫非他推错了?
她怎么,还没有召她的鹰。
若是她真的没有脱身之法,他不可能真的逼她去死的。
可惜了他百分之一百的委托完成率了……
正思忖着怎么带着华洛斯离开,却只见华洛斯褪去了外袍。
纯白的外袍在先前的战斗里染了血,随着风翻飞。
似是受伤的白蝶无力挣扎着,却终是落到了地上。
再也,飞不起来了。
留不住的温暖,不如弃了吧。
就当,从未拥有过。
我本生于寒夜,又怎惧再入地狱。
但,就像一餐不喜欢吃的饭,就算吃了二十年,也不会喜欢的。
最多,只是习惯了。
而在尝过珍馐后,又有谁还会愿意继续吃那餐不喜欢的饭呢。
谁不希望拥有能留住的温暖呢。
说到底,华洛斯不过是个年轻的姑娘。
再伪装,也不是个老狐狸。
华洛斯只着里衣,显得尤为单薄。
就这么个单薄的小姑娘,以一人之身,对上皇室百人。
深茶色的眼,从最高处,凝望着,整片沉睡的国土。
夜里啊,没有熙攘的人群,没有烟火的气息,只有无尽的死寂。
本来温馨的小屋成了黑色的囚笼。
本来郁郁葱葱的山,成了吃人的怪物。
一切的景,都与白日不同了。
华洛斯觉得自己是冷静的。
可,或许是风太大了吧,眼上忽然起了一层薄泪。
华洛斯眨眨眼,强自捺下这股泪意。
她摘下了尾戒,变成哨子。
尖锐的哨声刺破夜的寂静,无端给人一种凄厉萧瑟之感。
像是狐临死的哀鸣。
塔巴山的方向,有鹰啼应声响起。
鹰啊,自她少时起,伴着她长大,尔来十余年矣。
羽翼早已丰满,几年前被她放到了塔巴山上。
她注定不能自由,但鹰却可以。
华洛斯凝望着那黑点迅速变大,来到她身边。
对不起……鹰。
你那么高兴地来,我却要将你置于危险的境地。
“带我走,鹰。”
鹰又啼鸣一声。
那么嘹亮。
华洛斯抓住了它的爪子。
二者配合天衣无缝,鹰几乎没有停过身。
它又一振翅,带着华洛斯离开尖顶。
弓箭手不断射击华洛斯与鹰。
鹰带着华洛斯,闪避渐渐不再灵活,身上中的箭也越来越多。
不过,幸好,离开了。
鹰飞得越来越低。
它飞不动了。
最终停在了护城河边。
虽是叫护城河,却已经离主城有一段距离了。
华洛斯落地。
她看到鹰中了七八箭,瞬间脑中一空。
她自己只中了两箭,还以为鹰也差不多。
只能说,皇家弓箭队,不愧是鼎鼎有名的弓箭队么。
华洛斯有些慌乱,她手足无措,为鹰折了箭柄后就再不敢碰它。
泪终是落了下来。
鹰于她,从来就不是所谓底牌。
它是有血有肉的,陪伴了她无数日夜。
她看着它羽翼丰满,爪刃尖锐。
而今,却为了她,濒死。
鹰无力地啼鸣一声,向来精神奕奕的眸逐渐失了色彩。
“鹰……”
“我该怎么做……鹰……”
她茫然地轻拥住它。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茫然无知的孩童。
天地之大,何处为家……
无路可走了么。
鹰……
别死……
不要啊……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