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强在说话的人脑袋上拍了一下,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张春山。
“老张,手下兄弟没文化,不会说话,你别介意啊。我知道你家有难处,可你也要站在我的角度上想一想啊,老板交给我的活我没做好,手头钱也花完了,你让我领着这么一帮子兄弟我们住哪去?
你看看这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我都镇不住,整个村谁敢收留他们?只有您老人家硬气,听说跟征收办都敢硬刚,镇住他们那肯定不在话下,你说是不?”
张春山叹了口气,“强哥,不是我想跟征收办作对,是他们实在给的太少了啊!你就带着兄弟们先回去吧,我回头再找他们商量一下。”
董强闻言一张笑脸立马严肃起来,“老张,这话可不能乱说,搞得好像我们跟征收办有什么关系一样。你们商量你们的,跟我可没什么关系,不过说不定等你们谈好的时候,我们老板交代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就可以离开了,这都有可能的是吧?”
说完他拍了拍张春山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老张啊,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建议你,做人要知足常乐,我要是你,就赶紧把拆迁协议一签,早早拿到钱给儿子看病,毕竟身体重要,病好了钱可以赚回来嘛,是吧?”
说完用手在张春山肩膀上狠狠捏了一下。
张春山被捏的脸色通红,说不出话来,他也不敢说,他知道这伙人在家耗了一周时间,已经开始失去耐心了。
就在张春山快站不住的时候,整个屋里的人都突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门口进来一个中年妇女,女人画着浓妆,手上还戴着一块浪琴表。
董强看见女人进来赶紧松开张春山,恭敬地喊道:“刘主任!”
其它人也不敢再喝酒,全都站起来地打招呼。
刘主任淡淡地点了点头算作回应,接着坐到沙发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这才对张春山道:“老张,相信一个礼拜的时间你已经考虑好了,怎么样,今天可以签了吧?”
张春山被儿子扶着勉强站定,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道:“刘主任,我肯定愿意签,但是能不能再加一点,六百一平实在太少了点,我们家好歹也是二层,你们给的钱按照现在施工队的价钱,顶多能盖两间平房,而且这点钱谁愿意给你盖,就算盖好了怕是连大门和窗户都买不起呦!”
刘主任看了董强一眼,见他微微点头后开口道:“好了,既然你愿意商量了那什么都好说,剩下的几家顽固分子可都看着你们家呢。”
说完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我们开会讨论过你们家的情况,鉴于你们家确实情况特殊,所以决定给与你们特殊照顾,不过你记得不能跟别家说啊!”
刘主任示意张春山坐下,然后打开文件转向他,“你看看,我们在补偿标准之上再给你们多加200一平,这样总价就超过16万了,再加上新分的宅基地也没那么大,可以先将就着盖上两间,以后还是可以扩建的嘛!”
张春山看着协议书上几个可笑的数字,心已经彻底地凉了,虽然他懂得不多,但是县城边两层将近200平的小楼换成两间平房,这桩买卖不划算他还是知道的,而且儿子得赶紧住院治病,这样下来连平房都盖不起来。
本来准备屈服的张春山看着儿子蜡黄的脸色,心里忽然泛起股倔劲,“刘主任,你不用说了,这种价钱我是不可能同意的。你们给我置换的宅基地又偏又小我就不说了,但我儿子需要看病,我不能害的我们一家四口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看着突然强硬起来的张春山,刘主任先是一愣,接着脸色就阴沉下来,“老张,都这个时候了,你确定还要讨价还价?”
张春山道:“我不敢,但是我想我儿子活着,我不想我孙子睡大街!”
刘主任拍着桌子,“你家有困难就可以狮子大开口了吗?要都像你这样,有点困难都要国家出钱,那国家拿什么发展经济,拿什么保护人民?
土地是国家的,是免费让你们用的,现在只是让你换个地方,还给你补贴十几万,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们辛辛苦苦给你们讲道理,给你们争取更多补贴,背地里还要挨你们骂,我们有什么好处吗?还不是为了我们整个县城的经济发展,你一个劲的跟我们作对,良心过得去吗?”
董强偷偷瞥了眼刘主任那块八万多的手表,心里犯起嘀咕,可惜初中就退学了,哪怕高中毕业也好啊!
张春山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不懂手表,更不清楚面前这个领导的工资标准,作为一个老实巴交的老农民,国家大义的帽子一扣下来,他怎能不晕晕乎乎的。
但他还是梗着脖子看着刘主任,大道理他不懂,他只知道他不能退缩,一退宝贝孙子就没地方住了。
刘主任见的“刁民”多了,一看张春山的样子就知道轻易是唬不住了,“老张啊,你知道这次你们村征收为什么县里会直接出面吗?那是因为这次征收不同寻常。
这次要在我们这盖楼的企业那可是全国性的大企业,招商局甚至县里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才把这些爷请过来投资的,这些爷打个喷嚏整个中平县都要抖三抖,你说要是因为地皮的事情把企业得罪了,不投资了,是什么后果吗?”
见张春山这时已经有点动容,刘主任加重了语气,“阻碍经济发展,破坏全县上下几个月的努力成果,到时候不只是你,包括我们整个征收办在内,都会成为整个中平县的罪人。这样就得罪了整个县里所有的领导,这个后果我一个当官的都承受不起,你们呢,能吗?
老张啊,你年纪大了,可你儿子儿媳还年轻,尤其是孙子,他们以后在中平生活的日子还长着呐,为他们想想吧,差不多就行了!”
说完便起身作势要走。
张春山觉得腿越发地软了,他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儿子更不济,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他连忙叫住刘主任,“刘主任,你别忙走啊,我们再商量商量。”
刘主任停下,脸色阴沉地盯着他。
张春山支支吾吾道:“我……我们不想得罪人,但是,总……总得有个住的地方吧。那个,你看能不能把那个,就是国家征地应该有个什么补偿标准什么的吧,能不能,我想看看那个相关文件什么的,你放心,我要求不多,只要达到上面最低标准就行,好吗?”
文件?
听到这个要求刘主任心里升起一股戾气,“哈哈,这要求还不多?老东西,要是一个外人跑到你家里跟你说想看看你家存折,你给不给?
你算个什么玩意儿,有什么资格看文件?告诉你,国家没有制定具体标准,都是各地根据地方情况制定的,600就他妈的是县里的标准,给你多200是可怜你,既然你不识好歹,敢跟整个中平作对,哼,我们走着瞧!”
说完也不再给张春山说话的机会,径直离开了房间。